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要離開後巷,就聽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過來,一個人影從半空中掠過,搶先落到了她麵前。


    “淩歌!你怎麽樣!”宮善脫俗的臉上滿是擔憂,“我隻離開了這麽一會兒,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事!”


    後頭孫厚也趕了過來,“卓姑娘!我剛剛聽說呂誌昂來找你麻煩就過來了,發生什麽事了?孫懷你怎麽樣?”


    孫懷道:“二叔我沒事,卓姑娘好厲害,呂誌昂不是卓姑娘的對手。”


    淩歌朝宮善點點頭,對孫厚道:“我殺了呂家的一個下人,搞髒了孤芳閣的地方,不好意思。”


    孫厚看了看地上的殘屍,“沒事沒事,這些呂家人太囂張跋扈了,殺了就殺了。”


    “卓姑娘,裏麵坐下說。”


    自有人將後巷打掃幹淨,淩歌一行人重新回了孤芳閣內,孫厚把他們安排在後院的一個密談雅間裏。


    可是直到端起了茶盞,宮善的臉色還是難看得能滴出水來,眼神裏的凶意恨不得要殺人!


    淩歌心道,這麽一來,倒跟宮疾懌有幾分神似了。


    喝了一盞壓驚的茶過後,淩歌先問道:“孫管事,他們呂家人一貫就這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嗎?”


    “呂誌昂是呂家主呂昆最寵愛的孫子,自然有囂張的底氣,呂家的大公子呂景元雖然也強勢,倒沒這麽難應付。”


    淩歌又道:“那我剛才殺了一個呂家的人,豈不是要連累你們了?”


    “哈哈哈,這不算什麽,”孫厚爽朗一笑,很是自信,“卓姑娘已經考慮得很周到,在孤芳閣外殺的人,而且除開本閣在外的名聲不提,閣中的貴客都是非富即貴的,誰沒幾分背景來曆呢?他呂家也要掂量掂量,不會遷怒於我的。”


    “再說,呂家現在要尋一些上好的療傷丹藥法器,少不了孤芳閣幫忙,這個節骨眼兒上,更加不會小事化大了。”


    宮善看了過來,“剛才呂誌昂就是為了這件事吵吵鬧鬧?”


    “是啊,他們要珍品、稀品的療傷丹藥及法器。善少爺是知道的,這類法寶本來就少,現在又急著要,老朽在庫房找了幾樣,他們都不滿意。”


    “可知他們找這些東西是給誰用的?”


    孫厚搖了搖頭,“老朽沒問。”


    宮善不說話了,修長的食指一下下無聲地點著茶盞,幹淨無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淩歌心中一動,問道:“莫非這件事很重要?”


    “還不好說,”宮善難得的輕皺著眉,“我剛剛收到的消息,呂家也要求各大世家找一找珍品以上的療傷丹藥和法器了。”


    “如果我所料不錯,呂誌昂既然找到這裏來了,那賭坊黑市等地方也肯定不會放過了。”


    這麽一說,孫厚也上了心,“老朽這幾年還沒見他們動靜這麽大,看來這次的事果真不一般。”


    “一不一般不知道,但呂誌昂既然找上了孤芳閣,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恐怕不會罷手。”宮善放下茶盞。


    “孫管事還是做好準備吧,接下來這段時間恐怕不會太平了。”


    孫厚慎重地點點頭,“多謝善少爺提醒。”


    兩人告辭準備回去,孫懷送到門外,對淩歌道:“卓姑娘,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隻管吩咐,我跑跑腿還是可以的!”


    淩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麽就鑽進了馬車。


    馬車一駛出孤芳閣,淩歌就立刻問宮善道:“你剛才的話沒說完,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什麽了?”


    宮善詫異地看過來,對淩歌的機敏再次吃了一驚。


    宮老大說她聰明過人,還真沒誇大其詞啊!


    “不是什麽重要的消息——我在呂家的眼線傳了消息出來,說千山宗派來了一個使者,已經到了。”


    “據說,這次的丹藥法器,是給一個大人物找的。”


    淩歌挑了挑眉,“什麽大人物,千山宗裏的嗎?”


    宮善搖頭道:“千山宗的長老們都是嵊洲大陸頂尖的高手了,誰能把他們打得傷那麽重?”


    “除了千山宗之外,又有誰值得他們這樣四處找法寶孝敬?”


    “所以這事兒怪得很。”


    淩歌翹起了腿,升了個懶腰,“既然是千山宗在乎的人快死了,那就是好事,不管了不管了。”


    宮善卻又搖頭道:“於我們無所謂,但對很多人來說,恐怕又是一場災禍來臨。”


    “嗯?”淩歌奇怪地看過來。


    隻見宮善撩開簾子,看著窗外的乞丐們窩在牆角路邊,等著過往的好心人賞一點吃的,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死寂,仿佛已經沒了魂魄。


    “淩歌,之前你不是問,曲通城的乞丐為什麽這麽多嗎?現在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整個臨丹國層層剝削所致。”


    “千山宗每過幾年就會示意各個依附它的國家進獻一些法寶,朝廷找世家要,世家找鄉紳要,鄉紳就搜刮普通老百姓的錢,明搶明奪,告到衙門都沒人管。”


    “所以幾乎每一年都有一批新的老百姓失去自己的茅草屋和土地,淪為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要不是實在怕沒人種地織布、挖礦采靈石,他們恐怕會搜刮得更加厲害!”


