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這就怕了?」


    蕭飛見張賀倫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笑著問了一句。


    張賀倫苦著臉:「師哥,我這肩膀感覺都快要給壓塌了。」


    本來蕭飛一到,他這心裏挺踏實的,可剛剛郭德強的一番話,又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他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啊!


    「師哥,您給我說說,我師父他們當年在張一元號的時候,是什麽樣啊?」


    「你可真是問對人了,那時候,我還沒拜師呢,我師父也沒跟師叔搭夥,在咱們德芸社,除了師叔、京叔,還有張先生之外,誰都沒經曆過。」


    雖然沒經曆過,可蕭飛倒也曾聽張先生說過那一段。


    基本上就是一個字一一難!


    當時的京城相聲大會才剛剛起步,半點兒名氣也沒有,全都指望著三個人上街打著快板拉客,就跟舊社會的大茶壺似的。


    有的時候運氣好,能拉進來四五個人,立刻就得換上大褂演出。


    一天下來,能賺個百十來塊錢,根本就不夠挑費的。


    郭德強隻能不停的往裏麵砸錢,可他哪來的錢啊!


    隻能到外麵接各種各樣的活,甚至還寫過劇本,也曾跟著戲班子下鄉演出,劉佳的爺爺就是在那時候和郭德強認識的。


    再後來實在是維持不下去,也圈不住觀眾,就搬去了湖廣會館。


    現如今郭德強又殺回來了,當年在這裏混的有多慘,現如今,他就盼著能有多火。


    隻是將這個擔子壓在張賀倫的肩頭,郭德強剛才的話,還是有點莽撞了。


    最關鍵的一點就是,眼下張一元可沒有大角兒。


    不像德芸社的其它四個小劇場,都有當紅的角兒坐鎮。


    張賀倫現在也隻是剛有點兒名氣,讓他攢底都有點兒勉強。


    「別著急,慢慢來,誰還不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張賀倫點點頭,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時候差不多了,張賀倫去休息室請了郭德強等人,一起去了大門口。


    門口兩側擺著不少花籃,舞獅的隊伍已經在候著了。


    張賀倫想要往後麵躲,卻被李賀傑和燒餅兩個人給架到了前麵。


    「師父,師父,不行,真不行,您在呢,哪輪的上我啊!」


    郭德強笑道:「甭廢話了,今個你是主角,我們都得聽你的。」


    張賀倫見推辭不過,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敲起來。」


    一聲吆喝,張一元門口立刻就熱鬧了,敲鑼打鼓,兩頭獅子舞動爭彩。


    京城不讓燃放煙花爆竹,可買賣開業,不熱鬧一番也不像話。


    好在民間在喜慶的日子,各種節目不少,像開業這種日子,舞獅最為合適。


    張賀倫執筆點睛,金獅掛彩,一番忙活下來,張一元正式開了大門,迎接各路賓朋。


    買賣頭天開業不為賺錢,除了前來捧場的同行,還請了不少德芸社的忠實觀眾。


    德芸社眾演員等大家都進去了,安排好座位,也紛紛回了後台,該換衣服的換衣服,該準備的準備。


    今天一共八場活,張賀倫作為主角要演兩場,其中一場還是跟郭德強、於清一起攢底表演的《扒馬褂》。


    蕭飛今天演的是壓軸,張先生身體不行,他的搭檔是馮兆祥。


    本來蕭飛是想和李京搭的,何芸金早早的就告了假,據說是生病了,具體什麽病,恐怕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既然他不來,湖廣會館攢底的角兒就剩下了


    李京一個。


    蕭飛知道以後,就跟李京商量了,他們倆人說上一段,可李京猶豫半晌最後還是給推了。


    音樂聲響起,今天參與演出的挨個登台,張賀倫和郎賀炎被安排在了倒數第二個登場。


    一開始,張賀倫說什麽也不答應,後來實在是推脫不過,隻能聽安排了。


    他自己也知道,郭德強就是想通過今天的演出,正式推他上位。


    所有演員上了台,還是郭德強站在了最前麵,於清也把旁邊的位置讓了出來。


    張賀倫還沒等推,就被人直接架了過去。


    郭德強見狀也是嗬嗬一笑,門下弟子頂門立戶,他這當師父的自然少不了要和觀眾們交代一番。


    「感謝大家夥,這個地方叫張一元,也是老園子了,當年我跟張先生、李京,我們三個人弄京城相聲大會,頭一站落腳就是在這裏,當時日子艱難,要是哪天能有超過十個觀眾,我們爺仨就恨不能在後台吃撈麵慶祝,今天來了這麽些人,高朋滿座,我謝謝您諸位這麽捧我們。」


    郭德強說著,後退了一步,對著台下鞠躬行禮。


    「打今個開始,德芸社的張一元小劇場就算是正式開門營業了,大家夥都知道,德芸社的每一個小劇場都設置了一名負責人,張一元也有一位,來,孩子,把臉擋上,跟觀眾見見麵。」


    呃??


