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佳琦從醫二十多年,像心髒支架這種手術,累計做了不下幾千例,侯三爺被推進手術室,隻半個小時就出來了,看著門口圍著的一大幫徒子徒孫,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閑的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最後隻有侯三爺的大女兒,還有王薇留在醫院照顧,其他人連病房都沒進,就被趕走了。


    這就沒事兒了?


    郭德強在離開的時候,還在反複的找蕭飛詢問。


    「師叔!心髒支架,就是一個非常小的介入手術,我爸每年都能坐上幾百例,真沒事兒。」


    人最可怕的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因為關心則亂,需要動手術的又是心髒這個位置,越是不懂,就越是覺得可怕。


    回去的路上,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問的蕭飛都要無語了。


    「血管裏放這麽一個東西,萬一震掉了怎麽辦?」


    「我聽人說,有人剛支完架,正好遇上下雨打雷,直接把那個支架給震掉了的,有這事沒有啊?」


    「我也聽說過,我還聽人說,做過這種手術的人,往後生活都受影響,什麽都幹不了,隻能在床上躺著。」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昨晚心髒支架手術的人,如果都這麽脆弱的話,開發這種治療手段還有必要嗎?


    現在國人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患冠心病的人群也越來越多,真要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好嘛,天上打一雷,哢嚓一聲,直接躺下一大幫。


    那畫麵,蕭飛想著都不覺得驚悚,而是覺得好笑。


    「都放心,都放心,三爺爺現在隻需要在醫院住幾天,然後回家靜養一段時間,往後的生活什麽影響都沒有。」


    可即便蕭飛這麽說,還是有人不信,特別是郭德強,看他在車上還坐立不安的樣子,蕭飛知道,這個時候,怎麽解釋都沒用,還是讓時間去證明吧。


    不過,蕭飛現在想想,也確實覺得後怕,要不是提前發現的話,依著侯三爺那諱疾忌醫的性格,隨著病情不斷加重,恐怕有一天真要是……


    好在那一切不會發生了。


    今天沒有演出,從醫院出來,老先生們各自回家,其他人有事的也離開了,剩下的全都去了天橋劇場。


    蕭飛本來打算回家的,今天難得休息,他還想著回家好好陪陪妹妹,小丫頭正是認人的時候,他因為忙,最近很少回家住,他也怕時間長了,連妹妹都不認識他了。


    可他剛說要走,就被郭德強給拉上了車。


    「少爺!最近辦了個事,你跟著我瞧瞧去。」


    又有什麽事啊?


    德芸社的事,蕭飛現在是能躲就躲,一門心思的經營好廣德樓小劇場,可郭德強都開口了,他也不好推辭,隻能跟著一起去了。


    天橋劇場對麵,原先一家說評書的場子正在裝修。


    「師叔!原來那一家不幹了?」


    「維持不下去,上個月就不幹了。」


    「您帶我過來是……」


    蕭飛有些疑惑,心裏隱隱猜到了什麽。


    「讓咱們給盤下來了,原先那家走了以後,這裏的房主就找了你嬸子,估計是看咱們德芸社的生意好,就問問咱們有沒有興趣給租下來,我和你嬸子看著租金挺便宜的就給拿下了。」


    這邊的麵積不大,演出的時候,也隻能容納不到一百人,租金確實不會太貴。


    「您租下來是打算……也想著說評書?」


    「沒錯。」


    郭德強笑嗬嗬的,又添置了產業,看上去心情不錯。


    「咱們德芸社能說單口的人不少,可平時演


    出,安排說單口的機會卻不多,我就想著把這裏租下來,不為了賺錢,就為了能讓大家夥有個使活的地方。」


    郭德強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就這麽一個小園子,全都坐滿了也不到一百人,一張票賣50塊錢,一個月下來也就夠房租,還有演員的份兒錢。


    就算是做起來,其實也沒多大意思。


    不過,郭德強要開這個書館,也確實不為了賺錢,相聲如今算是漸漸火了起來,可郭德強的心思也越來越大了,他不光想複興相聲,還想要複興傳統曲藝。


    評書。


    郭德強當年最早開蒙學的就是評書,這些年心裏也一直放不下。


    「師叔,您可得想好了,現在整個京城,能幹的下去的書館也就是康齡軒和宣南,康齡軒的生意勉強維持,宣南書館還是指著連麗如先生坐鎮,您要做書館的話,我得問問您,您是打算做長,還是打算做短,隻為了給後台能說書的演員,找個說書的地方。」