    “這一次他們要的東西品質更好,意味著會有更多人籌錢來買更好的法寶討好千山宗,你說,明年的乞丐又會增加多少?”


    淩歌聞言也起身看向簾子外,“這都是他們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國家,為什麽朝廷世家會允許亂成這樣?難道不知道長久下去,國家實力也會衰弱嗎?”


    宮善冷笑一聲,“嗬,在修真者眼裏,普通人是殺不完的螻蟻,要多少有多少,想怎麽欺負就可以怎麽欺負,他們能如何,還能打得過修真者?”


    就像昨日的呂誌昂一樣。


    “宮善,你這麽厲害,有什麽辦法改變這個局麵嗎?”


    宮善轉過臉來看她,眼神如刀,“我再厲害,還能在這臨丹國比皇帝和呂家都厲害麽?”


    “況且,這一切禍亂的根源,都在千山宗!不鏟除他們,就算滅了這個呂家,也會有第二個呂家再崛起!”


    “淩歌,這就是我們兄弟要對付千山宗的根本原因。”


    *


    呂家後院。


    呂誌昂吃了一粒普通的療傷丹藥,仍然感覺身體內到處都疼,不禁狠狠罵了幾句:“該死的臭娘們!爺下次一定要抓到你讓你好看!”


    底下隨從們各自歪著吃丹藥,聽了這話彼此對了一個眼神。


    以二爺的修為,根本就抓不到人家啊!


    “二爺,二爺……”一個隨從從外麵跑了進來,正是之前留在孤芳閣看法寶的。


    “您怎麽先回來了?小的找您找了好久,那個孫厚根本就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來……哎喲!”


    呂誌昂正好把一股邪火都發泄在他身上,一腳就將他踢得飛出了房門。


    “你還知道回來!你家爺都快被人欺負死了!”


    “啊!”那隨從忍著痛爬起來,“還有誰敢欺負我們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的去幫爺出氣!”


    “就你這幾下子,給人家練手都不配!快去查!看看今天在孤芳閣的那個女客是誰,爺要知道她所有來曆,快滾去查!”


    “是是是。”隨從不敢耽擱,一溜煙跑了出去。


    但他跑出去沒一會兒,又掉頭跑了回來。


    “爺……”


    “有屁快放!”


    “家主請您去,說是使者來了。”


    於葫端坐在堂上,右手邊是家主呂昆,左手邊是呂家大公子呂景元,兩人端著客套的笑臉,說不出的殷勤。


    他暗暗摸了摸袖中的一個戒指,那是呂昆剛剛送上來的,以慰他舟車勞頓。


    於葫很滿意,這外頭的小國就是懂事兒,不僅聽話還大方,哪像那些跟千山宗走得近的大國,根本就不把他這些不起眼的弟子當回事!


    也不枉他花了那麽多心思打點上下,終於謀到了這份肥差……


    想到這兒,於葫的笑容熱絡了許多,“呂家主,說來也是你們運氣好,這次宗門雖然跟很多地方都說了要找頂級丹藥法器,但其中有一樣卻是點名要在曲通城找的。”


    “隻要這樣東西找到了,宗主和長老們當然會好好給你們記上一筆功勞。”


    “哦?”呂昆和呂景元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訝異。


    “不知是何寶物?”呂景元搶先問道。


    “是一塊玉,聽說很早以前是曲通城裏的李家所有,就是世代煉製丹藥的那個李家。”


    “哦,”呂景元反應很快,“那家人我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帶尊使去。”


    呂昆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他的心急,“尊使剛剛才到,先休息片刻也無妨,來人啊!再給尊使倒一盞茶!”


    呂景元自然也知道呂昆打的什麽主意,不就是想把這好差事留給呂誌昂嗎!


    “家主,宗門裏要得急,想必尊使身上的擔子也很重,早一點去找,免得夜長夢多啊。”


    “哪裏就連這片刻功夫都歇不得了?在這臨丹國內,我們呂家想找什麽人難道還要趕時間嗎?”


    “家主……”


    兩人正在打機鋒,就聽外頭腳步聲起,有人進來行禮道:“爺爺,孫兒來了。”


    正是呂誌昂。


    呂景元低頭喝茶不語,暗地裏咬碎了牙,也隻能狠狠吞進肚子裏。


    呂昆笑著道:“誌昂啊,快來,見過千山宗的尊使,於前輩。”


    “見過於尊使。”呂誌昂又行一禮,這才抬頭往上看。


    隻見呂昆旁邊坐著一個藍袍玉冠的人,三四十歲的年紀,相貌尋常,一雙眼睛有些倒三角,看起來不太好惹。


    於葫也在打量呂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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