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樓後台。


    隨著張文天先生一到,人就算是齊了。


    蕭飛坐在了最裏麵,他雖然輩分小,可廣德樓這邊是他負責的,這個位置也隻能他來做,張先生和謝文錦兩個大輩兒也隻能坐在一旁。


    “打今個起,咱們廣德樓就算是正式開始演出了,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爺幾個平時關係都不錯,可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能混為一談,有幾件事,咱們得說在前麵。”


    蕭飛說著朝張先生和謝文錦看了過去。


    張先生點點頭:“這是應該的,爺們兒,有什麽話隻管說,我這裏沒問題!”


    謝文錦聞言,也跟著說道:“對!小飛,你是廣德樓的負責人,都聽你的!”


    蕭飛點點頭:“既然二位師爺都這麽說了,我就不客氣了,首先第一條就是關於演出的事,咱們這邊的所有演員,無論是誰,會不夠50段,不能登台。”


    這話一說,直接淘汰了好幾個人,像嶽芸龍、張芸霆,就連燒餅也都沒學會50段呢。


    “暫時不能登台的人,就先在劇場這邊幫忙,平時打掃衛生,撿場,門口買票,對了,還有個活,上台報幕,有問題嗎?”


    “沒有!”


    “沒問題!”


    蕭飛接著說道:“什麽時候覺得自己行了,列好了50個活的單子,過來找我,或者找張先生,一個活一個活的過,我和張先生覺得你行了,到時候,自然會安排你登台。”


    嶽芸龍等人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如果來了廣德樓之後,還是一樣隻能掃地搬桌子,他們還不如繼續在天橋劇場待著呢。


    蕭飛這個規定,算是給他們留了一個希望。


    “再有就是,在廣德樓演出,不管是誰,包括我在內,一個月內不許翻頭。”


    不許翻頭,也就是不能說重樣的段子。


    這就要比天橋劇場那邊嚴格多了,天橋劇場那邊,按照郭德強的要求,是兩個禮拜不許翻頭。


    當然了,徐德諒算是個例外,一段《西江月》,他和王文利一個月裏能說三四回。


    “千萬別覺得我太嚴了,咱們說相聲的,肚囊要是不寬敞,趁早別幹這一行,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塊活,就想混一輩子的,對不住,廣德樓這邊可不敢留您!”


    張先生等蕭飛說完,補充道:“既然入了這一行,就得踏踏實實的學,多學點兒東西,這是你們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


    “張先生說的沒錯,大家夥都努力吧,還記得咱們辦傳統相聲專場的時候,找到後台的那個薛林和曾江嗎?”


    在場的人,絕大部分都曾經曆過。


    “連八扇屏都背不下來,這樣的人,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相聲演員?咱們要是不努力,往後也得跟他一樣,隻剩下讓人笑話的份了。”


    蕭飛當時用八扇屏考校薛林的情形,大家都還曆曆在目呢。


    “還有一點,甭管是多老的活,裏麵都得有新東西,以前小孔和小潘都是提前一天寫好了台本拿給我看,現在也不用了,你覺得準備好了,就到台上去說,行與不行的,我就在上場門邊上聽著,活砸的不瓷實,或者是糊弄事的,讓我給聽出來,咱們可就沒這麽客氣的了!”


    蕭飛這話說的,讓好幾個人都不免打起了退堂鼓,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誰也不好意思提出來。


    而蕭飛之所以這麽逼著他們,其實原因也很簡單,他得盡快讓手下的這些人成長起來。


    德芸社在短短的時間裏,連著開了兩個小園子,往後擴張的速度會越來越快,甚至不會僅限於京城一地。


    在蕭飛的構想當中,未來其他城市也會有德芸社的分社,到了那個時候,大大小小的劇場誰去負責?


    隻能是眼前這些徒弟輩兒的師兄弟們。


    甭管是嚴格要求也好,拔苗助長也罷,總之,隻要是在廣德樓,不逼著自己不停的進步,那是肯定不行的。


    更甭想著離了各自師父的眼皮底下,就能過的安逸,真要是打著這個念頭,趁早別在廣德樓待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德芸社現在缺人,徒弟輩兒的得趕緊起來往上頂。


    再有一個原因就是,郭德強現在的這批徒弟,除了小辮兒和燒餅算是從小坐科學,其它的,包括潘芸亮在內,都是半路出家,錯過了最佳的學習機會。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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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別說孔芸鵬、嶽芸龍,還有欒芸博了,到了這個歲數才開始學相聲,還不抓緊時間努力,等什麽呢?


