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帥氣!


    台下的觀眾看著蕭飛,小夥子賣相不錯,看著就賞心悅目的,可相聲不是看臉,講究的是嘴皮子上的真功夫。


    天津的觀眾聽相聲極為苛刻,可不會因為蕭飛的一張臉就對他有半分的寬容。


    剛才報幕的說了,這一場節目是《西征夢》。


    台下坐著不少上了年紀的觀眾,以前倒是聽說過這個段子,可後來這個段子失傳了,就再沒聽過了。


    這麽小的歲數,居然會這個傳統老活?


    《西征夢》最早叫《得勝圖》,相傳是相聲的祖師爺窮不怕朱紹文先生傳下來的,主要內容說的是清朝同治年間,太平天國起義軍把清兵打了個落花流水,文武官員無人敢去抵擋。


    這時候有個下夜的堆子兵,扛著個大鉤竿子見皇上,自告奮勇要去攻打太平天國,結果出了很多洋相,例如見皇上不穿褲子,還沒衝鋒陷陣,就手忙腳,亂魂不附體。


    最後吹噓自己得勝而歸,可原來卻是一場夢。


    這個段子的台本,也在蕭銘棟整理的那200段傳統相聲裏麵,真要是說這個版本的話,蕭飛倒是也能拿得下來。


    可原來的版本,裏麵的包袱都太老了,現在拿出來的話,根本響不了。


    所以,蕭飛今天要說的,是郭德強後來改編的那個版本,把裏麵的時間地點人物全都給換了,把清政府打太平軍換成了美.國反恐,借著美.國前幾年發生的那件事為背景,裏麵添加了許多新包袱。


    最後的底,借鑒了《打沙鍋》裏麵做夢的那一部分,隨著夢醒戛然而止,於是整篇西征登時成了一場荒誕夢。


    這個段子,蕭飛之前也隻是在園子裏聽過一遍,郭德強後來給他說過,但是從來沒在台上表演過。


    高鋒呢?


    同樣隻聽過一遍,具體內容記得一個大概。


    這倆人上了台,基本上就是一個瞎說,一個盲捧,節目效果到底如何,就得看倆人的功夫了。


    「頭一次來天津演出。」


    上了台,蕭飛足足有十秒鍾沒張嘴,一旁的高鋒汗都快下來了,再不說話,台底下就該起哄了,聽到蕭飛終於開口說話,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沒錯!」


    「上得台來,我這心裏還真有點兒緊張!」


    「緊張,您就給大家夥相麵啊?」


    高鋒現抓了一句,把剛才的冷場給遮了過去。


    哈哈……


    台下響起了幾聲輕笑,觀眾的反應並不算好。


    「天津是相聲窩子,來這裏演出,能讓觀眾記住,那就算是成功了。」


    「好嘛!您剛才再不說話,就該被趕下去了。」


    「都知道在天津,相聲不好演。」


    「為什麽呢?」


    「因為咱們天津的觀眾懂相聲,我在台上說一句,觀眾們就能接上下句來。」


    「聽的多。」


    「天津也出好角兒啊。」


    「您給介紹介紹。」


    「太多了啊!有一位相聲泰鬥馬老祖。」


    「誒!有!」


    「還有一位小蘑菇常寶坤先生。」


    「對,也是咱們天津人。」


    「常寶華!」


    「也是常家人!」


    「常寶峰!」


    「還是常家人啊!」


    「少馬爺!」


    「馬老祖親傳,也是咱們馬派相聲的代表人物。」


    「都是好角兒啊!」


    「對,說的都好!」


    「年輕演員裏麵,也有


    不少好角兒。」


    「您再給說說。」


    「這還用說嗎?」


    蕭飛說著側過身看著高鋒。


    「怎麽了?」


    「您說的也好啊!」


    「我啊!我照比人家差得遠了。」


    「您這是謙虛,今天來了這麽多觀眾,都是來捧您的!」


    「是嗎?」


    「你就當真的聽!」


    蕭飛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不光高鋒詫異,現場的觀眾也是措手不及,反應過來之後,這次笑聲多了幾分。


