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歌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先看到了頭頂的重瓣玫瑰。


    嬌嫩盈粉的花朵帶著露珠,花瓣伸展的姿態優雅舒緩,就像一個正在漫舞的美人。


    淩歌卻生生打了個冷顫。


    她有個不好的預感。


    起身一看,房間內的擺設倒是清新淡雅,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粉色和蝴蝶,但她不死心地拉開衣櫃!


    ……


    一排集齊彩虹色的衣服告訴她,這果然是花蝴蝶的房間。


    想到她在花蝴蝶的床上睡了不知道多久,淩歌立刻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


    此地不宜久留,帶上崽子們趕緊走!


    誒,她貓呢?


    正當淩歌撅著屁股到處找大橘貓和花奶貓,院門忽然響了。


    一個侍女走進來,看見淩歌站在房門口,驚訝地直接跪了下去。


    “姑,姑娘,您醒了。”


    淩歌矜持地點點頭,“我睡了多久?”


    “已經三天了。”


    “花蝴蝶呢?”


    侍女迷茫地抬頭,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淩歌拚命地在記憶裏把花蝴蝶自我介紹的名字翻了出來,“你們宮少主呢?”


    “奴婢不敢過問少主的去向,少主隻交代好好守著姑娘,等姑娘醒了伺候您沐浴吃飯,少主回來自會向姑娘解釋一切。”


    侍女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剛才聽見了什麽,這姑娘管少主叫,花蝴蝶?


    淩歌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白紗裙,已經不是何韻那一身了。


    “我這衣服……”


    “是奴婢給您換的。”侍女小心翼翼打量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


    少主從來不帶外人回來,這次卻讓這位姑娘睡在自己房間,而她對少主也沒有普通人的那種討好害怕,顯然非比尋常。


    淩歌點點頭,肚子的確有些餓了,她伸了個懶腰吩咐道:“那就沐浴更衣,吃飯吧。”


    至於要等花蝴蝶回來……她難道是他的侍女,必須要聽他的話麽?


    泡在舒服的浴桶裏,淩歌試著運轉了一下體內的靈力,內視自己的修為。


    和大黑豬那一戰透支了她不少,小藍因為靈力的匱乏陷入了沉睡,但靈力池子卻深了許多,隻要修煉續滿,實力肯定能再上一層樓。


    再加上覺醒的冰火靈骨,她的底牌又加了一張!


    就是不知道大黑豬到哪兒去了,它也算是她的獸了吧……


    淩歌美美地把自己全都浸在水裏,想著下一步的計劃。


    三天了,宋家是不是要下葬何韻了?


    這樣的熱鬧,她當然不能錯過!


    侍女再來的時候,就發現送上的食物已經吃得一幹二淨,但那個五官精致不輸少主的女子,卻已經不見了。


    *


    安龍國建國不過十幾年,邊境戰事仍然十分頻繁,但因皇帝主張與民休息,所以內地的普通老百姓日子過得很安穩太平。


    京城裏市井熱鬧,人流穿梭,有說書人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編成了故事在大街上說得唾沫直飛,引得行人駐足圍觀,周圍的小攤販趁機賣起了各種零嘴小吃。


    淩歌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聽說書人講四皇子如何被訓斥、苦苦哀求,其他門派的眾弟子如何垂頭喪氣地離開京城,宋家嫡係的何夫人如何慘死,宋家和何家如何暴跳如雷。


    聽得滋滋有味,磕得開開心心。


    正快活,忽然衝進來一隊人喊道:“都散了都散了!胡說八道的事有什麽可聽的!”


    人群中立刻有人認了出來,“這是宋家的護衛!”


    “咦,這兩天他們怎麽到處在街上趕人?”


    “你們不知道嗎,他們在找一個什麽人,據說是個小姑娘。”


    “看他們這凶神惡煞的樣子,難道一個小姑娘還欺負他們宋家了?”


    “誰說不是呢,最近宋家出的事太多,我們別湊熱鬧了,快走吧。”


    “走走走……”


    圍觀的眾人很快就散了,說書人嘴裏嘀咕著“瞎說都不讓”,也拍拍袖子走了。


    隻有淩歌的眼睛微微一亮。


    喲嗬,這是找我呢?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站在原地嗑瓜子的素色衣裙少女很快就吸引了宋家護衛的注意,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朝淩歌喝道:“叫你快走聽不見嗎!”


    嘿,熟人!


    這個人是宋泉手下的頭號狗腿子王浮,仗著九星靈體的修為平日裏沒少欺負普通老百姓。


    以前沒有修為的靈歌也被他打過很多次。


    仇人送到眼前了,不順手報個仇實在說不過去。


    淩歌轉過了臉,挑了挑眉道:“這路是你家開的?我站都站不得了?”


    王浮一愣,眼前的少女相貌有些熟悉,好像就是他們要找的卓靈歌。


    他大喜過望,招呼其他護衛道:“就是她!抓住她帶回去!”


