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這些日子家裏有事,讓您受累了!”


    德芸社後台休息室,演員已經差不多都到了,蕭飛一進來,先找了李文峰先生,這兩天他沒過來,晚上都是李先生和孔芸鵬開場,結果還出了那麽一檔子事,蕭飛心裏也不舒坦。


    李先生說了這麽多年相聲,論功力,絕對是一等一的,隻是多年養成的表演風格太溫吞,現在的人聽,肯定不討喜。


    “嗐!用不著特意來說一聲,沒事兒!”


    李先生嗬嗬笑著,擺了擺手,要說那天演出的時候,老爺子心裏確實窩火,說了這麽多年相聲,被觀眾起哄往下趕,他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可事後再一琢磨,李先生也就釋然了,現如今又不是爭名奪利的歲數了,到了他這個年紀,因為喜愛才在舞台上堅持,為的是什麽?


    還不就是扶著年輕的相聲演員再走一程嘛!


    觀眾為什麽起哄,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太喜歡蕭飛了,相聲門後繼有人,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爺們兒,可千萬別過意,在台上好好說,比什麽都強。”


    李先生高風亮節,蕭飛也隻能再謝過了。


    後台眾人都在各自忙活著,有進進出出換衣服的,也有忙著對詞的。


    蕭飛轉圈打完了招呼,就走到了於清身後,先給師父沏了杯茶,隨後就挨著往身後一站。


    天氣漸漸回暖,郭德強也沒急著換大褂,捧著個大茶缸子在和於清聊天。


    蕭飛觀察了兩眼,見郭德強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一如既往的談笑風生。


    “少爺!那邊都忙活完了?”


    郭德強初中沒畢業就下海從藝了,對於藝考什麽的都不了解。


    “沒呢!後天還得參加三試。”


    郭德強點點頭,接著笑道:“忙活完了趕緊回來吧,《官場鬥》剛說了沒一半,就把觀眾給撂下,這兩天,觀眾都快起義了。”


    他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官場鬥》這段子,他說過,邢文韶先生也說過,可每個人說的,都有各自的特點,大體的梁子都一樣,就是其中的一些私貨,各不相同。


    蕭飛的版本也往裏麵加了好些自己的東西,而且,特別迎合現在年輕人的喜好。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德芸社的觀眾逐漸開始有了不少年輕人,那天在園子裏起哄的,正是這個群體,瞧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喜歡蕭飛的觀眾。


    “瞧您說的,有您鎮著呢,還能鬧得起來?”


    郭德強哈哈一笑,看似沒什麽,可蕭飛還是捕捉到,郭德強的眼底有著深深的憂慮和不忿。


    對此,蕭飛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漂泊這麽多年,眼瞅著德芸社的生意越來越好,還跟著京城廣播電台有了合作,一切都在朝著他夢想的方向前進。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師承問題,他這個當師父的沒有師承,連帶著門下的底子都沒個出身,像何芸金、曹芸偉這兩個徒弟,跟在他身邊多年了,能耐也都差不多了,卻沒辦法擺枝正式出師。


    這次跟著鐵路文工團下去演出,明明拜師的事情都快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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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卻出了差錯。


    郭德強是怎麽都沒想到,這麽多年,有些人還是一直不肯放過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了?


    當年三闖京城的時候,他已經低頭了,沒了那些宏圖大誌,他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個飯轍,讓專業圈子裏的那些大爺們賞他一口飯吃。


    按照他的說法:我都低下頭,願意當狗了。


    可就算是如此,人家還是不願意帶著他玩,他創辦德芸社的前身京城相聲大會,根本就沒想過和誰打擂台,更沒想過要向誰證明什麽。


    他就是想活,能賺來吃飯的錢就行。


    你們不帶著我玩,還不讓我自己玩,有這麽霸道的嗎?


    蕭飛瞧得出來,於清自然也看得出來,逮著沒人的時候,說了一句:“德強,別太往心裏去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三爺那邊有準備。”


    話沒說的太明白,但是意思已經到了。


    郭德強一怔,隨即點點頭:“師哥!您不用擔心我,我都知道,成與不成的,您和三爺的情誼,我記下了。”


    蕭飛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對於郭德強拜師侯三爺這件事,他插不上話,想要找人幫忙,可還被於清給攔下了。


    不過他能感覺得到,這件事肯定不算完,郭德強可不是個軟性子,打落了牙齒活血吞那種憋屈事,他是肯定不會幹的。


    現在德芸社還弱小,郭德強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隻能咬牙撐著,可一旦德芸社真起來了,到時候······


    當初侯三爺曾評價過郭德強,說他這個人受了萬般委屈,勢必嫉惡如仇。


    蕭飛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現在倒是有點兒明白了。


    有的人,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能夠掌控別人的生死,根本就不考慮以後的事情,何必非要把人給逼到絕路呢。


    的確,有的人被欺負多了,也就習慣了。


    可有的人,現在是忍下了,將來呢?


