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珠翠雕翎舟?”


    這華胥上空,時不時有飛行法器掠過,就宛若一架架的航班,穿梭來回於華胥。甚至,還有從外洲專程趕來的年輕俊傑,渴望著參與此番華胥一甲子一度的盛會。


    驀地,就在何言笑跟樓玉瓊相談正歡時,寶石舟的不遠處忽然傳來一把清朗男聲。本跟何言笑一起挨著船頭的樓玉瓊,頓時臉色微微一變,扯著何言笑的袖子就蓮步輕挪進了船艙。


    “是樓妹妹的追求者?”


    “追求者見的多了,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點都不怕何言笑誤會,樓玉瓊少見鬱鬱地輕哼了一聲,卻依舊不改她那嫻靜氣質,清淡地說道:“眼饞爹爹傳承的人,天下間海了去了呢。”


    “那未必。要是能人財兩得,是我我也樂意。”


    “……不跟何兄你開玩笑。”


    樓玉瓊聞言半卷的長睫毛微微垂落,扯著何言笑袖子的手一鬆,然後回去取了一件羽氅把自己裹住,把露在外的鎖骨遮掩的嚴嚴實實,來了一手“財不露白”,然後正視何言笑說:“那人可討厭了。從我十二歲開始見了一麵,他跟他師傅來拜過山,每年都變著法子來討好我。”


    好家夥,這連攀附都要從樓玉瓊年幼抓起……何言笑不由奇道:“你爹沒把他趕走?”


    “我跟爹爹說過,但他卻嗬嗬一笑,讓我自己想法子趕人。我心想趕人容易,但落了爹爹麵子總歸是不好的,索性大多數時間都是眼不見心不煩。”


    玉皇洲八大山人之一有散仙修為的大人物,有必要連閨女這點懇求都不理麽?


    何言笑轉念一想,忽然靈機一動道:“樓妹妹?”


    “嗯?”


    “有沒有可能,你爹的意思就是讓你大膽去做?”


    “大膽去做……”


    跟何言笑經曆幾番生死,又在青屏山談玄修行一段時間,樓玉瓊近來對何言笑自有一股信賴。她不懷疑何言笑是在說廢話,恍惚間似乎領略到了什麽,通體真氣運轉亦似順暢了許多。


    “原來如此!”


    她爹是山野閑雲隱士高人,本當不會在意旁人看法,放任自流無非是覺得樓玉瓊平日裏打小有些“端莊嫻雅”過頭,偶爾也得釋放一番,方得見窺真性!


    體察到丹田真氣之變,樓玉瓊莞爾間明眸一亮,忽嬌憨地向著船外喊了一聲:“麻煩費老,替玉瓊把人趕走。”


    “嗬,早該如此。”


    不等遠處遁光逼近,船外的費忘年並指生光,一尺寸光陰瑩然而現,釋放出半步通玄的修為劍壓,頓時令意圖接近珠翠雕翎舟的禦空男子戛然而止,停在百丈之外。


    然而,還不等對方開口解釋什麽,沉默寡言的胡珈麵紗像是陡地被風吹動,露出一截誘人圓潤的下頜。但對想套近乎的男子來說,體驗就不怎麽美妙了。


    瀛人的刀劍一向如此,偏喜物哀,唯一決而斬!


    霎時間,一股悚人驚駭的煞氣,宛若凝成一條線,抵住了對方的嘴邊,嚇得來人不敢妄動。而不過片刻功夫,何言笑一行人就已消失在天邊。


    “當真是散仙之後,出行來往都有這等高手隨護……嘿嘿,總會再見!”


    且不提這人這人胡思遐想。


    飛在珠翠雕翎舟前方的費忘年,見胡珈收斂了驚人殺氣,跟李存思不由相視而笑。剛剛掃興的外人當真不識趣,非在胡珈麵前當登徒子。


    而在珠翠雕翎舟中,迷迷糊糊被驚醒的鹿米瓷繞著何言笑大腿轉了一圈,才重新趴了回去。何言笑放鬆地說道:“不喜歡就趕人,難不成他還敢觸你爹的黴頭?對了,樓妹妹自小就沒什麽朋友?”


    “蒙學時在中皇洲跟著魚姑姑,倒是有認識一些玩伴……但說交情最好的,那卻還是何兄。”


    挑明了說,樓玉瓊隻要不隱藏身份,到哪裏都得被一群人巴結,想沒有心理負擔地認識一些人,仍舊十分困難。處得來的同齡人那就更少了。


    不過,雖然費忘年方才嚇退了一些人,以一行人的飛行速度帶著珠翠雕翎舟,也沒用幾個時辰就快抵達此番盛會承辦之地。樓玉瓊見多識廣,不想跟何言笑聊那些沒意思的事,遂就著“會場”壯麗景色如數家珍道。


    “那裏就是四極登封台。”


    “四極登封台……”


    所謂四極登封台,望之極為雄偉壯觀。乃萬丈摩天四柱淩雲而起,參天齊平入雲,托舉一處巍峨開闊的平台懸空不墜,恍若向天祭祀供奉,彩霞繚繞,祥雲滾滾,見之令人心神俱震,壯美無比。


    就連何言笑自己前世在cg動畫裏,都沒見過這麽宏大的“封禪之所”:“……這就是華胥?”


    “咿呦!”


    何言笑目光為之奪,鹿米瓷卻陡地精神抖擻起來,鼻子裏呼呼吸氣引來四極瑞氣,即見珠翠雕翎舟為一陣流霞托舉,快速向上高飛。當然在何言笑眼中,卻隻當鹿米瓷又成了貪吃鬼,開始高高興興胡吃海塞起來。


    “四極登封台乃華胥眾生景仰之地,日日夜夜接受朝拜……對於淨曇九色鹿而言,實乃不可多得的寶地。”


    “我就知道是這樣。”


    何言笑坐實了猜測,不禁擔心地問道:“大庭廣眾,它這麽吃不會得罪人吧?”


    樓玉瓊眨眨眼說:“何兄,萬丈之高的四極登封台,已經篩落了大多數看熱鬧的人了。”


    “高……”


    雖然四極天柱依舊雲霧繚繞,但穹廬已呈現出深藍色,隱約可見燦爛星子。


    何言笑心下恍然,他沒有呼吸困難,可不代表一般人不會。萬丈高度換作前世,已經是大氣層裏麵平流層以上的高度了。


    樓玉瓊見何言笑陷入沉思,遂接著說道:“四極登封台乃是暮汐洲唯一一處,可與玉皇修行聖地媲美之地,長年都有真正的前輩大能看護,定能認出淨曇九色鹿。”


    “是麽?”


    何言笑這一聲反問,還是低估了淨曇九色鹿曾經的“慈”名。而坐鎮四極登封台的高人,務須恪守中正無私,大公好義之理。


    否則如何能讓各方心服,不偏不倚主持諸多盛會?


    就在樓玉瓊話音方落一瞬,縈繞在四極登封台方圓的瑞氣,陡地分出百一凝為一朵彩雲。旋即這多彩雲迅速縮小,宛若一塊繽紛的棉花糖,無人指使直直從登封台落向鹿米瓷的口中,隨之傳來杳杳冥冥之音。


    “聖鹿亦當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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