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還有演出,這頓接風宴擺的早,吃的快,等收拾完也才五點十分,時間上還來得及。


    蕭飛正要出門,得知自家青梅竹馬的表哥要去劇場說相聲,立刻就勾起了張曉韻的好奇心,連說好的要和張青青學唱歌的事都給扔到了一邊,吵著鬧著非要跟著一起去見識見識。


    張曉韻要去捧場,蕭飛自然不會不答應,於是,兩輛車出發,張譯開著蕭佳潔的保時捷,蕭飛開著他那輛長安鈴木,一前一後朝著天橋劇場駛去。


    蕭佳潔來了好幾次,已經輕車熟路,帶領無關人員從正門買票進場,蕭飛則帶著佟筱婭從後門去了休息室。


    蕭飛跟著一眾演員打過招呼就去換好了大褂,剛從更衣室出來,就瞧見孔芸鵬正等在門口。


    “師哥!”


    蕭飛瞧了一眼,見孔芸鵬手上拿著幾張紙,上麵的字跟蜘蛛爬似的。


    昨天來園子,蕭飛就和孔芸鵬說過,讓其把轉天要說的活寫好了台本,交給他過目。


    沒想到孔芸鵬還真上心了。


    郭德強也是有意要磨煉孔芸鵬,現在每天下午演出的開場,都是孔芸鵬和潘芸亮兩個人輪著來。


    “明天下午你開場?”


    孔芸鵬連忙點頭:“我現在和潘師哥輪著來,一人演一天,明天輪到我了。”


    “還是跟著李先生搭?”


    見孔芸鵬再度點頭,蕭飛也沒說什麽,其實在他看來,李文峰先生並不適合孔芸鵬,老先生的風格太穩了,而且,上了年紀,現在使活的時候,反應也有點兒跟不上,在台上基本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孔芸鵬有的時候故意抖個機靈,結果李先生那邊都沒有回應,包袱翻不過來,演出效果自然不會太好。


    但是,眼下德芸社的眾多演員,基本上都已經有了固定的搭子,郭德強也不能為了捧徒弟,把別人的組合給拆散了。


    所以也就隻能跟著潘芸亮一樣,暫且先跟著老先生一起使活。


    不過這樣也好,孔芸鵬在台上還是有點兒太跳脫了,在沒形成自己的表演風格之前,為了追求節目效果,往往隻能在台上咋咋呼呼的鬧騰,有個老先生壓著,磨著,對孔芸鵬也有好處。


    蕭飛心裏想著,將孔芸鵬準備的台本看了一遍,一共就兩張紙,足足看了得有十分鍾。


    這破字,幼兒園的孩子都比他強。


    台本上記述的當然不是完整的段子內容,隻是一個大體的梁子,稍微詳細一點兒的也就是幾處包袱。


    相聲本身就沒有固定模式,真要是一字一句,連“嗯啊這是”都寫出來的話,那跟念對口的晚報有什麽區別。


    或許上電視台錄製的話,這樣做沒錯,畢竟每一個段子在錄製之前,都得經過審核,確認沒什麽問題了才能上,內容自然要寫的盡可能詳細。


    但是在園子裏演出就不一樣了,演員直接麵對觀眾,現場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如果演員站在台上,隻是按照台本逐字逐句的說,也就別說什麽節目效果了,觀眾不往台上飛茶壺就算不錯了。


    重要的就是隨即應變,大體的梁子框住了,其他的就是靠演員在台上臨場發揮,根據觀眾不同的反應,再去調整自己的活。


    這方麵,蕭飛最佩服的就是郭德強,當初他剛開始跟著於清來德芸社的時候,曾有一次遇到了非常棘手的情況。


    郭德強和李京正在台上說著呢,台底下一個喝醉了的觀眾突然指著郭德強就開始罵大街。


    當時把蕭飛都給驚著了,那個時候,他覺得這場演出肯定完蛋了。


    可結果呢?


    郭德強不但把事情給圓下來了,讓那個醉酒罵街的觀眾自行安靜下來,順順當當的演完了節目,等到演出結束之後,那個醒了酒的觀眾還特意跑到後台來道歉。


    “拿著筆嗎?”


