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副隊長進了院子,並沒跟圍牆邊的幾位羅嗦,直接進屋去找胡義。


    胡義正在看地圖,抬起頭:“來了?”


    耿隊長大桌子對麵坐下,臉上帶著歉意:“你們回駐地的事,可能得往後延一延期了。”


    胡義皺著眉頭:“有什麽事你就直說!”


    耿隊長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前天老楊離開的事...”


    “咱們雖然接觸時間不長,我這人什麽性格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轉彎抹角!”院子裏好些個五音不全的聲音開始唱歌,胡義說完,不經意的把視線從轉向大門處院子:“老楊出事了?”


    耿隊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原本活動在滑縣這一帶的武裝工作隊前幾天出了事,按上級指示,老楊帶了部分工作隊員過來,準備把根據地重新組織起來,但是聯絡人卻忽然失蹤,據老楊傳來的消息,聯絡人應該是被漢奸抓走了。”


    胡義沒有親自管理過根據地地方工作,但從到獨立團開始,先是弄出個酒站,進入平原後跟蘇青、老周一起倒也接觸過不少地方工作,俗話說沒吃過豬肉總看見過豬跑。


    早年受傷甚至在新鄉還養過一段時間傷,對這一帶的風土人情多少有些了解。


    低頭思索了一會:“這附近的保安團、國軍遊擊隊、地方民團會道門武裝以及偵輯隊規模,具體分布情況以及各個隊伍的頭目你都了解麽?”


    耿隊愣了一下,所謂行家一伸就知有沒有,根本沒想到眼前這位獨立團營長竟然還懂地方工作。


    胡營長的問話顯得很專業!


    耿隊長立即看到希望,脫口道:“這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院裏的老耿知道得比較多,我這就去叫他!”


    耿隊長看著正唱歌的幾位,走到老耿身旁:“三叔,我們要了解一下這邊的詳細情況,你趕緊跟我來一下!”


    一會兒後。


    老耿坐在胡義對麵,慢慢將吳兄弟投敵前後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胡義有些不解:“這種人...你們為什麽沒有將他們除掉?”


    老耿苦笑在:“吳家兄弟三人行蹤詭秘!老大吳藍田原本是滑縣縣高官,工作能力很強,而且非常熟悉我們的工作方式,狗漢奸知道我們工作隊一直在找他,工作隊雖然安排人成功打進敵人內部,狗漢奸竟然裝作不知道設了個圈套,將原本在這一帶活動的武裝工作隊來了個一鍋端,大部分戰士犧牲,隻有少數幾個人在戰友拚死掩護下逃了回來。”


    說到這裏,老耿眼紅得讓嚇人:“狗漢奸不僅投靠鬼子,還與王三恭那夥土匪勾結,王太恭去年投的鬼子,但奇怪的是國軍鋤奸隊卻根本沒有對王太恭動手,據我們推測,這吳氏兄弟多半暗中還與國軍有聯係。”


    胡義覺得這中間的關係著實太複雜,轉頭看向耿隊長:“你直說吧,到底要我幹什麽?”


    耿隊長點了點頭:“這些漢奸抓了李奉天書記,原本是今天在南邊十多裏外的八裏營鎮開槍斃大會,不知道什麽原因改在了明天,所以,我們準備在漢奸開會的時候動手,一來救出李書記,二來如果運氣好,爭取能一舉將吳氏兄弟除掉!”


    槍斃大會?


    這個詞不知怎麽就讓胡義不禁產生了一種錯覺!


    努力晃了晃頭,把曾經某一段經曆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忽然就想到那個好像已經不再冰冷的女人...


    “哎,胡營長?你想啥呢?”耿隊長一頭黑線,這位竟然在說這麽重要事情的時候走神了!


    胡義趕緊回過神來,笑了笑:“說到哪了?”


    我們準備在八裏營展開營救行動!


    胡義看著早前擺在桌子上的地圖,開始考慮目前形勢。


    雖然目前仍然在敵占區,但胡義覺得,以九營的實力,打個沒有鬼子駐軍的地方保安團,不算是有多複雜的事,救出人後,九營應該就能很快就能返回駐地:“先安排人偵察,弄清敵人兵力布置!”


    耿隊長麵色凝重:“但我們擔心,那漢奸會不會幫伎重施,再次設下圈套!”


    胡義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保安團他再厲害,也是群烏合之眾,要不我們今天下午先去看一看?”


