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淩歌張揚的笑聲在一片蒙蒙白色中響起時,陳蒲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不顧已經消耗半空的靈力,縱身一躍進煙塵裏,使出畢生功力一招招橫掃過去,完全不留後手。


    “我說過!今天必不會再讓你活著離開!”


    他很有把握,隻要不是那幾個嵊洲大陸修為最高的人來了,誰都闖不過他這一關,也沒有人能阻止他殺卓靈歌!


    可是陳蒲預料中的受傷痛呼聲並沒有出現,在這詭異的白色中,他甚至聽不到淩歌任何移動的聲音。


    而他的靈力猶如打進了大海之中,有去無回,連一個響兒都沒聽到。


    陳蒲本能地覺得不妙,轉身就往洞穴方向跑。


    但很快,大海就給了他反應,擋住了他的去路!


    洶湧的靈力如同漲潮時的大浪一樣一波又一波衝來,恢弘大氣,摧毀了陳蒲的一切防禦。


    這靈力的浩瀚無底遠遠超出陳蒲的想象,自然也超出他的能力——他就快要溺死了!


    陳蒲轉攻為守,苦苦支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不,你不可能有這種修為,是誰,到底是誰?”


    可是沒有人回答。


    隻有源源不斷的靈力凶猛地衝擊著他,把他變成了一株海底的水草,根本不由自主!


    “嘭!”


    這股強勁霸道的靈力突然一個爆發,陳蒲再也堅持不住,往後摔飛了出去。


    他落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感覺胸口如同碎裂一般疼痛難忍,可是仍然不死心地看著攻擊他的那個方向。


    到底是誰!


    這時,一縷靈力如清風輕拂,麵前的煙塵被瞬間帶走,林間的一切才又清晰起來。


    陳蒲跌倒在離洞穴口二十丈的地方,在百丈山路的盡頭,是淩歌和一群精銳禦林軍修士,以及一位高大健碩、鎧甲錦衣的男子。


    這人他認識,是三皇子易濯。


    而在他的上方,洞穴的入口,則站著一個白胡子飄飄的玄衣老者,頭頂那支夠粗的金針簪在日光下,亮得晃眼。


    “國師……”陳蒲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如果說看到三皇子時,他還隻是有點驚訝慌張,那等他明白他剛剛是在和國師的靈力對抗時,這才真正的害怕起來。


    難怪他剛才的攻擊都完全無效,難怪他毫無還手之力,難怪他敗得這麽輕易……


    沒有直接殺了他,恐怕已經是國師手下留情了!


    而且看國師站的地方,肯定已經去過洞穴.裏了,那宋茂的血丹……


    陳蒲心直往下沉,現在才明白過來。


    剛才卓靈歌故意大罵激怒他,為的不僅僅是消耗他的靈力,毀掉他自己設下的法器陷阱。


    更重要的是拖住他,讓他分心,這樣國師才好順利地壓製住洞穴.裏的宋茂,中斷血丹的煉製。


    陳蒲臉上一片灰敗,腦中卻急速轉了起來。


    淩歌和易濯帶著人走到陳蒲跟前,陳蒲抬頭譏諷道:“是我小看你了,沒人在乎的棄女居然攀上了三皇子這棵大樹,不得不說,真是好手段。”


    淩歌笑盈盈地回敬過去,“宋家作為百年大族,族裏的少爺不好好修煉反而修行邪術,連長老也跟著黑白不分,我也沒想到啊!”


    “跟這種人廢話什麽!”國師看向陳蒲的眼神格外森冷,周身氣勢淩厲冰涼如同數九寒冬,可見是動了真怒。


    “要不是為了留你到皇上麵前老實交代,老夫剛才就一掌斃了你的命!哼!”國師摔袖進了洞穴。


    易濯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縛靈索將陳蒲的胳膊捆了個結實,這是皇室的上品法器,專門用來捆綁修士,越是動用靈力就越是捆得緊。


    “來人,把他帶上去!”


    三皇子一聲令下,有護衛上前把他架起來一直到了洞穴.裏,“啪”的一聲扔到了地上。


    眼前的場景,則又令大家莫名吃驚。


    宋茂和宋家的護衛們都被籠罩在一個綠色的光罩中,但全都一動不動,仿佛被定住了。


    宋茂仍然維持著施法的怪異姿勢,鼎爐高高倒懸在半空,橙黃色的光已經熄滅了,宋茂看向鼎爐的目光瘋狂放肆,帶著滿滿的不甘。


    而在他的腳下,一大群人倒在地上,有的已經成了幹屍,有的明顯死透了,還有幾個僥幸沒死,但看樣子基本都廢了。


    從衣服上看,這些人都是宋家的護衛。


    陳蒲心裏最後的一點指望落空了——宋茂的血丹沒有煉成。


    易濯等人一走進洞穴內部就皺緊了眉頭,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過詭異驚悚。


    縱然每個人都知道修行邪術違反天道,定被世人所不容,但親眼見到又是另一種心情了。


    淩歌隻覺得憎恨惡心。


    前一世就有人喜歡修行邪術大造殺孽,這個世界果然也有。


    害人的蛀蟲真是到哪兒都死不絕!


