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哥!水開了!”


    嶽龍剛從廚房出來,正好瞧見曹芸偉和趙芸飛牽著狗出去,他沒見過趙芸飛,剛才聽見外麵有人說話,也隻敢在門口偷偷看兩眼。


    蕭飛答應了一聲,便朝著廚房去了,郭德強和於清老兩口子接著進屋研究剛得的相聲台本。


    “小嶽!這水是燒開了,可排骨呢?”


    蕭飛一掀鍋蓋,蒸汽彌漫開來,可鍋裏除了水,什麽玩意兒都沒有。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嶽龍剛被蕭飛問得一臉懵:“排骨···排骨不是等水開了再下鍋嗎?俺···我在家,俺娘就是這麽做的!”


    嶽龍剛家裏生活困難,難得吃上一頓好的,所以格外記得牢。


    蕭飛聞言笑了,嶽家老太太顯然也不是個廚藝高明的。


    “去!把洗衣服的大盆拿來!”


    但凡不怎麽會做菜的,都以為熱水炒排骨更好,覺得這樣能讓排骨熟的快,還能殺菌,其實這是個常識性的錯誤。


    排骨熱水下鍋的話,熱水能使排骨表麵的肉開始收縮封閉,所以很難排出血水和雜質,這樣排骨會很腥,表麵的肉迅速熟透,而裏麵是生的,這會讓口感變得很差,容易發柴。


    如果是冷水下鍋,就可以使排骨受熱均勻,排骨裏麵的腥味很快去除,而且有利於排除肉中的血水和雜質。


    蕭飛一邊把鍋裏的熱水往外舀,一邊還耐心的教著嶽龍剛。


    這不是相聲門裏的手藝,可現在嶽龍剛是學徒,在郭德強家裏的主要任務就是幹活,如果能把做飯給學會了,雖說不至於讓郭德強高看他一眼,可總歸能記住這個笨徒弟。


    “師哥!我···我是不是真的特別笨!”


    “別瞎琢磨,再抱點兒柴火去!”


    這回蕭飛可不敢再交給嶽龍剛了,這眼瞅著都晌午了,吃完飯,還得往園子裏趕,耽誤了吃飯可不行。


    “師哥!剛才來的那人···”


    “你也得喊師哥,也是師叔的徒弟,叫趙芸飛,你來的時候,他去南邊做買賣了!”


    嶽龍剛點點頭,對趙芸飛能有自己的藝名很是羨慕。


    來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是,嶽龍剛也看明白了,雖然都是郭德強的徒弟,但是,這徒弟裏麵也分三六九等。


    郭德強最喜歡的徒弟,毫無疑問就是何芸金,因為在家裏,別的徒弟都得幹活,唯獨何芸金什麽都不用幹。


    其次就是曹芸偉,每天的活就是遛狗,郭德強還經常把他單獨叫屋裏去學能耐。


    剩下的張芸霆和潘芸亮、寧芸祥他都沒見過,就是那個一天到晚惹禍的小毛孩子朱芸山也比他得寵。


    原先還有個孔德水跟他一樣,都是沒得師父賜藝名的學徒,可是,孔德水機靈,有眼力見,這兩天在家裏混得也比他強。


    想到這些,嶽龍剛的心裏就是滿滿的挫敗感。


    蕭飛瞧出來了,不過沒說話,他也不能一直當知心大師哥,不停的給嶽龍剛灌心靈雞湯。


    人呐!無論遇見什麽事,還是得自己扛。


    “再加點兒柴火!”


    他們這邊忙著做午飯,曹芸偉和趙芸飛來人也牽著狗走得遠了。


    “小偉!你是說於大爺和蕭飛現在也在德芸社搭班演出了?”


    曹芸偉“嗯”了一聲,他跟著趙芸飛的關係還算不錯,倆人在一起也有的聊:“張師爺病了,喉癌,剛做完手術,估計一年半載的也登不了台,現在就是於大爺跟著師父搭檔演出,蕭飛···蕭師哥現在跟園子裏開場!”


    趙芸飛聽著笑了,他能聽得出來,曹芸偉這一聲“師哥”,喊得是不情不願,本來嘛,都不是一個門裏的人,就因為蕭飛拜於清在前,他們這些郭家門的徒弟就得跟著喊“師哥”,憑什麽啊!


    曹芸偉隻比蕭飛大了幾天還沒什麽,可趙芸飛跟白慧敏同歲,讓他也喊師哥,他是極不情願的。


    “師父總誇他買賣好,以前光跟家裏顯擺了,也沒見他登過台,真有能耐,還是假有能耐,讓他開場,壓得住嘛!”


    曹芸偉聽了這話,微微皺眉,他雖然心裏不忿蕭飛現如今比他的名氣大,本身也是個狂傲的性子,可是對蕭飛的能耐,他還是服氣的。


    且不說別的,第一次登台就敢說單口,還能把觀眾給拘住了,曹芸偉自問,他第一次登台的時候,絕對做不到蕭飛這樣。


    “壓不壓得住,等今個晚場,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反正現在園子裏的晚場,那是場場爆滿,好些都是衝著他的單口來的!”


