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歌從來沒有這麽生氣過,直接怒吼了回去,“想什麽辦法!”


    “你看看它們!它們早就已經堅持不住了!如果我砍斷腰帶,它們直接就會掉下去的!”


    果然,金鈴和小黑豬都被這一連串變故搞得疲累不堪,現在連跟拂星上尊吵架的精神都沒有了。


    拂星上尊也急了,大喊道:“卓淩歌!空間就要塌了,根本就沒時間了你知道嗎!再晚我們都會被困在這裏,永遠都出不去的!”


    “那我也不能丟掉它們!”淩歌眼睛泛紅,怒目圓睜,第一次認認真真打量起拂星上尊。


    居然讓她丟掉自己的契約獸,這樣的師父,她還有必要拜嗎?


    “淩歌……”拂星上尊緩了緩口氣,“你想想你的抱負,你的誌向,你要去查你爹娘的身份,要去找當年追殺你娘,害得你從小孤苦伶仃的罪魁禍首,你還要去攀登修煉的頂峰,要成為天下第一人。”


    “現在這一切都沒開始!你就要因為這件小意外而跟外麵的那個世界永世隔絕嗎?”


    “卓淩歌!你的將來還有無限可能,千萬不能因為這兩個小家夥而放棄啊!”


    淩歌大口喘著氣,真恨不得現在就飛上去給他一劍。


    “所以,剛才你讓我砍斷腰帶,說等我上去後再想辦法救它們,是謊話對不對?”


    “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救它們!你隻想讓我放棄它們,好趕緊離開這裏!”


    拂星上尊久久沉默,終於開口道:“卓丫頭,你要走的路非常艱難,你會遇到無數次這樣需要取舍的情況。”


    “如何保全自身,把損失降到最低,是一門很殘酷,但你必須學會的功課。”


    “今天,就是開始。卓淩歌,你決定吧。”


    淩歌頭上一陣陣發昏,“不……我不,絕不……我絕不會,丟下我的同伴……”


    金鈴小聲哭了起來,“姐姐……你割斷繩子吧,我不會怪你的,你必須出去啊,你還要去找祖奶奶,還要報仇,還有宮疾懌他們,你必須出去!”


    “姐姐,我不會怪你的,你割吧,反正我們也不是死了,等你出去以後想到辦法,再來這個空間裏救我們。”


    小黑豬軟軟地叫了幾聲,又不舍又哀傷,但意思也跟金鈴一樣。


    淩歌卻更加生氣了,“我才不!這是什麽狗屁試煉,這是什麽狗屁空間!”


    “沒一樣合情理的,每個人都是蠢貨!你是個什麽狗屁師父!連空間為什麽塌都不知道,連個繩子都搞不好!”


    “還叫我丟掉我的同伴,你算什麽得道高人!我才不要認你當師父!”


    這句話說完,淩歌突然一頓,猶如一道閃電在她腦中炸開,她眼前一片透亮。


    她明白了!


    為什麽她能夠真實地打到祖師爺的身體,為什麽祖師爺的劍還在她手上,為什麽空間會突然震顫崩塌,為什麽拂星上尊會極力勸說她放棄金鈴小黑……


    她全都明白了!


    淩歌腳下一滑,驚慌大叫道:“繩子要斷了,上尊快救我!”


    “你別動啊卓丫頭!”拂星上尊著急地探出上半身,查看淩歌的情況,“快割斷你的腰帶!”


    但淩歌等的就是這一刻!


    “嗡”的一聲,肋下滾燙如火,一股幽藍色從淩歌身上爆開,瞬間將她淹沒。


    她居然放任冰靈火激發了!


    極度折磨卻又極度興奮的感覺在她身上交織,淩歌借著這冰靈火爆發的衝勁,奮力將那柄劍往上擲去!


    “啊!……”


    長劍果然刺中了拂星上尊,他捂著胸口在崖邊搖晃了兩下,終於失去平衡栽了下去,墜入了萬丈深淵!


    金鈴和小黑看著掉下去的人,都驚呆了,“姐姐……你這是,幹什麽?”


    淩歌喘著粗氣,忍著冰靈火的折磨,一把拽斷了繩子,撲下去抱住金鈴和小黑。


    “沒事,沒事,我們,不管怎樣都在一起……”


    淩歌抱著她的兩隻獸,往無邊的黑暗墜去。


    罡風淩冽,隻在她身邊打轉,再不敢來襲擊她,濃霧撲麵,看起來是地獄,是盡頭,但淩歌卻露出輕鬆的微笑。


    “金鈴小黑,既然你們跟了我,不管刀山火海,龍潭虎穴,我都不會丟下你們,一定會帶著你們,闖出一條生路!”


    金鈴和小黑本就累極倦極,這會兒都乖乖地蜷縮在淩歌的懷中,和她一起直麵那一片未知的崖底黑暗。


    是啊,身為契約獸,最怕的不是戰鬥或者受傷,而是被主人利用和拋棄。


    隻要淩歌不離不棄,它們還有什麽可懼的?