    孔芸鵬連忙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了一支鉛筆,遞給了蕭飛。


    蕭飛接過,直接就在台本上劃掉了幾句話,正是其中的一個開門包袱,蕭飛給逗哏和捧哏的台詞各劃掉了一句。


    “這兩句話多餘,前麵已經鋪開了,你這邊一抖,李先生再一翻就行了,這兩句話太囉嗦,加上去包袱就不響了,你自己看看。”


    孔芸鵬心裏帶著疑惑,接過台本心裏默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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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邊,又按照自己原來寫的念了一邊,真別說,刪掉了這兩句話之後,直接把包袱扔出去,確實比原先的效果要好得多了。


    “師哥!您神了啊!”


    “別急著拍,我問你,這一段你打算怎麽入活?”


    孔芸鵬低頭,看著蕭飛指著台本上的另一處,那個位置是整個節目底,也就是重中之重。


    “師哥!您給說說!”


    蕭飛聞言一笑,指著那個位置,還有前麵的一些內容,給孔芸鵬說了一遍。


    “這個位置,你得稍微穩一下,前麵的幾個包袱如果都響了,你在這裏突然轉進的話,實在是太突兀了,而且,觀眾這會兒腦子裏想著的還是你剛才的包袱呢,你直接把底給翻出來,觀眾反應不過來,底要是沒響的話,你這整場演出都是失敗的!”


    孔芸鵬和李文峰先生明天要說的是個傳統的老段子《打燈謎》,像這種有些老觀眾差不多都能背下來的段子,想要把觀眾說笑了可不容易。


    郭德強顯然又是在故意磨煉徒弟了,當初的曹芸偉就是如此,隻不過,曹芸偉為了這件事差點兒跟著郭德強鬧翻了。


    “你在台上使活,不是說把整個段子說完就行了,每一處你都得事先安排好,每一種因素都得考慮進去,尤其是觀眾的反應,你在這個位置直接進的話,觀眾會有點兒跟不上,到時候你的底翻出來,你覺得能響?”


    孔芸鵬都聽得愣住了,合著說相聲還得研究觀眾的心理,這一行也太難了吧。


    “這一處你再好好琢磨琢磨!”


    蕭飛這次沒告訴孔芸鵬怎麽改,他總不能直接給孔芸鵬寫一個成熟詳致的台本,讓他完全按照自己的風格去演。


    那樣的話,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相聲演員得自己長腦子,不能指望別人替他長一個,然後拽下來貼他腦袋上。


    簡單點說,得學會自己思考。


    孔芸鵬見蕭飛沒了下文,也知道凡事最終得靠自己,蕭飛像現在這樣願意指點他,已經是難得的情分了。


    “師哥!謝謝您了!”


    蕭飛聞言一笑:“自己再好好想想,要是還不明白,就跟著李先生商量商量,看看該怎麽處理才好。”


    李文峰先生說了大半輩子的相聲,現在雖然上了年紀,精力不濟,但是經驗那絕對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平時多跟著老先生們討教,對你沒壞處。”


    有些話蕭飛隻是點一下就可以了,能不能琢磨明白,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要看孔芸鵬自己。


    蕭飛讓他多跟老先生們請教,肯定不是說說就算了的,就看孔芸鵬自己的運道了。


    後台這幾位老先生,有哪一個是等閑之輩,李文峰先生,相聲名家王世臣先生的高徒,邢文韶先生,更是單口大王劉寶瑞先生的親傳弟子。


    孔芸鵬要是能跟著這些位老先生學上一丁半點兒,就夠他受用無窮了。


    “我記住了,師哥!”


    孔芸鵬是個聰明人,一聽蕭飛的話,立刻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記住就好!”


    蕭飛拍了下孔芸鵬的肩膀,便去了休息室,一進來就瞧見佟筱婭和喬三木正圍在於清的身邊,三人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


    這個叛徒!


    看見喬三木,蕭飛就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這小子嘴碎,跑到佟筱婭跟前去告狀,那殺傷力簡直比張曉韻胡鬧都強。


    “師哥!”


    喬三木也發現了蕭飛看他的眼神不大對頭,想到昨天自己的背刺行為,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可是真沒辦法啊,他這人天生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而且,在師哥和嫂子之間總得選邊站,然後他就非常明智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娘家人的定位。


    當時師父於清的麵,蕭飛也沒法說什麽。


    “給你的那些貫口背的怎麽樣了?來,我考考你!”


    呃······


    師哥!不帶這樣的啊!


    你昨天才給我,今天就要考試?


    “師哥!那個···我···正在看!”


    “行了,行了,別難為小喬,慢慢來,學什麽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別著急,慢慢來,慢慢來!”