    八裏營。


    黑棉衣胳膊肩膀處都帶著補丁,吳河修孤獨的站在鎮外亂葬崗邊緣。


    他記得,當他剛開始搞地下工作的時候,第一次參加打土豪劣紳行動,就是在鎮外這亂葬崗跟幾位戰友一起給行動的戰友作接應,在黑夜裏等了整整一晚。


    在那個被風吹了一整晚的月夜裏,小聲的跟同樣年青的戰友們暢談理想。


    最開始趴在亂葬崗裏他覺得既新鮮又害怕,雙手濕透了手心,甚至不大敢直視遠處模模糊糊的墳包墓碑。


    那時,前一年種下的麥苗已經綠了廣闊的平原大地,到處生機勃勃,空氣中甚至帶著醉人的清香。


    他有些納悶,這才過去幾年的時間。


    跟他一起談理想的戰友大多數都埋進了這片亂葬崗。


    好像其中很多還是他親自動的手!


    除了前邊那些在亂葬崗亂跑瞎刨的野狗,沒有誰會沒事待在這兒!


    白天不會有人願意在這裏逗留,到了晚上更沒人吃飽了到這裏嚇自己的膽兒。


    吳河修聳了聳鼻尖,終於又聞到一股春日陽光的氣味,仔細的聽野狗那邊傳來的悉悉索索聲音。


    吳河修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瘦得皮包骨頭的野狗刨墳。


    被野狗刨過的新墳傳出的氣味總是刺鼻,即使被人遺忘的魂靈領地寂靜無爭。


    鑽進鼻子裏不再春日陽光氣味,變成一種腐爛的氣味。


    他就這樣悶聲低喘站在陽光下,看著被野狗凶刨出的腐衣白骨,根本沒有一點害怕的心思。


    腿腳收攏站住,腳指頭反複地抓緊放鬆,也許是因為興奮,他竟然非常專注地做著這無聊的動作,春日的陽光照在背上帶來一陣暖意。


    麵前地上的那個墳包還是他親自動手挖的。


    他看著野狗不斷的刨,他甚至很想告訴野狗:你們這麽刨是不刨不出來的!


    那個坑很深,他甚至清楚的記得被他新自鏟土埋下的那張臉。


    那張臉上死不瞑目的眼甚至在他麵前晃動。


    吳河修臉上開始猙獰:“看什麽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當炮踩!”


    他鬥氣似的往前走了幾步。


    幾條野狗立即警惕,眥牙咧嘴看著吳河修。


    吳河修在墳地上猛踩了一通,可惜,地上並沒有傳來眼珠子被踩爆那清脆的噗哧聲。


    換了個地方,腳下一段半埋在土裏的腿骨終於被他踩斷,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野狗們繼續警惕的看著這位明顯不是同類的家夥對墳包下手。


    眼見那位就在墳地邊緣活動,好像沒有侵犯它們領地的意思,野狗們開始不再理會那位發瘋的人類。


    吳河修心有有一個執念,他要把土豪劣紳全殺掉,他也確實殺掉了附近十裏八鄉大多數的財主們,也搶了他們的糧。


    甚至好多快餓死的村民都收到過他送過去的錢糧。


    某個墳包低處,一絲青綠的鑽了出來,在陽光下搖曳著稚嫩的身段。


    吳河修腥紅的眼發現那株小草,幾步衝了過去,一頓猛踩,直到將株小草直接踩進了土裏。


    這一來就進入了野狗們地盤,被侵犯的野狗中的某一隻立即咧嘴對天狂吠了一聲。


    旁邊的野狗也不示弱,立即跟著叫成一片,甚至把頭貼進地麵開始向吳河修靠近。


    吳河修立即發現一大片敵人正在向他殺來,甚至在對他親愛的戰友下手。


    毫不猶豫,立即掏出駁殼槍,對那片進攻過來的白狗子、黑漢奸、黃鬼子摳動扳機。


    好像...忘了壓下機頭,大拇指趕緊壓下機頭。


    這一回,他勇敢了,一片彈雨立即衝向那片敵人。


    好一會兒後,敵人留了兩具屍體,其他敵人汪汪汪夾著尾巴全跑了。


    吳河修猙獰著麵孔,再次熟練的把一排子彈按進彈倉,抽掉橋架,對著地上的敵人屍體再次狂射。


    終於取得了戰鬥的勝利,可惜戰友全都犧牲了。


    ------題外話------


    寫了五個小時,不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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