    “姐姐,我們都聽你的。”


    “好。”


    眼前的濃霧漸漸散去,淩歌身上的冰靈火似乎也被風吹得滅了,崎嶇不平的崖底露了出來。


    但淩歌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


    “嘩……”


    眼前一花,周圍的一切果然都消失了,淩歌平平安安地跌坐在地,還是在拂星上尊的院子裏。


    金鈴和小黑也從淩歌的懷裏滾了出來,癱在地上動彈不得。


    宮善連忙過來,一掌拍在淩歌的背上,他霸道的靈力灌入淩歌的身體內,漸漸平複她體內不受控製的冰靈火。


    拂星上尊緩緩走下台階,鼓著掌笑道:“哈哈哈……卓丫頭,恭喜你通過考驗!”


    “老乞丐……”淩歌虛弱得滿身大汗,說話都有氣無力,她倚在宮善懷裏,抬頭狠狠瞪了一眼拂星上尊。


    “一共是三關,對不對?最後那一關,也是考驗。”


    因為麵前的拂星上尊還穿著那身藍灰交紫的錦袍,與試煉空間裏的一模一樣——他的錦袍沒有撕成破布條。


    “哈哈哈,丫頭,既然是試煉,當然會出其不意,這樣才能測出一個人的真情實性,看出一個人危機時會作何反應。”


    “你拿劍威脅過我們祖師爺,也一劍殺了我的幻象,咱們算扯平了吧?”


    宮善冷冷道:“你還逼著她激發了冰靈火,稍有不慎就可能讓她身受重傷,秘境裏的那點威脅算什麽扯平!”


    “哎哎哎,話可不能這麽說,”拂星上尊一撇嘴,恢複了幾分做乞丐時的放浪不羈,“冰靈火可是她自己選擇激發的。”


    “你不把她逼到絕路,她會這樣選擇嗎?”


    “嘿喲,心疼了?那要不以後打架你替她來?”


    “你……”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了,一旁的青蟬兒瞪大了眼睛縮起了脖子。


    師尊一向都是持重威嚴的,什麽時候被別人埋怨過,跟別人拌過嘴啊!


    淩歌輕輕一拉宮善,“我們進去了多久?”


    “不到一盞茶。”


    “才這麽會兒功夫?”淩歌若有所思,“上尊,我在試煉空間裏感覺好像有一個多時辰。”


    拂星上尊得意地笑了,“那當然,我們曆代傳下來的法寶當然不止試煉這點作用。在裏麵修煉,時間會流逝得特別慢,對提升修為幫助很大。”


    “那祖師爺說,我強他就強,我弱他就弱,也會一直有效嗎?”“那當然!”


    淩歌了然地點了點頭,忽然話鋒一轉,“那好,上尊,要是你把試煉空間借給我修煉,我就答應拜你為師。”


    “嗯……”拂星上尊微笑,突然感覺有什麽不對,“哎丫頭,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明明是你來拜我學劍的。”


    “什麽叫我借你法寶才能收你?誰求誰啊!”


    淩歌緩緩笑開,“祖師爺說我萬中無一,可是很想收我入門的,那我借點法寶修煉不為過吧?”


    “要是你不答應就算咯,就是不知道祖師爺知道了,會不會半夜去找你算賬……”


    淩歌閑閑地撫著金鈴和小黑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得了幾分宮善的真傳。


    宮善嘴角微翹,抿住那一絲笑意,應和道:“對啊,上尊想收這麽好的徒兒,不得拿出點誠意來嗎?”


    金鈴和小黑慢慢恢複了一些力氣,這會兒就躺在地上看好戲。


    隻有青蟬兒的眼睛快要瞪出眶了,把麵前的一對男女和兩隻獸獸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


    這到底是哪裏來的人啊?


    居然還敢這麽跟師尊叫板?


    先前來那麽多趟巴巴地求著見師尊,怎麽現在還挑剔上了?!


    拂星上尊氣得胡子直翹,抬手就指,“哎你這丫頭,真是給根杆子就往上爬啊,我不就是設了個讓你放棄金鈴小黑的考驗嗎,你都殺了我的幻象了還不滿意?”


    “臭丫頭也太記仇了!”


    這一刻的拂星上尊恢複了當乞丐時的肆意妄為,就像以前天天和淩歌對罵一樣,把上尊的端莊架子完全丟到了九霄雲外。


    淩歌、宮善等人全都習慣了,可是青蟬兒不習慣!


    他張著嘴瞪著眼,極慢極慢地轉過頭來,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師尊。


    這還是他那個仙風道骨、得道高人、威嚴神秘的師尊嗎!


    他從來沒見過師尊這麽無禮罵人的時候!


    拂星上尊見青蟬兒這副見了鬼的神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小心恢複了本性。


    他趕緊咳嗽了一聲,雙手負在身後,裝出了一貫的高高在上。


    “卓淩歌,你勤奮好學,天資聰慧,本尊既然收你入門,自然會盡全力助你修煉,不必多說。”


    嘿,這是應了!


    拂星上尊慫了!


    淩歌和宮善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是小計謀得逞的笑意。


    淩歌雙膝跪地,認真行了個拜師禮,“徒兒卓淩歌,拜見師尊!”


    “起來吧,”拂星上尊強撐著威嚴,“青蟬兒,去收拾一間屋子出來,讓你卓師姐住下。”


    “青蟬兒……青蟬兒!”


    青蟬兒半天才回過神來,呐呐地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師尊居然答應這麽無禮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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