    “少爺!”


    郭德強突然看向了蕭飛。


    “師叔!您說!”


    郭德強麵色帶著些許為難,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有個事···和你商量一下!”


    蕭飛聞言忙道:“師叔!瞧您說的,有什麽話,您吩咐就是了。”


    郭德強笑了:“就是···芸飛的事,昨個帶著媳婦兒上家來了,一進門就咕咚跪我麵前,說是想回來!”


    說著話,郭德強還真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當初讓趙芸飛回家去閉門思過,因為什麽?


    還不就是搬弄是非,當著他的麵詆毀蕭飛,這事幹的齷齪,他這當師父的也瞧不上,才大動肝火。


    可到底是自己的徒弟,郭德強難道還真的能不管不顧了。


    昨天,郭德強正準備帶著徒弟們來園子,趙芸飛直接堵門口了,一見著麵,二話沒說就往他麵前一跪,聲淚俱下的請求原諒。


    郭德強一見就心軟了,他是個疼徒弟的人,哪看得了這個啊!


    趙芸飛哭哭啼啼的說,活不下去了,沒有收入連房租都交不起,師父如果不收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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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能卷包袱滾回老家雲雲。


    郭德強聽著,王薇也在一旁不住的勸,最後也隻能點頭了。


    但是,能不能讓趙芸飛回來,這件事,關鍵還是得看於清師徒的意思,畢竟當初趙芸飛是犯在蕭飛的手裏了。


    而於清師徒兩個來德芸社,真要是較真的話,人家那是來幫忙的,否則的話,以石福歡先生在門裏的地位,隨隨便便,哪個專業的團體都能進得去。


    結果,郭德強自己的徒弟不省心,把最不應該得罪的人給得罪了,他當時要是不嚴厲懲處的話,沒法跟著於清交代。


    郭德強把話說完,於清沒說話,而是看向了蕭飛,顯然是把這件事交給了蕭飛來處理。


    “師叔!您這話說的,我都沒法接了,我和他也沒什麽,師兄弟之間吵架拌嘴不算個事,就算是兩口子還有磕磕碰碰的時候呢,我沒事兒。”


    蕭飛甚至都沒提把這件事說開了,態度看上去完全就是沒有當回事兒。


    郭德強見狀,也鬆了一口氣,他是真不想節外生枝,可又實在是不忍心眼看著徒弟沒著沒落的。


    “小飛,你能這麽著就好,當師叔的得謝謝你,芸飛比你還大好幾歲呢,可還跟個孩子一樣不懂事,這次我肯定狠狠訓他,保準不會讓他再犯。”


    蕭飛聽了一笑,也沒搭茬兒。


    對一個沒腦子的人,讓他不再犯同樣的錯誤,好像也挺難的啊!


    “這屋裏太悶,我得出去透口氣。”


    於清這時候站了起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煙走了出去,蕭飛見狀,知道於清是有話要和他說,這是師徒兩個人之間的默契,不用說明,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小飛!你怎麽想的?”


    於清點著了煙,深吸了一口,麵色看上去不太好。


    “趙芸飛的事?”


    於清沒說話,隻是看著蕭飛。


    蕭飛訕訕的笑了:“師父,人家到底是師叔的親徒弟。”


    於清聽了這話,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


    “這話說的沒道理,那天是怎麽回事兒,誰都瞧得真著,咱們不欺負人,可是也不能平白讓人給欺負了,什麽事情都得講理。”


    蕭飛心裏一暖,要說他不生氣了,那肯定不可能,但是······


    “師父!德芸社現在看上去風平浪靜,可實際上怎麽樣,您比我清楚!”


    於清微微一怔,眉頭深鎖。


    正如蕭飛所說,現在的德芸社也就是看著太平,再加上跟著京城廣播電台的合作,好像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事實上呢?


    通過這次拜師的事,就能看得出來,恨郭德強不死,恨德芸社不完蛋的,大有人在。


    “盯著德芸社的人夠多了,咱們內部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解決,我也是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


    “可這件事······”


    於清還是有些不忿。


    蕭飛連忙攔了一下:“師父!沒必要,我那天也跟您說了,就趙老六那號人,多看他一眼都算我輸。”


    於清看著蕭飛,突然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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