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了,老頭回過頭來問我:怎麽著?人家出主意了,你說你怎麽辦?」


    「怎麽辦?」


    「我心說你讓我說話,行了!不讓我說話,還則罷了,讓我說話,別看我人叫他們打躺下了,我這些話誰也搬不倒,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把理由十,嘡嘡嘡這麽一說,說得大家點頭咂嘴兒,閉口無言,連個敢出大氣兒的都沒有!」


    「你這話怎麽說的?」


    「隻要爸爸們不打,怎麽著都行!」


    「就這個啊!」


    「好……」


    蕭飛和張文天先生鞠躬下台。


    「再來一個!」


    報幕的潘芸亮上前攔了一下,兩人轉身回來,開始返場。


    看著台下熱情的觀眾,蕭飛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笑著說道:「這都快十一點了,列位,還不打算走呐?」


    「不走!」


    「再來一個。」


    一群人開始起哄,尤其是坐在第一排那三桌小姐姐,喊的最為起勁。


    「好吧,反正你們也知道,我肯定得加返場,所以喊和不喊區別是一樣的。你們多喊喊,我就省點力氣,來,繼續,你們多喊一會,我好歇歇。」


    張先生嗬嗬一笑:「這都什麽啊。」


    在觀眾的笑聲中,張先生又攔了一道。


    「小子,你別瞎說,人家觀眾買票進來,都是聽你說來的,自己在那喊有什麽意思啊。」


    蕭飛也笑了:「那到是,確實,大家夥這麽捧我們,實在是無以為報,除了說相聲也沒有別的手藝,您諸位要是喜歡,我們就盡可能多說一點兒,怎麽著,也得讓您聽過癮了。」


    蕭飛的一番話,立刻博得了漫天叫好聲。


    等觀眾的聲音往下壓了壓,蕭飛接著說道:「看見大家夥這麽熱情,演員在台上也高興。」


    「這話對。」


    「我身邊這位,您都熟悉,張文天張先生,德芸社的老元。」


    「嘿!重說。」


    張文天還美呢,突然覺得不對勁,趕緊給攔了。


    「怎麽呢?」


    「那叫元老。」


    「老元呢?」


    「老元那是王八。」


    哈哈哈哈……


    蕭飛和張文天倆人每天演唱結束後的返場,現在已經成了觀眾們最期待的環節。


    看著倆人在台上鬥嘴,互相占便宜,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沒錯,張先生是咱們德芸社的元老。」


    「這話對!」


    「擎天白玉柱。」


    「您客氣!」


    「架海紫金梁。」


    「您捧我。」


    「定海神針!」


    「沒有,沒有。」


    「後來啊,這定海神針就被孫悟空給拿走了,變成了什麽呢?如意金箍棒,重一萬三千……」


    「你別說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哈哈哈哈……


    「開個玩笑,大家夥都知道,去年張先生生了一場病。」


    「小病小災。」


    「大家夥都關心您,希望您保重身體,健健康康。」


    張文天對著台下觀眾鞠了一躬:「我謝謝您諸位。」


    「您一定要保重,有個三長兩短的,是咱們中國相聲界的巨大損失。」


    「沒那麽重要。」


    「總而言之,希望您健康長壽。」


    「我盡力多活幾年。」


    「幾年可不夠,大家這麽活個三百年的。


    」


    「謔!」


    「到時候,大家再來看您年的老藝術家,寶貝兒,快看。」


    蕭飛說著,還伸腳扒拉了一下,觀眾瞧著都笑了。


    「別伸手,再咬著你。」


    張文天也反應過來了,伸手扒拉可一下蕭飛:「別動,旁邊那個是逗哏的。」


    嘿!這老頭兒是真夠壞的,一點兒虧都不吃啊!