    哈哈哈哈哈……


    觀眾們都被郭德強這個現掛給逗笑了。


    張賀倫也配合著雙手捂臉對著台下深鞠一躬。


    「行了,行了,這孩子真實在,為什麽說得把臉給擋上呢,大家也都瞧見了,長得寒磣,實在是怕嚇著您諸位,這要是燒餅哪天也當了負責人,我就得給他備一頭套。」


    燒餅聞言從後麵擠了出來,在人前晃了一圈兒才下去。


    觀眾們又是一陣爆笑。


    「剛才沒嚇著吧?那就是燒餅,待會兒要是演出結束晚了,有不敢走夜道的,來後台領一張燒餅的相片,可以用來辟邪。」


    「開個玩笑,賀倫這兩年不錯,能耐越來越好,在台上的感覺也找到了,有不少觀眾都特別喜歡他,唉……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真是不挑食。」


    剛開始還誇呢,可沒兩句又損上了。


    「總之,挺好,好些觀眾都知道,張賀倫光考德芸社就考了三回,能耐水平怎麽樣,咱們暫且不說,單單是對相聲的這份執著和熱愛,就值得肯定。」


    這一句就是真心實意的在誇獎了。


    「往後孩子在張一元給您諸位表演,還得靠您大家夥多捧,來吧,孩子,跟大家夥說兩句。」


    張賀倫推辭了一番,還是被推到了話筒前麵。


    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首先呢,得感謝觀眾,沒有您諸位這麽捧,就沒有張賀倫,第二要感謝的就是我師父,師娘,沒有二老的栽培,我也走不上相聲這條路,第三要感謝的就是我師哥蕭飛,有印象的觀眾肯定都知道,我頭一次上台,就是我師哥帶著上去的,這些年在廣德樓,也是我師哥一直提攜我。」


    說著說著,張賀倫不禁眼圈泛紅。


    「師父任命我做這張一元的負責人,跟您說實話,我這心裏也是誠惶誠恐,可既然到了這個位置……我也不會說別的,就表一表決心吧,往後肯定好好幹,不辜負觀眾、師父師娘、師哥,還有德芸社諸位長輩、師兄弟的信任與厚愛,謝謝大家。」


    說到最後,張賀倫鞠躬退後。


    郭德強看著,心裏也是一陣陣的感慨。


    孩子長大了啊!


    「孩子說的不錯,說心裏話,我還是頭一回看見張賀倫這麽正經。」


    一句話又把大家夥給逗樂了。


    「話說的實在,不過嘴上說的,不如實際做的,張賀倫,師父在最後跟你說上一句,好好做人,好好做藝,你對得起觀眾,觀眾自然也會對得起你。」


    「是,師父,我記下了。」


    「好好幹,別辜負了大家夥對你的期望,往後您諸位也替我多盯著點兒,孩子要是有什麽做的對與不對,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列位,我把徒弟交給您了,您多捧。」


    郭德強說著,也在台上對著各個方向的觀眾連連鞠躬。


    觀眾們也報以熱烈的掌聲。


    郭德強這話讓人聽著舒服,說白了,人家是真拿觀眾當回事兒。


    「來吧,孩子,最後這一聲得你來說。」


    張賀倫這次沒有推辭,他是張一元的負責人,換一種說法就是掌櫃的。


    走到台前,對著觀眾們喊了一聲:「德芸社張一元劇場,開業大吉。」


    「好……」


    伴隨著觀眾們的叫好聲,鑼鼓點響起,緊跟著從上場門這邊走上來一位裝扮成財神的演員。


    這個環節見破台,老輩人有一種說法,戲園子開張,諸多邪祟都會跑過來湊熱鬧。


    這就需要破一破,把武財神請出來,鎮壓魑魅魍魎,順帶著恭祝財源廣進。


    現在這還是簡化了的,要是放在過去,還得有演員裝扮成吊死鬼在台上走一圈,這叫鎮煞。


    不過現在是新社會,請出武財神熱鬧一下還行,要是真把吊死鬼也牽出來的話,恐怕觀眾就該罵街了。


    武財神懷裏抱著聚寶盆,聚寶盆裏放著糖和小紅包,每個紅包裏裝著十塊錢。


    郭德強帶著蕭飛等人上前,抓了糖和紅包往台下撒,讓觀眾們也都跟著沾沾喜氣。


    最後,鑼鼓點一停,武財神站在舞台邊上,大喊一聲:「開業大吉,萬事亨通,演出正式開始。」


    「好……」


    隨著演員退場,一身盛裝的佟筱婭走了出來,又引得觀眾紛紛叫好。


    「大家好,今天的演出正式開始,下麵請您欣賞第一個節目《我要幸福》,表演者燒餅、曹賀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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