蕭佳潔提前進入了安胎模式,家裏的兩個男人算是倒了黴,張譯作為丈夫那是應當應分的,蕭飛是晚輩更是理所當然。


    結婚十多年,兩口子盼孩子盼得眼珠子都藍了,現在好不容易如願以償,直接拉響了一級響應的警報,也在情理之中。


    本來昨天分開的時候,蕭飛和佟筱婭都說好了,今天中午去找她,兩個人一起吃午飯,結果蕭佳潔毫無預兆的懷了孕,蕭飛這當侄子的隻能先顧著這邊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姑!


    “你姑懷孕了,你姑······都多大歲數了?”


    蕭飛聽著,頓時滿腦袋黑線,好在他沒開免提,蕭佳潔也不在旁邊,要不然的話,就衝佟筱婭這一句話,她就得被蕭佳潔拉入黑名單,這輩子都別想進蕭家的門。


    蕭佳潔和張譯結婚已經十幾年了,可那是因為她上學早,考上北影的時候,才16歲,20歲畢業,然後就跟著張譯結婚了,倆人那年都是剛好踩著法定結婚年齡的門檻,不然連結婚證都起不了。


    “瞎說什麽呢,我小姑才33。”


    呃······


    33歲!


    才比我大了11歲啊!


    “那···你什麽時候才能有空?”


    佟筱婭心裏不舒服,卻也隻能忍著,畢竟那是蕭飛的小姑,是至親,是她未來的姑婆。


    她現在雖然成功和蕭飛確定了關係,可想要轉正,還任重而道遠。


    蕭飛的所有親戚,全都是她重點攻略的對象。


    “過兩天吧,你哪天休息,我到時候去找你!”


    兩人同在京城,可一個住在昌平,一個住在東城,兩地相距40多公裏,好像是不遠,但那也得分在什麽地方啊,就京城這交通,40公裏開車至少都要一個多小時,太不方便了。


    佟筱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必須得搬家,不然的話,離男朋友這麽遠,見一麵都費勁,蕭飛又那麽優秀,這要是哪天被個漂亮的小姑娘勾搭一下,那還不得······


    她倒不是對蕭飛沒信心,實在是因為,好男人誰不想要啊,蕭飛又是個沒經曆過什麽的,萬一要是被晃花了眼,她還不得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想到這些,危機感頓時油然而生。


    掛了電話,佟筱婭立刻就盤算起來了搬家的事,她現在每個月的工資有4000多塊錢,加上各種補貼,最後到手能有將近6000塊錢。


    放在04年的京城,雖然算不上特別高的收入,但也絕對不算差了。


    她又沒有別的負擔,對生活質量要求的也不高,也就是現在戀愛了,在化妝品和衣服上麵的花費要多上一些。


    隻是,就她那破眼光,多少錢貼自己身上都是浪費。


    現在住的地方,她和曲麥麥兩個人負擔,每人一個月800塊錢的房租。


    可要是搬到東城區的話,房租就得她一個人出了,而且,那邊屬於京城的核心地帶,房租肯定比昌平這邊要高得多。


    那樣的話······


    怕是每個月除去房租,再去掉日常花費的話,也剩不下多少錢了吧?


    不管了,為了愛情,必須搬家!


    佟筱婭打定主意,等到下次和蕭飛見麵的時候,她就得把這件事給辦妥了,到時候給蕭飛一個大大的驚喜。


    蕭飛這邊和佟筱婭說完,就開車出門了,先去市場上賺了一圈,買了羊肉和山藥,緊接著又去了趟樂家老鋪,這次沒驚動任何人,買了幾味藥材就走人了。


    樂演達說了他去幫著蕭飛辦入職手續,不過這個得需要過程,蕭飛倒是也不著急。


    回到家,先把幾味藥材處理好,緊接著用砂鍋把羊肉和山藥燉上,等到開鍋之後,再換冷水接著燜,同時將那幾味藥材加進去。


    沒一會兒,整個中院便香味兒四溢。


    “小飛,這弄得什麽啊!?”


    正在床上自我強製安胎的蕭佳潔都被這香味兒給勾起來了,顧不上所謂的靜養,聞著味兒直接找到了廚房。


    “羊肉山藥湯,我在裏麵加了黃芩和苧麻根,都有清熱安胎的功效,小姑你這兩天不是胃口不好嘛,順便給你調理一下!”