    於清說了一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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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給喬三木解了圍。


    對於收不收徒弟這件事,於清還是有點兒猶豫,不過喬三木這小白胖子,他倒是真挺喜歡的,有眼力見,人也機靈,最重要的是,倆人還是搖滾和燙發的同好,這個就很難得了。


    這時候,郭德強也進來了,蕭飛連忙打招呼。


    “小飛!剛才大鵬跟我說了,你今個去那邊錄音,怎麽樣啊?”


    郭德強也曾經錄過節目,當年他給山東台錄過全本的《水滸傳》,知道那個活不好幹,有的時候,一坐就是大半天。


    “挺順利的。”


    郭德強點點頭:“這就好,這就好。”


    德芸社現在急需的就是打響名頭,蕭飛的兩個單口,肯定也會對德芸社的名氣有一個極大的助推作用。


    蕭飛在和郭德強聊的時候,也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尤其是郭家門的徒弟,他知道,自己能去電台錄音,郭德強的徒弟心裏肯定得有想法。


    果不其然,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恨的,瞧瞧趙老六那眼神,唉······


    就這肚量,一輩子大概其也就這樣了。


    “京叔!”


    李京走進來,笑嗬嗬的對著蕭飛點了點頭,接著便對郭德強說道:“師哥!今個二樓的雅間又全滿了,底下都快坐不開了。”


    德芸社的生意好,李京這個創始人瞧著也高興,都是跟著郭德強一起苦過來的,當年什麽樣,現在什麽樣?


    短短幾年的工夫,相聲在他們這邊,愣是從無人問津又活過來了。


    “底下坐不開?小餅沒去借凳子啊!?”


    李京笑道:“怎麽沒借啊,剛才我進來的時候,門口賣餛飩的老孫頭正追著燒餅跑呢。”


    聽他這話,後台的演員都笑了。


    燒餅和天橋劇場門口小商販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這都快成了最近這些日子的固定節目了。


    每天都有跑過來找郭德強和劇場經理告狀的,所告的無一不是自家的凳子一轉眼就沒有了,甭問,肯定是燒餅那缺德孩子給拿走了。


    “我剛才看了一眼,台底下是一點空地方都沒有了,再進來人,怕是就隻能往台上坐了!”


    好啊!好啊!


    後台的演員聞言,精神頭立馬又振奮了不少。


    如果這買賣幹得一天不如一天,一會兒不如一會兒的,就算是再怎麽喜歡相聲,這麽幹下去,也得沒了心氣。


    現在好了,生意越來越好,大家的心氣也是越來越高,往常在台上隻能使出來八分本事,現在上去能使出來十二分。


    蕭飛心裏也在琢磨,是不是應該跟著郭德強提議一下,開個分社了。


    德芸社現在固定的演員,除去幾個還沒成熟的學徒之外,剩下的人也其實也並不是很多,但是,經常有過來串場的。


    人家打著幫忙的名義,來了之後,郭德強和王薇也不能不安排,可是每場節目就五個活,遇上辦相聲大會的時候,能多加一對演員。


    可這樣也差派不開啊,昨天王文利先生就因為下午場沒安排他演出,在後台嘀嘀咕咕的頗有微詞。


    總這麽下去可不行。


    但是,這個念頭在蕭飛的腦子裏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決定不說了。


    他的性子和於清有點兒像,都是那種不願意管閑事的,他隻是德芸社的演員,又不是管理者,沒必要多那個嘴。


    不過······德芸社有管理層嗎?


    蕭飛想著搖了搖頭,叫上佟筱婭和喬三木,三個人一起去了前麵,剛才李京所說的,台底下都快擠不開了,到底是什麽樣,蕭飛也挺好奇的。


    站在側幕條邊上,蕭飛伸頭看了一眼,好家夥的,站在上麵往下看,就見密密麻麻的一堆腦袋。


    “師哥!你看,又來了?”


    身旁的喬三木咋咋呼呼的來了一句,蕭飛一愣,隨後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坐在最前排的還是昨天來過的那些女孩兒,而且,這個隊伍明顯有壯大的趨勢,足足站了三四桌。


    一水年輕漂亮的大姑娘,真讓人有種眼花繚亂的感覺了。


    “怎麽樣?特別得意吧!”


    耳邊傳來了佟筱婭的聲音,緊跟著蕭飛就覺得有隻小手正朝著他的腰間挺近。


    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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