    郭德強要開書館,肯定不是一拍腦袋就定下來的,這裏麵說不得有老先生們攛掇。


    如今德芸社主打的是相聲,而且,已經過了最開始艱難的時候,漸漸火了起來,郭德強肯定要開始捧自己的徒弟。


    這也就導致了,後台的一些老先生平時登台的機會都不多,更別說上台說單口了。


    算起來,現如今德芸社能說單口的演員不少,比如邢文韶先生,人家可是單口大王劉寶瑞的徒弟,還有李文峰先生也會好幾段長篇大套的書。


    這些老先生不願意把能耐手藝給丟了,但是在德芸社又沒有演出的機會,恰好天橋劇場對麵的園子,原先的班社幹不下去走了,老先生們肯定要動心。


    他們同樣不是為了賺錢,隻是想要能有機會再把會的東西展示給觀眾。


    所以,蕭飛才問郭德強,是打算幹長,還是打算幹短。


    要是想幹短的話,那沒關係,幾位老先生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支應了兩三年肯定不成問題。


    可如果想要幹長的話,就得考慮培養後備力量的問題了。


    郭德強這一輩當中,他本身就是學評書的出身,當年第一次來京城闖蕩的時候,還曾給山東電視台錄過一百回的《水滸傳》,這些年評書的底子也沒落下。


    高鋒也能說,之前曾和蕭飛聊過,像《三俠五義》、《小八義》、《童林傳》這些書都會說,還曾在廣德樓說過幾回《三俠五義》,也挺受觀眾歡迎。


    再有就是徐德諒,隻不過他會的不多,也就是一段《濟公傳》,其他的就不成了。


    年輕一輩就更別說了,除了蕭飛之外,其他人能登台的不是沒有,但基本上會的全都是一些小活,說個三五回,最多也就是曹芸偉會個十二回短篇的《君臣鬥》。


    書館開業,老先生們能盯個兩三年,可要是後麵的人跟不上,這個書館開起來也沒什麽意思。


    但凡書館,甭管是康齡軒,還是宣南書場,做的都是熟客生意,大家夥喜歡,願意捧,天天來園子裏坐坐,聽的是個長。


    可要是說個兩三年,等老先生們演不動了,隨後把書館一關,到時候,容易得罪觀眾。


    蕭飛的話,郭德強一開始沒明白,一直等到蕭飛說是打算做長,還是做短,他也意識到了,這確實是個問題。


    「少爺,你腦子活泛,幫著我出出主意。」


    嗬嗬!


    又開始了。


    郭德強立誌複興傳統曲藝,這一點,蕭飛是讚成的,可問題是,他的這位師叔看東西就看眼前,一貫沒有長遠打算,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典型的顧頭不顧腚,莽著勁兒的往前拱,走一步看一步,從來沒想過五年,甚至十年以後的事


    。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老祖宗傳下來的話,還能有錯?


    「師叔,主意有,可是您沒有時間啊!」


    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培養新人,芸字科,還有賀字科這麽些人,其中不乏說評書的好苗子,悉心培養也就是了。


    可是,郭德強沒時間啊!ζ°.xx.♂


    德芸社火了之後,他現在是越來越忙,別說帶徒弟了,就算是天橋劇場的演出,他現在都快顧不上了。


    眼下天橋劇場這邊,平時攢底的都換成了何芸金和李京這一對搭檔。


    「確實麻煩。」


    郭德強對此也是撓頭,其實說心裏話,外麵的那些活動、節目,他真的不想接,讓他選的話,他寧願踏踏實實的在天橋劇場說相聲。


    可是不行啊!


    他和於清兩個人是德芸社的台柱子,他們得先紅了,才能帶著德芸社一起朝前奔。


    之前蕭飛也曾和他聊過,德芸社往後發展,肯定不可能一直把大家夥都圈在相聲這個框裏。


    最簡單的一個問題,郭德強往後的徒弟越來越多,外麵來德芸社的演員也會越來越多,就算是整個京城,包括天津,還有其他一些適合相聲生存的城市都開遍了小園子。


    難道真的能滿足所有人的演出需求嗎?


    到時候,肯定需要一部分已經火了的演員跳出相聲這個框子,往演藝圈的其他領域發展,把機會讓出來,給後麵來的人。


    所以,郭德強和於清這對搭檔就必須率先跳出去,在演藝圈裏給後麵的徒子徒孫趟出別的路,找到更多的飯轍。


    歸根結底還是那句話,就算是要培養評書的後備力量,可郭德強根本就沒時間。


    「少爺,你……」


    蕭飛一見郭德強朝他看過來,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擺手:「師叔,您甭看我,我比您還忙呢!」


    又要在德芸社說相聲,又要在同仁堂坐診,同時學業也不能落下,另外,上次蕭佳琦在醫院裏說的那句話,也給蕭飛提了醒,他還準備再複原幾張古方呢。


    「師叔!我給您出個主意。」


    郭德強眼前一亮,他就知道,蕭飛既然提出來了,肯定有轍:「少爺,趕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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