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可兒重拾了慶陽溫雅公主的傲慢,翻身下了臥榻,朝著三省殿而去。


    路上沈家一原本以為安帝宣自己進宮是因為北汗有消息了,但是等他真真切切站在安帝麵前的時候,在著慶陽皇帝身上散發出的絕不是議事的氣場,更像是...更像是惹到他了。


    “陛下,您這是...”沈家一作揖後試探性地問了一嘴。


    安帝十指交叉在一起隨意地搭在桌案上,歪著頭挑著眉,眼神像是要殺了沈家一一般,就算平時安帝為人沒什麽皇帝架子,不管怎麽說人家終是這一國之君,被他這樣看著自然會心慌。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沈家一再次試探問道:“陛下,可是北汗有消息了?”


    安帝托著尾音‘嗯’了一聲,沈家一喜笑顏開,正準備繼續問的時候,安帝終於說話了:“隻是,再議事之前,朕想問問沈太尉。”安帝頓了頓,“這花兮雅舍,可好玩兒啊?”


    “陛下,你怎麽也知道?”


    沈家一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快了,本來還能狡辯一下,現在好了,實錘了......


    得到確定的答案了,安帝就有理由了。他猛地起身,抓起一旁的竹簡就扔了過去。沈家一不敢躲,結結實實拿胸膛接下了竹簡。


    “你小子,堂堂正二品的官員,去那種地方!”安帝氣得手抖,“居然...居然還和人家搶個伶人,你是真行啊沈家一,你看你爹知道了揍不揍你。”


    來得路上光想餘亦那邊的情況了,差點忘記了安帝消息有多靈通,更何況前段時間才光明正大的承認自己心悅趙可兒,結果現在就被傳出自己逛青樓搶伶人的消息,天底下做爹的要是遇上這樣的事兒不得把那男子腿打斷,更何況是安帝。


    沈家一自知理虧,趕緊陪上笑臉,彎腰撿起了地上攤開的竹簡送回了安帝的書案上。


    “陛下,您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沈家一訕笑道。


    “苦衷。”安帝冷哼著白了他一眼,將竹簡放回原位,好歹也是孤本,還是要心疼的,“我看你啊,就是朝三暮四。別以為朕不知道,那日你說你心儀可兒也是忽悠朕的。”


    沈家一憨笑幾聲,沒有反對。


    “朕這女兒啊。”安帝無奈搖頭,“性子直率,這天下怕是沒幾人能鎮得住她。”安帝抿著嘴,用鼻子哼出一口氣,“也好,沒人要就能陪在朕身邊,也不至於讓朕和皇後老無所依。”


    現在的情況讓沈家一有點搞不理清了,按照正常劇情發展,向他這種人贓並獲的事兒,迎接他的不應該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嗎?脊杖五十都不為過,可現在這麽就嘮起家常來了。


    沈家一猶豫了一會,終還是說道:“陛下,其實我對公主殿下並非沒有感情。”


    安帝聞言一怔。


    沈家一繼續道:“臣在江州救災時落水,寒氣入體昏迷不醒,恍惚中...恍惚中......”


    說到這沈家一變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把安帝急個半死:“恍惚什麽啊,你說啊。”都到這地步,沈家一也沒什麽好藏著掖著,幹脆就牙一咬,眼一閉:“恍惚中,感覺到公主殿下同臣同床共枕,為臣取暖!”


    “你...”


    此話一出,安帝就開始踏著小碎步四處尋找起什麽東西,沈家一還沒問他在找什麽,安帝就從身後抽出了一把長劍:“混賬,朕殺了你!”話語間安帝,擼起寬袖,高舉長劍,還因為心急路過書案的時候踉蹌一步,就朝著沈家一追去。


    慶陽所有人都知道,當年安帝打天下的時候,身邊有兩大高手坐鎮,而安帝就是靠著那張嘴皮子打下現在的天下。他不會武功,連最基本的防身都難,再加上年紀高,舉著劍沒追兩步就氣喘籲籲。


    裏麵鬧著,在三省殿外又在偷聽的趙可兒倒是無聲地笑得前仰後合。這一天都憋屈,沒想到現在還能讓心情好起來。趙可兒本想著找自己父皇商量一下懲罰一下沈家一的,現在倒好,目的達到了,趙可兒也可以心滿意足的睡覺了。


    追了半天,追不上,安帝也放棄了,隨意把劍一丟,雙手叉腰氣喘籲籲道:“別跑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朕不想管了,說正事兒吧。”