    「我這兒還美呢。」


    「看看咱們天津的觀眾多熱情。」


    「來的人確實不少。」


    「刨去空座都滿了。」


    「沒這麽算的!」


    台下第一排,還有中間的位置空了一些座兒,這些都是給京城來的觀眾留的,現在人沒到,空著一塊一塊的,看著有點兒紮眼。


    「多來啊,多捧啊,多捧這些說相聲的人。」


    「聽相聲好啊!」


    高鋒的捧詞,每一句都是順著蕭飛的話尾巴往下說,畢竟他是第一次捧,蕭飛也是第一次說,倆人台下也沒對過,段子還生,現卦要是多了的話,他還真怕互相接不住。


    要是在別的地方還行,可這裏是天津,倆人稍微有個差錯,觀眾就不能饒了他們。


    「您叫,高……什麽來著?」


    「忘了?高鋒。」


    「對了,對不起啊,我不怎麽看這個法製進行時。」


    「這跟法製進行時有什麽關係啊?」


    「法治進行時裏麵不總有你嗎?」


    「我上那裏麵幹什麽去?」


    「高鋒,很有發展的一個相聲演員,大夥多捧,我托付您了,謝謝各位。」


    「這位還真向著我。」


    「我很喜歡你們這行,相聲好啊,弘揚真善美。」


    「對!」


    「藿香正氣。」


    「這個不對了,什麽叫藿香正氣啊?」


    「不是有那麽句話,藿香正氣什麽的。」


    「這裏麵哪有藥材什麽事。」


    「反正……聽相聲好。」


    「好就完了。」


    「我作興你們這行子。」


    「您這都什麽詞啊,什麽叫作興我們這行子。」


    「意思就是我喜歡你們,因為終歸咱們這兩者之間是有隔閡的。」


    「哦!您不是幹這個的?」


    「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麽啊?」


    蕭飛在台上立正站好:「你看我這身軍裝。」


    「您這是軍裝啊這是?」


    「我是一個軍事家,您不知道?」


    蕭飛準備入活了,畢竟天津的觀眾不熟悉他,前麵的墊話如果用的時間太長,容易讓觀眾分神,到時候,再入正活的話,人家也聽不進去。


    ……………………


    「不尊敬軍事家,我們這到哪兒去,都受人尊敬,知道我是哪兒的嗎?」


    「不知道。」


    「我是老和部隊的。」


    高鋒皺著眉:「什麽部隊您哪?」


    「老和部隊。」


    「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你不看報紙啊?你沒事買幾斤報看看。」


    「報紙有論斤的嗎?」


    「都知道啊!」


    「報紙上麵有您?」


    「有我們的消息啊!」


    「


    有你們什麽消息,你給我們講講得了,你們都是什麽人啊?」


    「世界上的老和部隊,聽說過嗎?」


    「我就聽說過維和部隊。」


    這句詞剛才高鋒就應該接過去的,但是他隻聽過一次,大概其記得一點兒,蕭飛第一次說「老和部隊」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連著說了好幾次,總算是想起來了。