    倆人連著返了三個場,時間來到十一點,演出宣告結束。


    換好衣服,回到休息室的時候,佟筱婭也醒了。


    「醒了?」


    「嗯!」


    中午喝的不少,佟筱婭現在看上去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模樣。


    「結束了?」


    「嗯!」


    「師哥!」


    燒餅等人也進來了。


    蕭飛聽見動靜轉回身,休息室裏的氣氛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圍繞著蕭飛身邊,仿佛氣溫都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原本還在說話的,這會兒立刻安靜了下來,全都瞧出來了,蕭飛要說話,而且,要發火了。


    「燒餅,你那嗓子要是不想要了,以後就接著在台上喊!」


    燒餅聽了,對上蕭飛嚴厲的目光,嚇得直縮脖兒。


    「本來就沒一副好嗓子,跟你說這麽多次了,還不長記性,以後你要是不想吃這碗飯,我也不管你了。」


    燒餅的嗓音條件,是郭德強所有徒弟裏麵最差的,現在還沒倒倉就已經開始啞了,調門稍微高一點,聽著都覺得刺耳。


    唱功是別指望了,要是再這麽肆無忌憚的費嗓子,以後還打算吃這碗飯?


    「師哥,我記住了,以後不敢了。」


    燒餅聽蕭飛的語氣越來越嚴厲,也知道蕭飛是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嘻嘻哈哈,趕緊低頭認錯。


    「嗓子是你自己的,你掂量著。」


    蕭飛說完就不搭理燒餅了,這熊玩意就不能給他好臉,否則蹬鼻子就能上天。


    「小孔!」


    「師哥!」


    孔芸鵬見蕭飛點他的名字,心立刻提了起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清楚,晚上這一場,他的活說的實在不怎麽樣。


    晚上他說的頭二,和嶽芸龍搭檔的《拆西廂》,他捧,嶽芸龍逗,可兩個人在說的時候,明顯沒準備好,好幾處都把話掉地上了。


    「什麽問題,我不說了,小欒,回頭咱們廣德樓發個通知,孔芸鵬這個月的票房分成扣了,一分沒有。」


    孔芸鵬低著頭,也不敢說話,更不敢問蕭飛,為什麽他挨罰,嶽芸龍卻沒事。


    他很清楚,都是他的問題。


    「德芸社的班規,第七條是什麽?說話。」


    孔芸鵬忙回道:「不準吃空挖相。」


    「我罰你,你服不服?」


    「服!師哥往後絕對不會了。」


    「記住你自己的話,當初立下這些規矩的時候,我就說過,犯了規矩的,第一次罰,第二次走,你沒有下一次機會,外欺觀眾,內欺同行,別把自己的路給走窄了。」


    「師哥,我記下了。」


    嶽芸龍在一旁看著,戰戰兢兢的開了口:「師哥,小孔他……」


    「沒你的事。」


    嶽芸龍也瞧出來蕭飛是動了真怒,哪裏還敢再說話。


    蕭飛接著又點了其他人今天演出的問題,說到最後……


    「昨天,咱們德芸社頭一次在天津商演,咱們廣德樓就我和高老師登台了。」


    其實昨天並沒有安排高鋒的演出,要不是意外


    發生,需要人救場的話,廣德樓這邊,就上一個蕭飛。


    「我也不怕你們不樂意,沒安排大家登台,這是我和師叔,嬸子說的。」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不解的看著蕭飛。


    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不讓師兄弟們上啊?


    「我一直跟你們說,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飯,連小園子都還站不住腳呢,就想著上大劇場演出,現在還早了點兒。」


    張文天先生這個時候插了一句:「這事我知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商演以後有的是,真要是覺得自己能耐夠了,有本事了,把名字亮出去能賣票了,自己拉著隊伍出去演一場,到時候,我和張先生給你們當助演。」


    誰敢說這話啊?


    別說他們了,連蕭飛都沒辦過專場呢。


    他們算老幾啊!


    「還是那句話,商演以後有的是,機會也多的是,想上的,先把本事練好了,否則的話,下回再有商演的機會,我照樣不讓你們上台。」


    蕭飛說完起身:「行了,都散了吧,明天周一,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後天接著演出,在下麵把活都砸瓷實了。」


    出門上車。


    「蕭飛,你今天幹嘛發這麽大脾氣,小孔招你惹你了?」


    在後台的時候,佟筱婭不方便問,現在出來了,她也憋不住了。


    平時,她和孔芸鵬的關係不錯,人家一直對她都是一口一個「嫂子」的叫著,今天也不知道蕭飛中了什麽邪,對著孔芸鵬一通輸出。


    剛剛臨出門的時候,他都瞧見孔芸鵬在抹眼淚了。


    「吃空挖相,剛才我說的還不夠清楚?」


    蕭飛現在火氣還沒消呢。


    「觀眾花錢買票進來捧我們,他在台上糊弄事,還不該罰?我知道他瞧不上小嶽,把他和小嶽安排在一起,他心裏不痛快,這次商演沒他的份,他心裏也不服,可這不是他在台上使性子的理由。」