    “再有就是各位的份兒錢。”


    蕭飛說的第二點就是關係著每一個演員的利益問題了。


    此前於清已經替蕭飛跟著王薇說過了。


    廣德樓和三慶園不一樣,三慶園那邊因為劇場租金,裝修,還有後續的挑費,包括演員的份兒錢,全都是德芸社總部負責。


    所以,隻是額外拿出了15%的票房分成,留給徐德諒和王文利這兩個負責人。


    這已經非常厚道了。


    廣德樓是蕭飛個人的產業,於清和王薇商量後,每個月廣德樓上交票房分成的25%,剩下全都由蕭飛自行支配。


    基本上,廣德樓就相當於成了德芸社的加盟店,說是分家另過也差不多了。


    廣德樓的客容量比天橋劇場還大不少,一樓有460人的散座,二樓還有十個包間。


    過完年,德芸社調整了票價,廣德樓這邊和天橋劇場一樣,都是分50、35、20三等。


    全部以35塊錢來算的話,隻要廣德樓能場場滿座,每天兩場,一個月下來的收入能達到一百二十多萬。


    上交25%,還剩下75%,也就是90多萬,租金去除20萬,還有其他開支,差不多能剩50多萬。


    “這筆錢,咱們大家夥一起分,根據每個人的水平,還有演出的場次分。”


    當然了,現階段德芸社每天隻能演下午這一場,收入還沒有那麽多,但是,提前亮出來,也算是給大家夥一個盼頭。


    果然,等蕭飛說完,大家夥全部都意動了。


    誰也別撿著好聽的說,張嘴閉嘴就說什麽,為了藝術,為了複興相聲的話。


    挨苦受累的學相聲,誰都是為了賺錢養家,但凡有別的辦法,誰也不願意吃這碗開口飯。


    真要是能像蕭飛說的那樣,哪怕隻有40萬的結餘,大家一起分的話……


    每人都能得好幾萬塊錢呢!


    現在京城老百姓的平均工資才多少,三四千塊錢,一個月收入好幾萬,那絕對是直接步入高收入人群行列了。


    更不用說,這裏麵還有不少外地的演員,他們老家的收入水平更低。


    一個月就能賺一年的錢,這活再難也得幹啊!


    當然了,剛才蕭飛說的明白,賺的多少,不光看演出的場次,還要看演員的水平。


    水平高的,安排演出的場次肯定就會相應多一些,賺的也就多了,水平低得,演出相對減少,賺的也少。


    歸根結底一句話,想要賺的多,趕緊自己提升水平。


    蕭飛剛剛給列出了那麽高的要求,緊跟著又亮出了待遇,既要讓馬兒跑,也得讓馬兒吃飽了草。


    這道理,蕭飛打小就知道。


    “以後要是有變動的話,咱們到時候再商量。”


    現在德芸社還不是很正規,等到以後完善了各項規章製度以後,肯定會做進一步的調整。


    到時候,小園子的管理工作,肯定都要上交到總部去,不過在蕭飛想來,真到了那個時候,大家夥的收入隻會比現在多,不對比現在少。


    說完了這兩個最重要的,緊接著蕭飛又開始立規矩了。


    抬手指了指牆上。


    “一、不準欺師滅祖;二、不準結黨營私;三、不準在班思班;四、不準狂妄自大;五、不準誤場蹲工;六、不準刨活陰人;七、不準吃空挖相;八、不準帶酒上台;九、不準賭博嫖亂;十、不準打架鬥毆。”


    這十不準是蕭飛這段時間總結出來的,還提前寫好了,就掛在廣德樓後台的休息室。


    有不明白的,蕭飛還給解釋了一下,比如那第七,不準吃空挖相。


    “吃空挖相”是相聲門裏的術語,指的是用低級的包袱蒙騙觀眾,掙昧心錢,同時還挖同行的牆角,把同行擅長的包袱節目搶過來說。


    這都是敗德行的行為。


    放在舊社會,一個藝人如果德行上有虧的話,那基本上是沒活路的,行內行外都沒有這個人的容身之地。


    就是現在,如果某個藝人被爆出了醜.聞的話,照樣也會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規矩掛在牆上,不是為了好看的,也不是為了給外人看,是要咱們廣德樓每一個演員記在心裏的,上麵這每一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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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牢牢的記住了,但凡犯了上麵的規矩,到時候,咱們可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學藝先立德,這是當初蕭銘棟教給蕭飛的。


    藝人可以能耐不行,但絕對不能在德行上有任何欠缺。


    “好!爺們兒,說的好!”