    但他沒注意到,他記憶裏的卓靈歌像個小乞丐一樣又髒又破,而這個女子,雖然衣裙釵環樣式簡單,卻都是上品。


    更何況她的氣質鋒芒畢露,與從前毫無還手之力的卓靈歌完全不同!


    幾個護衛聞聲高興地圍了上來,淩歌掃了一眼,隻有王浮的修為最高,就算她靈力受損,對付這幾隻小蝦米還是沒問題。


    隻不過周圍都是百姓,她不能直接殺人,隻能下暗手。


    嘖嘖,想想就不痛快!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人眼前一花,那個瘦弱的女子居然先出手了。


    左腳踹翻,右手搶刀,連續砍傷了幾個人後,淩歌的長裙翩然旋轉,來到了王浮的麵前。


    王浮吃了一驚,本能地抽出佩劍招架,全身的靈力都灌入了其中。


    但麵前的女子似乎也沒用法術,僅僅以鬼魅般的速度就破開了王浮的防禦,“咣”的一聲將那把搶來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軟著腿道:“這,這位姑娘,我們可能認錯人了,對,對不起。”


    “哦?你在大街上要擄走良家女子,說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安龍國的律法不管的麽?”


    “不不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王浮額上瞬間冒出冷汗。


    別說宋泉隻是宋家嫡係,就算是宋家家主也不敢這麽明著觸犯律法,真要是被人告一狀,宋家沒事,但他這條小命肯定要交代出去了!


    “是我們行事魯莽,請姑娘高抬貴手,我們再也不敢了!”其餘幾個護衛也都掙紮著跪了下來。


    “要不是本姑娘有點防身之術,今天還不被你們這群狗奴才白白欺負了?這件事沒完!”淩歌義正言辭。


    有護衛掏出隨身的錢袋等送到淩歌麵前,“我們,我們賠錢,求姑娘放了我們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你們賠錢?”


    “我們,我們賠罪!”幾個護衛啪啪地散起自己的耳光,又咣咣咣的磕頭,一個比一個響,生怕淩歌嫌棄誠意不足。


    淩歌隻冷冷地瞥著王浮。


    王浮苦著臉也掏出身上的錢袋和值錢的東西,一下一下給自己大比兜。


    眼見眾人的臉都腫了起來,淩歌這才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她手下暗自捏訣,臉上卻冷哼了一聲。


    “吃軟怕硬的狗奴才!下次見到本姑娘記得繞道走!滾吧!”說完用力踢了王浮一腳。


    王浮的脖子在刀口上碰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但他不敢發怒,自己捂著傷口陪著笑,帶領手下轉身就跑了。


    “好!”


    “小姑娘打得好!”


    “這些狗東西就是欠打!”


    還沒散開的百姓紛紛為淩歌叫好,可見王浮等人平時是什麽德行。


    也有大姐大娘擔憂道:“宋家是京城多年的世家大族,姑娘你惹不起的,還是快走吧,免得他們報複。”


    淩歌一一道謝就此離去,但沒有走遠,反而腳步輕盈地三兩下轉入一條小巷,追著王浮等人離開的方向去了。


    王浮正帶著人直接回府去找宋泉。


    一個護衛邊跑邊問道:“老大,她就是老爺要找的卓靈歌嗎,不是說灰靈境修為嗎?”


    那個女子好像沒用靈力啊。


    王浮重重地喘著粗氣,“她長得跟那個小賤人很像,應該沒錯!”


    “如果不是……”他們回去就又要挨一頓罵了。


    “管她是不是!告訴老爺先抓起來,就算不是也要出老子這口氣!”


    王浮恨得臉都變了形,可是身子卻越來越使不上勁。


    “媽的,這傷口的血怎麽止都止不住!”


    他哪裏知道,淩歌怎麽會真的任他活生生地回去告狀?


    刀上已經施了法術,他的傷口隻會越來越大,走不到宋家就會流血而亡。


    果然,宋家掛著白幡的家門遠遠在望時,王浮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雙眼瞪大,左手捂著的傷口處鮮血噴湧而出,濺了旁邊的護衛一頭一臉。


    “老大,老大!”


    王浮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遠遠的,淩歌坐在一處牆頭,看著那些護衛手腳忙亂,驚慌失措地將王浮抬了進去,從懷裏又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嗯,真香!


    麵前的這個宅邸是宋泉一家的私宅,並不是宋氏祖宅,此刻滿府遍掛白布,大門敞開,不少人來來往往進去拜祭何韻。


    算一算,宋家也停靈三天了,怎麽絲毫沒有下葬的動靜?


    淩歌看著宋宅裏又出來一群護衛往她來時的地方奔去,領頭的竟然是宋秋兒的師父陳蒲,看來是去抓她的。


    不知道宋秋兒現在氣死了沒有?


    真要是氣死了就太便宜她了。


    她正想著混進宋宅裏打探一番,腳步一動,身後突然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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