    趙芸飛聽得一愣,他以前就不服蕭飛,特別是郭德強誇蕭飛的時候,他聽著就覺得別扭。


    到底誰是郭家門的徒弟啊!?


    憑什麽在家裏,蕭飛還得壓他們這些師兄弟一頭?


    現在聽了曹芸偉這話,他倒是真有些好奇了:“他?說單口?”


    “沒錯,就是單口,說的還是快失傳了的《九頭案》,你還別不服氣,你也知道,《九頭案》現如今連老先生們會的都不全,可人家愣是給補全了,就衝這個,不服都不行!”


    曹芸偉說著,語氣之中難掩羨慕,蕭飛演出的這些日子,他也在用心的聽,用心的記,可這個故事太大了,好些地方設計得又十分巧妙,光靠聽,根本就學不會。


    可是讓他去找蕭飛問藝,他又放不下麵子。


    “扯淡吧!《九頭案》?還讓他給補全了?吹牛都不是這麽吹的!”


    見趙芸飛一個勁兒的質疑,曹芸偉聽著也有點兒煩了:“信不信,是不是真的,等今個晚場你自己聽!”


    “嘿!怎麽還急了啊!我又不是說你!”


    曹芸偉一愣,撇過頭去:“誰特麽急了,跟你說的都是實話,你自己個不信,告訴你,人家蕭飛還有好事呢!”


    “什麽好事?”


    “昨個來了一個京城廣播電台的主持人,專門播相聲的,打算跟咱們德芸社合作,錄了音拿到電台去播。”


    趙芸飛聽著,眼睛頓時一亮,他在外麵混了一個灰頭土臉,這次回來,就是來尋飯轍的,畢竟他和曹芸偉等人不一樣,他在老家是結了婚的,賺不來錢,媳婦兒誰養著?


    原以為德芸社還和以前那樣,半死不活的,誰知道剛回來,居然還能遇見這樣的好事。


    真要是能通過電台,讓德芸社火了,還能少了他的好處?


    “這是好事啊!德芸社的相聲要是拿到電台去播,聽得人多了,德芸社還能不火?可這跟蕭飛有什麽關係?”


    曹芸偉心裏越發的煩悶,冷笑了一聲:“有什麽關係?人家相中了蕭飛的單口,請蕭飛去電台錄音,價錢還是師娘幫著談下來的呢,去一次,2000!”


    趙芸飛看著曹芸偉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感覺那兩根手指頭像是要戳進他眼睛裏一樣。


    “他?憑什麽啊!?”


    去錄一次音就能拿2000塊錢?


    郭德強的這些徒弟當中,其他人登台演出是不拿份兒錢的,唯獨趙芸飛不一樣,他已經結了婚,之前每演一場,郭德強就給他一場的錢。


    最早是一場50,後來生意好了一點兒,就給漲到了100,不管當天座賣的怎麽樣,知道他要賺錢養家,從來都沒虧過他。


    這麽算起來,一個月下來,他能在德芸社賺到三四千塊錢,放在如今,不能說高,可也不能說低了。


    畢竟,誰都知道,郭德強經營著德芸社,根本就不賺錢,時常還得往外麵跑,參加個節目,擔任個主持,賺錢來貼補德芸社的演員。


    趙芸飛以前就不知足,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頭腦一熱,就嚷嚷著要去南邊做生意。


    現在一聽蕭飛被電台請去錄音,一次還能拿2000塊錢,心裏就更加不痛快了。


    “師父這是怎麽想的啊!?有這好事,怎麽著也該先濟著咱們師兄弟,就算輪不上我,也該是你和金子才對!”


    嗬!


    曹芸偉笑了,再看向趙芸飛的眼神,滿是瞧不上。


    他心裏雖然對蕭飛有點兒嫉妒,可是對蕭飛的能耐還是佩服的。


    說蕭飛不配?


    誰配?


    你啊!?


    話裏話外還說師父偏心眼。


    這人怎麽想的。


    “你那耳朵是拉稀了,我剛才說的,你都沒聽見是怎麽著?人家電台請的就是蕭飛,那是你說換人就能換的,再說了,蕭飛去電台錄的是《九頭案》,你也得會啊!”


    曹芸偉說完,拽了一下狗繩,轉身就朝著大院那邊去了。


    趙芸飛見狀,站在原地看著曹芸偉,也是滿眼的嫉恨。


    “你還別不願意聽,我告訴你,再這麽下去,徒弟輩兒裏,你永遠都得被蕭飛壓一頭!”


    曹芸偉連理都不理,他隻是性格狂傲,目下無人,可這赤裸裸的挑撥,他更加看不上,太特麽下作。


    有能耐就在台上使,藝術上壓過人家,算你的本事,任誰都說不出什麽,還得挑著大拇哥誇上一句“有出息”。


    私下裏說小話,挑事兒,那是老娘們兒才做的事,曹芸偉還不屑去做。


    曹芸偉明白,可趙芸飛不明白,他眼熱蕭飛錄一次音能賺2000塊錢,可見這眼界也沒高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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