    張文天等蕭飛說完,忍不住大聲誇讚。


    剛才一到後台,他就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這十不準,看過之後,他也是大為讚歎。


    這十條其實每一個相聲藝人在學藝之前,就曾被師父耳提麵命的教導過,可誰也沒想過要將其變成規矩,直接寫在明麵上。


    “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包括謝文錦在內,所有人都大聲應道。


    “嘴上說記住了,心裏未必記得住,不過沒關係,話我已經說在前麵了,學藝先立德,誰要是犯了,德行有虧,第一次罰款,第二次開除,您哪來的回哪去,廣德樓這邊,我是不留的,話說完了,別回頭真的走到那一步,再說我蕭飛不講情麵,是混賬王八蛋!”


    蕭飛立完了規矩,接著開始點名:“張芸霆、嶽芸龍、朱芸山!”


    小辮兒和小嶽趕緊上前,燒餅則是在潘芸亮的提醒下,才想起來自己除了外號之外,還有個藝名呢!


    “師哥!”


    蕭飛看著三個人:“郭師叔既然把你們三個交給我了,我就得對你們負責任,師兄弟裏麵,你們三個的基本功最差,會的活也最少,我沒說錯吧?”


    仨人全都是臊眉耷眼的,蕭飛肯定沒說錯啊。


    “按說也都是下了苦功夫的,可為什麽比其他師兄弟落後那麽多,你們心裏也得有數,打今個開始,我教你們,但是,想要和以往那樣肯定是不行的,特別是你,小嶽,我把你要過來的,你別以為就踏實了,上回和你說過一次了,我再和你說一次。”


    蕭飛重點點了嶽芸龍的名字,小嶽聽著,頭更低了。


    “最遲到六月底,如果拿不下來50個活,自己回天橋劇場,師叔願意讓你掃一輩子地,養著你,那是他的事,我廣德樓不用閑人。”


    嶽芸龍咬著牙,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師哥!我記住了。”


    蕭飛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轉而看向了小辮兒和燒餅:“你們兩個也一樣,六月底,拿不下來50個活,自己滾蛋,小辮兒,你入門時間早,不能和他們兩個一樣,除了50個活,還得學會50段太平歌詞,有問題嗎?”


    “啊?”


    小辮兒慌了,一時間有點兒懵。


    “啊什麽啊?師哥問你話呢!”


    燒餅趕緊提醒了一句,別看倆人平時因為到底誰是師哥的問題,總在一起互懟,但是,倆人的感情也是真好,畢竟是從小一塊兒長起來的。


    “我……我記住了!”


    仨人此刻心裏是一樣的苦,50個活,可不是能把詞背下來就算會了的。


    背下來台詞,最多也就是上戰場之前,手裏有了一杆槍,真的到了戰場上,怎麽把這槍打響了才是關鍵。


    蕭飛也知道,這麽高的要求確實有點兒難為他們了,但是,既然說了,就得照著這個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行了!話都說完了,接下來咱們排一下待會兒演出的節目,開場還是我的單口,頭二小潘你逗,師爺,您給捧一個!”


    蕭飛說著,看向了謝文錦,之前一直沒瞧過他的活,今天是不上也得上了。


    “行!隻是……說什麽呢?”


    “說什麽,您和小潘兩個人商量著來。”


    “頭三的話……小孔你逗,小欒你捧,說什麽,也是你們自己定。”


    “知道了,師哥!”


    “倒三這一場,小潘,你在師兄弟裏,買賣最好,你帶著燒餅,還有小辮兒上台說一個群口。”


    蕭飛話音剛落,燒餅和小辮兒的眼睛都亮了,剛才還以為他們沒掌握50個活之前,沒有上場機會呢,怎麽這會兒又改章程了?


    “你們倆別美,讓你們上,是為了看看你們都有什麽毛病,就今天這一場,明天開始,接茬兒掃地搬桌子!”


    “哦!”


    就知道沒有這麽便宜的事。


    “壓軸的話……”


    蕭飛還在琢磨呢,一直在前麵盯著的佟筱婭推門進來了。


    “蕭飛,你快去前麵看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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