    沈家一對自己情緒的轉變拿捏得自如,聽到這話立馬正經起來。


    安帝緩步回到書案後,在一處暗格裏拿出一封密函遞給沈家一。


    密函是墨麟衛探馬寫得,內容很簡單,大致就是說王城裏貼上了全城抓捕餘亦一行人的告示,獎酬還不少,足以讓一家三口此生無憂的那種。


    沈家一看完密函,沒有一點擔心,還調侃了一句:“嘿,他們還挺值錢。”


    安帝像是聽到了什麽虎狼之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再罵他還是該笑。


    沈家一將密函交還於安帝,笑道:“沒事的陛下,這世上能治得了臨王的人還沒出生呢。”說話緊接著一愣,“啊不對,王妃除外。”


    “行了行了,朕沒空在這裏聽你說滑稽戲。”安帝嫌棄地擺手,又多送了他一個白眼,“你身上那些個事兒,不和朕說,你以為朕真的不知道嗎?”


    沈家一呆在了原地,他不知道安帝說的是哪些事,是花兮雅舍的趙長歌,還是江州水災,甚至是清月湖涼亭的趙毅軒。


    安帝倒不以為然,走過書案去到沈家一麵前:“明日,你就回到統查府任職,配合雲星河行事,更多的他會告知你的。”


    沈家一聞言趕忙展袖行禮:“是。”


    安帝緩緩頷首:“回去吧。”


    沈家一收回雙手站直了身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陛下,那公主那邊......”


    “管我鳥事!”安帝突然暴起,抬手就要打,好在沈家一躲得快,“你自己解決,朕不想管,反正可兒要是告狀告到朕麵前,我就送你去刑部大牢住一段時間。”


    “哎哎哎,好。”沈家一訕笑著再次行禮,“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沈家一是真怕了這女兒奴,再不走怕是真要去刑部大牢一月遊了。


    一夜無話,沈煊睡了個懶覺,一覺睡醒之後,婉容已經去定安居了,阿兮也應是回花兮雅舍去了,讓沈煊沒想到的還是爹爹沈穆書和大哥沈家一都不在府內,偌大的太師府,突然變得有些空蕩蕩的。沈煊隨便拉了幾個下人一問才知道自己大哥真的回了統查府。


    從這日起,沈家一似是真的開始了自己在統查府的工作,每日準時準點點卯,晚上很晚了才回到太師府。


    期間在北汗,鄭冰州也打探到了顏墨離被關押的位置,沒想到這顏天縱心是真狠,好歹也是自己侄子,還叫了他近二十年父王,現在居然忍心將他關進死牢。


    不管如何讓說,有準確的位置,並且人還安然無恙,對顏天成來說已是極好的消息了。又花了些時間,想辦法弄到了王上巡城的路線圖,眾人重新確定了一遍計劃,時間也就來到了出巡的那日。


    天公作美,迎著暖陽,飄著柔和的雪花。它們落在房簷上,落在行人身上,落在整個王城的各個角落,又消融進這一草一木中。


    出發前,餘亦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江宜,一行人入城已久,三番四次的明爭暗鬥白江宜也早已暴露,此時也成為海捕文書上的一員,就連王城百姓都說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思慮過後,餘亦還是將白江宜交給了顏天成,起碼按照他們二人的實力,就算被發現帶著白江宜離開還是綽綽有餘的。


    曲坊明麵上是說王上巡城,所以要閉店,實際上就是為了將整樓清空,留給眾人匯合使用。


    奏樂的隊伍早早地就開始在城中走動,百姓們也都趕早想在街邊搶個好位置。餘亦觀察了一陣就關上窗戶,回過身眾人已經整裝待發,顏天成獨坐於茶案之後,眼神淩厲。眾人不曾言語,隻是相視頷首之後便各自出發。


    此次規劃,入王宮的僅有餘亦、趙青山和鄭冰州三人。都是高手,往王宮的一路都很輕鬆。直到宮門口三人才停下腳步,在一暗處等著顏天縱的轎子出宮。


    望著滿天飛落的雪花,餘亦心有所感,看著認真盯著宮門的鄭冰州,他冷不丁問了一句:“冰州,你可有想過今後的日子該如何?”


    鄭冰州被問得愣了很久,餘亦心裏也是掙紮,周遭人都未察覺他的變化,隻有餘亦自己知道,眼下溫柔香一案怕是牽扯巨大,而自己父親的死也是聯係到太多,其中包括了朝堂權貴、江湖組織。


    “將軍,為何突然怎麽問?”


    餘亦這冷不丁不著調的問題,把鄭冰州問得摸不著頭腦。餘亦也好似不理解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權當是這幾日事情太多亂了心智吧。


    餘亦‘哎’了一聲,擺了擺手,將話題揭了過去,正巧此時宮門緩緩打開,兩排乾軍手持長槍魚貫而出,乾軍中間有一高轎,珠簾內坐著的正是顏天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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