    “嗬嗬!小姑沒白疼你,說,想要什麽,小姑給你買!”


    蕭佳潔作勢就要去抱蕭飛,蕭飛趕緊攔住。


    “得了吧!您忘啦,我現在也是賺錢的人了,我一場活說下來,有不少錢呢,過些日子再到同仁堂入職,又拿基本工資又拿提成的,我可不缺錢,您的錢還是給我小表弟,小表妹留著吧!”


    蕭佳潔當然知道蕭飛有錢,當年老爺子那點兒好東西可全都留給了他,反倒是他們這些當兒女啥也沒撈著。


    具體都有什麽,他們三兄妹誰也不知道。


    不過,無論是她,還是蕭飛的大姑蕭佳玉,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反正嫁妝已經給的很多了,剩下的都是祖產,就蕭飛這麽一個孫子,不給他給誰啊!


    “哼!唉······我大侄子真的長大了,都開始賺錢了!”


    蕭佳潔說著,沒來由的一陣惆悵,以前總覺得蕭飛是個孩子,可現在,蕭飛不但開始賺錢了,連對象都有了,她這個當姑的能不老嘛。


    “嘿!你們怎麽都在這兒啊?”


    張譯從外麵走了過來。


    “都說好了!?”


    蕭佳潔問了一句。


    “說好了,現在你和肚子裏的孩子最重要,就算是張一謀的戲,我也得給推了!”


    張譯剛才是去打電話給導演,他本來接了一部戲,劇中的男三號,如果不是因為蕭佳潔懷孕的事,等過些日子就準備進組了,拍戲的地點就在京城。


    可現在媳婦兒懷孕了,張譯哪還顧得上別的,當然是媳婦兒和孩子最重要了。


    結婚都十多年了,雖說倆人還都年輕,可這一直懷不上,誰能不著急啊!


    可偏偏倆人去了醫院檢查,全都是屁事沒有。


    調理,吃藥,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再懷不上的話,接下來恐怕就得燒香拜佛了,還有····那個把張譯埋土裏半截子的主意,他們怕是都要試試了。


    現在好不容易懷上,那自然是什麽事都沒這個重要。


    不過···


    張一謀?


    你咋那麽能想呢!


    吃過午飯,蕭飛又給張譯施了一遍針,然後就悶在屋裏一個人捯飭他的基本功,這幾天忙忙叨叨的,基本功的練習都落下了,其實按照蕭飛現在的功底,貌似已經不用練了。


    隻要他能把《九頭案》說好了,觀眾們買賬就行。


    可事實上,相聲演員最要緊的恰恰是基本功,那些長篇大套的貫口尤其是關鍵,得把這些東西變成身體的本能,一張嘴根本不用過腦子就能來才算是合格。


    一段《地理圖》,蕭飛能翻來覆去的背上二十多遍,《八扇屏》拿出來,二十幾番從頭到尾說上兩遍,這才算是熱身,等到下午四點,才出門去接於清。


    師徒兩個乘車到了天橋樂茶園的時候,剛好五點,今天來的早了點,觀眾還沒入場。


    進了後台,演員們都不在,就剩下倆學徒,孔德水和嶽龍剛。


    “於老師!師哥!”


    “嗯,忙著呐!”


    於清沒有架子,笑嗬嗬的和兩個人打招呼。


    “你們怎麽沒跟著去吃飯啊!?”


    蕭飛把東西放好,就去給於清泡茶,正等著水開呢,就見嶽龍剛拿著墩布進來了。


    “師哥!”


    嶽龍剛看到蕭飛,趕緊低下了頭,小聲打了個招呼。


    “俺···曹師哥讓俺和小孔留著打掃衛生,說是給俺們倆帶飯。”


    嘿!


    倆人剛來,曹芸偉就開始調理新人了。


    不過這也正常,當師哥的調理師弟,就算是郭德強明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也不會幹預。


    按照郭德強教徒弟的方式,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把新來的學徒,所有的自尊心都打掉,讓他們把能受的不能受的委屈全都來一遍才行。


    當然,也有個例外,那就是何芸金。


    蕭飛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出來,郭德強對何芸偉那是真的寵,不打不罵,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對待何芸金真比對親兒子郭大林都好。


    “先忙著吧!”


    水開了,蕭飛給於清沏上茶,端著水杯就要走。


    “師哥!”