    蕭飛也鬆了口氣:「什麽叫維和?」


    「維持和平啊!」


    「老和呢?」


    高鋒擺手:「不知道。」


    「老得維持和平啊!」


    「這部隊怎麽那麽貧呢!」


    哈哈哈哈……


    這個包袱總算是響了,剛才倆人在台上叨叨叨叨的說,台下的觀眾都沒什麽反應,倆人看著挺穩當,實際上心裏也有點兒慌。


    說相聲要是包袱一直不響,越往下越亂,好在觀眾終於笑了,倆人的心裏也稍微踏實了些。


    「說實在的,我跟著外行沒法說。」


    蕭飛說著,還提了下褲子,這個動作是他臨時加進來的。


    高鋒的反應也夠快,趕緊伸手攔了一把:「嘿!說相聲在這,廁所在後麵,您這是幹嘛啊?」


    「緊緊我這武裝帶。」


    「武裝帶都紮裏頭啊?」


    哈哈哈哈……


    這個現抓的包袱也響了,倆人也是越來越放鬆。


    上場門這邊,郭德強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還得說是小飛啊!」


    這要是換成別的人的話,連著說了半晌,觀眾一點兒都沒反應,估計腦子都得空了,蕭飛和高鋒不光穩下來了,連著兩個包袱甩出去,觀眾笑了,這才是真功夫呢。


    「你不知道啊,1997年,世界上這些法人們啊,都聚在一塊。」


    「什麽叫法人呢?」


    「就是各國的負責人。」


    「那叫首腦。」


    「對,都守著這碗豆腐腦!」


    「嗨,吃早點呢!」


    哈哈哈哈……


    觀眾接受演員就是這麽一個過程,隻要能有一個包袱戳中觀眾的笑點,那麽接下來,觀眾的演員的寬容度也會提升。


    「大夥聚了一蕞兒啊,大夥開會,世界上亂,有這麽幾個搗亂分子,得找這麽一幫軍事方麵有才能得人,聚在一起,組成老和部隊,維持世界和平。」


    「哦!就這麽個老得維持世界和平。」


    「這不嘛,其中就包括我。」


    「您就是那老和部隊裏?」


    「有我,當時就訂了,得找一地方培訓,找一國家。」


    「找哪啊?」


    「一開始說的是瑞士,可瑞士不幹,說我們中立。」


    「不摻和。」


    「法國,也不成,法國忒浪漫,怕我們去了盡忙著搞對象了。」


    「您上那幹嗎去了?」


    「日.本,又怕吃生魚片怕鬧肚子。」


    「全是毛病。」


    「最後選了一個風景如畫,四季如春的國家。」


    「哪啊?」


    「蘆台!」


    「蘆台啊?蘆台那是國家嗎?」


    「蘆台怎麽了,不許你侮辱蘆台,蘆台永遠是我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您說的這都不挨著。」


    「我喜歡在蘆台那個地方。」


    郭德強的版本裏麵,這個地方說的是通縣,可既然來了天津,那就得說個天津的地名,蕭飛也是臨時起意,把地方給改了。


    「給我們上課這老師,美.上將詹姆斯下士。」


    高鋒連忙攔著:「您先等會吧,這上將了,怎麽還下士啊?」


    「他上完醬,不得下市場賣去嘛!」


    「好嘛,賣大醬的啊!」


    哈哈哈哈……


    這一段的包袱比較密集,觀眾的反應也漸漸變得熱情,一陣掌聲接著一陣笑聲,場子慢慢的熱了。


    正如郭德強想的那樣,此刻台下確實坐了不少天津相聲圈子的同行,可他們並不是來捧場的,而是來瞧熱鬧的。


    劇場方麵一點兒麵子不給,就得七點鍾開場,這裏麵就有同行們的功勞。


    原以為,德芸社的大部隊趕不過來,這場演出就得崴泥,誰知道上來個小年輕,居然把場子給壓住了。


    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蕭飛的名號,天津同行也是知道的,雖然年輕,可卻有真能耐,說的幾段單口全都火遍了京城。


    可就算如此,蕭飛剛上台的時候,他們也不認為這麽一個毛孩子能征服了天津的觀眾,畢竟,天津觀眾難伺候這是在相聲圈子裏出名的。


    誰知道,場子不僅壓住了,觀眾的反應還這麽熱烈。


    這下可麻煩了!


    「一大早起來,先在操場列隊,做操,做完操,唱校歌!」


    「哦!還有校歌?」


    「都站一塊兒唱:你本是宦門後上等的人品,吃珍饈穿綾羅百般稱心,想不到啊……」


    蕭飛的嗓子好,小小的亮了一手,頓時讓台下的觀眾眼前一亮。


    這小夥子,金嗓兒啊!


    「行了,別唱了。」


    「後麵還一高腔兒!」


    「什麽高腔兒啊,這詹姆斯下士教這個啊?」


    「這是我們的校歌。」


    「校歌?這就是評戲!」


    「完事都回屋,學中國的古典兵法,一人發一本《孫子兵法》。」


    「哦,《孫子兵法》。」


    「嗬,就看孫子寫這東西哎,說實在的……」


    「您這麽說太不禮貌了。」


    「它就叫這個名字啊,學了有一年多,學完了就地解散。」


    「下那麽大功夫學,完了就解散了?」


    蕭飛一臉委屈的模樣:「也沒有單位要我們啊!」


    「沒有人接收這玩意兒!」


    「怎麽弄啊這個,校長說了,先解散吧,先找點兒事幹,等世界需要你們的時候,再找你們,都散了。」


    「那就都走唄!」


    「後來出事啦,美.國有一大樓,咣……讓人給??了。」


    「您這詞用的太不文明了,人家那叫世貿大廈。」


    「??爛了,美.國總.統急了,一天光去火藥吃30來斤。」


    「好嘛,當飯吃呢!」


    「找吧,找軍事奇才,帶兵打仗,哪找啊,不好找。」


    「人才太少。」


    「最後,總.統有一個秘書叫王富貴。」


    「這都什麽名字啊?」


    「跟總.統說,中國有一個人叫蕭飛。」


    「您!」


    「了不起,難得的軍事奇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上炕認識娘們,下炕認識鞋。」


    「嗨,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好……」


    台下傳來了一陣叫好聲,開場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蕭飛和高鋒倆人飛快的對視了一眼,知道這場節目應該是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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