    國師微一彈指,眼前的綠色光罩碎裂消失,宋茂摔到了地上,卻因為煉製血丹耗盡靈力,根本就站不起來了。


    那個鼎爐飛到了國師手上,國師念了句咒封印了它,將它收了起來。


    宋茂早就麵如死灰,這會兒見找師父求來的法器也被收走,也沒什麽發怒的反應,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陳長老!你昨天就應該殺了這個賤人!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陳蒲低著頭不答話。


    淩歌冷笑道:“宋茂,昨日我就說過,修行邪術者人人得而誅之,就算今天不是我,你以為就能逃過被世人唾棄的結局了?你想得美!”


    “早在你命令宋家綁走那些無辜百姓的時候,你就注定粉身碎骨都不能贖罪了!”


    “卓靈歌,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你不就是為了報你自己的仇嗎?我宋茂就是被我那個不爭氣的娘和妹妹連累了,不然的話……”


    他扯了扯嘴角,“一顆最普通的血丹都能平白增加一星境界,我就不相信,麵對這種誘惑,你會不動心?”


    淩歌這回是真的意外失笑了,“你師父就告訴了你這些?宋茂,現在我開始懷疑你師父是不是真為了你好了。”


    國師也輕蔑地嗤笑了一聲。


    就像國師給她暫時恢複修為的白色藥丸一樣,任何立刻獲得修為的法寶丹藥,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血丹既然能夠永久增加修為,那麽需要支付的代價也必將會是永遠的,否則人人都靠殺其他人煉製血丹增加修為就好,何必還要苦苦地修煉?


    宋茂聞言一愣,追問道:“你把話說清楚,到底什麽意思?!”


    淩歌卻不理他了。


    洞穴內危險解除,易濯帶來的禦林軍紛紛上前解開被綁的眾人,一一護著他們下山,另有一隊人在山洞內四處搜尋,收集宋茂殘害百姓的證據。


    果然山洞深處有幾十具幹屍,死狀和宋家護衛一模一樣,隻是都穿著平民百姓的衣服。


    易濯派人好生將這些屍骨運下山去,送還各家下葬,站在狹窄的洞裏望著一地狼藉,沉默良久。


    他高大的身軀顯得異常凝重,周圍的禦林軍們都察覺到這位三皇子此時的憤怒。


    他走到國師麵前沉聲問道:“國師,現在就帶他們回去嗎?”


    國師點點頭,“把宋茂、陳蒲還有這些宋家護衛都帶回去上呈皇帝陛下,老夫倒要聽聽,宋豐明要怎麽解釋這些事情。”


    “你們都聽見了?押他們下山。”


    “是!”


    但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身後突然有禦林軍大叫道:“陳蒲怎麽不見了?”


    眾人聞聲回頭,隻見陳蒲原先趴著的地方隻剩那捆縛靈繩,和一條血淋淋的左手臂。


    易濯勃然變色,“他居然自斷了一條手臂?!”


    縛靈繩專用來對付修為高強的修士,捆得很緊,要想解開,除了對應的法術外,還真隻有自斷一臂這種野蠻路子。


    可是對於修士來說,一條手臂多麽重要,所以以前從沒有人這樣做過。


    而今天,陳蒲居然有這麽狠?!


    國師也大感意外,他和易濯很快帶人追了出去,剩下淩歌和架著宋茂的禦林軍也一起跟出了洞穴。


    宋茂本是低著頭任他們擺布,走到洞口卻忽然生出了一股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抬頭陰惻惻地勾出一縷冷笑。


    緊接著他撞開架著他的兩個人,搶過一把配劍直接照著淩歌的後背衝來!


    國師和三皇子都走了,所有人的心思也都沒放在他身上,這是殺這個賤人最好的機會!


    “賤人去死吧!”


    淩歌聞聲回頭,鋒利的劍尖已經離她很近,宋茂死白的臉上瘋狂大笑,似乎已經勝券在握。


    確實,他打了淩歌一個措手不及,很難防備。


    但就在這時,淩歌眼尖地看到宋茂突然頓了一下,他的眼中出現一瞬間的迷茫,緊接著是驚怒慌張。


    有問題!


    淩歌心中一動,當機立斷旋身一踢!


    宋茂連人帶劍都被踢得斜飛出去,撞上了洞頂,又重重摔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來。


    “哇”的一聲吐出大口的鮮血,他垂頭不動了。


    禦林軍連忙過去奪走他的劍,檢查後對淩歌道:“卓姑娘,他死了。”


    “嗯,那就抬著他的屍體回去交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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