    嶽龍剛突然叫住了蕭飛。


    “嗯?有事兒?”


    嶽龍剛還是垂著頭,半晌才憋出來了一句話:“師哥,您說,俺是不是可笨嘞!”


    你笨不笨的我哪知道啊!?


    咱倆才認識幾天啊!


    “小嶽,這話怎麽說?”


    蕭飛和嶽龍剛認識才不到一天的時間,按說倆人沒什麽交情,他也犯不上管閑事,可昨天剛應承了張文天,要長留德芸社了,德芸社的事,自然也就和他有了關係。


    想要讓一門手藝發揚光大,最基本的一個條件,人總歸還是越多越好。


    就像眼前的嶽龍剛,人···確實木了點,呆了點,歸根結底笨了點。


    可既然願意學,就得往門裏拉他一把,總不能人家都要進來了,還把人家朝外麵推。


    “師哥,昨天回去,師父讓···讓俺念了一張紙上的字,俺···俺沒念下來!”


    沒念下來?


    念都沒念下來···這···嗬嗬···那可是真夠笨的了!


    “後來,曹師哥,還有何師哥都說俺太笨,讓師父把俺趕走,還說···還說俺不是吃這碗飯的材料。”


    蕭飛聽著,覺得腦仁兒有點疼。


    就這口純正的河南方言,這要是不扳過來的話,嶽龍剛還真不是吃這碗飯的料。


    相聲裏麵是有倒口,可首先相聲是在京城誕生的一種藝術形式,注定了想要學這門手藝的話,就必須的學會普通話。


    不然的話,上台一張嘴就是河南方言,除非去河南演出,不然的話,底下的觀眾還不得把耳朵給廢了啊!


    有幾個能聽的明白的!


    就比如當年的相聲名家高英裴先生,早年登台的時候,習慣用天津方言說相聲,的確,天津方言說起來很幽默,那些俏皮話甩出來能把人笑一跟頭,可後來為什麽扳過來用普通話了。


    那是因為,老先生也知道,用方言來說相聲那不是正路,有取巧的嫌疑,而且,還不利於相聲推廣。


    “還有嗎?”


    蕭飛沒急著做評判,他想聽聽嶽龍剛心裏還有沒有別的委屈。


    如果隻是抱怨的話,蕭飛也得勸嶽龍剛還是趁早想別的轍,相聲這碗飯他確實吃不了。


    一個遇到一點兒挫折,就隻會抱怨的人,能成什麽大氣候?


    相聲是吃開口飯的,受不了委屈,就別入這一行。


    在舊社會,相聲藝人有誰瞧得起?


    哪天不是受著委屈過日子?


    站台上說錯一句話,台底下衝上倆人來揪著脖領子就是正反幾個大嘴巴,真要是遇上了,就這心態,還不得立時死了啊!


    嶽龍剛偷偷抬頭看了蕭飛一眼,見蕭飛表情嚴肅,心裏也不禁有些緊張,有心不說了,趕緊走人,可是在蕭飛的目光注視下,他居然有點兒挪不開步子了。


    “我···我····”


    “有什麽就說什麽。”


    嶽龍剛聞言,心一橫,也鼓足了勇氣:“還有···還有就是,俺覺得師父好像也不喜歡俺,覺得俺笨,昨天回去,師父特意把小孔給叫到了屋裏去,教他東西,不讓俺去聽,連門都不讓俺進,俺······俺也覺得俺笨,俺···不想···不想學了!”


    嶽龍剛說不下去了,低著頭幹脆閉嘴。


    為了這個事,他昨天晚上一宿沒睡,一直在琢磨,越是自卑的人,心思就越敏感,別人對他說話的態度稍微有點兒不一樣的地方,他都能胡思亂想上很長時間。


    蕭飛看著嶽龍剛,本來打算訓他一頓的,可是看他那失落的模樣,又有點兒不忍心了。


    顯然,嶽龍剛是誤會了,他覺得郭德強單獨把孔德水叫到屋裏,是在偏袒孔德水,不願意教他東西。


    其實這裏麵另有內情,真正的門裏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師父教徒弟,一百個徒弟有一百種教法,這不是學校裏上大課,老師往講台上一站,底下的學生聽著就行了。


    當師父的想要把徒弟給調理出來,首先就得找準了,該按照什麽路數去教。


    應該教甲的法子,用來教乙,那不是傳道,那是在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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