    佟筱婭聽著有點兒糊塗,剛剛正常演出,她一直都在後台睡覺,發生了什麽完全不知道。


    「小孔他……不至於吧!?」


    「不至於?那小子太至於了,剛有了點兒小名氣就開始飄了,他大概其都忘了,當初他和小嶽一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了。」


    就算沒有今天的事,蕭飛也打算找機會敲打敲打孔芸鵬,這小子自打被他安排和嶽芸龍搭檔,在台上隔三就鬧別扭。


    隻要輪到他捧,總會在演出的時候,刨嶽芸龍一兩個包袱,或許他自認為做的挺巧妙,可是,他在台上幹的那些事,怎麽可能瞞得過蕭飛的眼睛。


    今天就更過分了,大概其就是因為在天津的商演還是沒他的份,一上台就帶著情緒,一場《拆西廂》說的亂七八糟。


    好幾次嶽芸龍把話尾巴都遞過去了,結果孔芸鵬卻當成沒聽見,一個勁兒的在台上胡攪蠻纏。


    也就是正在演出,不然的話,孔芸鵬一下台,蕭飛就能把他從廣德樓踹出去。


    「你打算怎麽辦?以後就這麽冷著他?」


    蕭飛聞言笑了:「那倒是沒必要,耍耍小性子,誰都難免,小孔的人不壞,以前在天橋劇場的時候,誰都不拿著小嶽當人看,就他私下裏還知道安慰安慰師兄弟,這些日子就是心態沒把握好,罰他一回,讓他長長記性就行了。」


    「要是他以後還犯錯呢!?你不會真把他給趕走吧?」


    「我就不會再給他犯錯的機會!」


    把孔芸鵬趕走,蕭飛沒想過,畢竟是他帶的第一個師兄弟,而且,平時哥倆處的也不錯,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蕭飛肯定得護著他。


    所以才說,根


    本就不會再給孔芸鵬犯錯的機會了。


    「太複雜了,一個相聲班社都這麽複雜,我都不敢想,等我們那個戲開機之後,劇組裏會亂成什麽樣。」


    女人,清醒一點兒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地方都不能免俗。


    「這算什麽,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人從天橋劇場出來了吧?」


    如果這會兒蕭飛還在天橋劇場演出的話,那邊的情況會更加複雜。


    郭德強就算是再怎麽喜歡蕭飛,可蕭飛總歸不是郭家門的徒弟,之前何芸金鬧過一場,自那次之後,倆人的關係也就隻剩下了麵子上的那點事。


    郭德強又對何芸金寵到了極點,兩個人要是再爆發衝突的話,到時候,郭德強向著誰?


    到最後,於清和郭德強的關係又要怎麽處?


    蕭飛帶人出來,其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不讓於清日後為難,自己也眼不見,心不煩,離得遠遠的,不去招惹那些是非。


    「難道你還能怕了他啊?」


    佟筱婭滿臉不服氣的樣子。


    「我怕什麽?我是為了師父著想,說相聲的,能遇上一個好搭檔不同意,別再為了我,最後老哥倆也鬧掰了,實在是不值當的。」


    蕭飛說著,看向了後視鏡,剛剛欒芸博駕車,帶著一幫師兄弟在上一個路口拐彎,奔大興的方向去了。


    「再說了,現在不是也挺好的,我帶著一幫人出來演出,即為德芸社開疆拓土,我也能有一個可以舒心說相聲的地方,難道你還願意讓我繼續在天橋劇場帶著,整天和那位碰麵,不怕我別扭死啊!?」


    「瞎說什麽呢!」


    佟筱婭輕輕的在蕭飛胳膊上拍了一下。


    「你開心就好!」


    說著,也不知道這位大姐姐又想到了什麽,突然就靠了過來,在蕭飛的耳邊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要不……咱們今天也試試,看看緣分到沒到!」


    呃……


    這女人的積極性怎麽這麽高。


    那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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