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冰冷, 像是從水裏撈起來似的,更是伴隨著皮肉處的痛楚。


    蕭函很懷疑這幾次穿越的時機未免也都太糟糕了些,早一點或晚一點, 她都不會使得自己穿越的身份落入這樣的境地。但說這些也無用。


    “殿下,殿下您醒了。”一道擔憂焦急的女聲在耳旁響起。


    睜開眼,見到的是個麵容清秀, 素綠色衣裳的少女,


    9526已經將這個世界的主線信息傳輸給了她,大延皇朝傳世至今二百多年, 而她這次任務是阻止下一任皇帝裴涼繼任為帝。裴涼本是十二皇子, 且因亡故的母妃, 在宮中極不受寵, 雖為皇子, 卻備受冷落和欺淩。


    但最後卻是這位十二皇子裴涼奪得皇位, 成為天下之主。


    因為得位不正, 且殺父弑君, 屠殺手足兄弟,裴涼飽受百官和天下文人非議, 甚至有文官當廷喝道, 裴涼注定為亡國之君。


    結果,他還真說對了。


    裴涼不僅屢施殘暴之舉, 而且在外敵入侵時,漠不關心,任由著天下大亂, 黎民百姓受苦受難,江山破碎。


    那個一語成讖的文官也沒什麽好下場,說了那句話後,就被裴涼讓人拖了出去剮了,並誅連三族,無一活口。


    大延皇朝就此覆滅,裴涼也被稱為一代暴君。


    這個任務沒有委托人,而是因為裴涼為帝帶來的天下大亂,導致這個時空出現了偏差,換句話說,死傷的人太多了,嚴重影響了後續的曆史。


    蕭函穿越的身份,就是十二皇子裴涼。


    “玉露。”發出的明顯少年聲音令蕭函也微微一滯。


    9526也有些傻眼,這……這任務,不是阻止裴涼為帝嗎?


    蕭函沉默了兩秒,“看來這次任務意外的簡單啊。”


    相比起來,穿越過來的這點皮肉之苦也算不了什麽。


    既然她穿成了裴涼,想阻止裴涼為帝也就輕而易舉。


    “殿下。”著素綠色衣裳的少女也是這具身體的貼身宮女玉露,也是唯一照顧他的宮人,聽見他的聲音連忙回道,“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尚好,我想喝水。”蕭函勉強道,這身體目前太過虛弱,模仿裴涼說話的語氣也不難,這個時期的他還沒有為帝後的暴虐肆意,冷酷陰沉,何況還是對著身邊唯一親近的人。


    玉露連忙道,“好,我這就去倒杯水。”


    不一會兒,玉露就回來了,端著一個普通的瓷杯,但卻是溫水,扶起蕭函給他喂下了。這一動作連帶著扯到了背上的傷口,蕭函不禁眉頭微蹙了起來。


    但看見背上那明顯的鞭傷,玉露卻忍不住落下淚,“丹華郡主還有五皇子他們也太欺負人呢,明明殿下你什麽都沒做。”


    聽著玉露的話,蕭函才從原身裴涼的記憶裏知道這番罪是如何得來的。


    裴涼無母妃庇佑,又無父皇寵愛,連一個宮人都能冷落,更不用說那些貴人,比如淮安長公主之女丹華郡主燕瑤,還有五皇子裴毓等人。


    淮安長公主是當今胞妹,又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不關是她,就連皇帝和宮中太後妃嬪也疼得如珠如寶,才十一歲的年紀,就養成了一副驕縱跋扈的性子,對宮人動輒鞭打,偏生宮裏幾尊大神都護著,沒人敢說不是。


    這次是裴涼倒黴,無意碰見了在宮中遊玩的五皇子還有丹華郡主一行人。


    誰不知道五皇子的母妃德妃有意和淮安長公主結親,燕瑤也喜歡五皇子,他二人定下的婚事,宮中無人不看好。德妃與裴涼亡故的母妃曾有嫌隙,連帶著五皇子裴毓也厭惡裴涼,但他隻說了一兩句話,燕瑤就朝裴涼揮鞭子為五皇子出氣了。


    不僅抽了一頓鞭子,還將裴涼推下了湖,然後就離開了。


    若非玉露發覺裴涼久久不歸,出來尋找,恐怕裴涼也已沒了性命。


    但結果也不可能是五皇子裴毓和丹華郡主燕瑤受罰,就連太監傳的口令也是說裴涼對兄長不敬,又失足落水,與裴毓和燕瑤無關,還禁了裴涼,也就是現在的蕭函半個月的足。


    玉露心裏為她家殿下覺得苦,這偏心未免也偏的太過了,她家殿下可是差點沒了性命啊。


    “我去太醫院找人來為殿下你診治。”玉露用帕子擦了擦蕭函臉上的冷汗。殿下傷的這麽嚴重,若是高燒了就不好了。陛下隻記得訓斥十二皇子,卻連打發個太醫來看看都沒有,到底是親生骨肉,未免也太薄情了些。


    蕭函點了點頭,由著玉露去了,雖說要是真沒了性命,任務也跟完成沒兩樣,但剛穿來就死了,未免太不爽快窩囊了。


    玉露特意去了太醫院一趟,卻隻拉來了一個新進太醫身邊的學徒,不獨是十二皇子不受寵的緣故,更多是因為,丹華郡主燕瑤離宮回府的路上馬車意外受驚,車中的郡主撞傷了頭,現處於昏迷之中,宮裏稍微好一點的太醫都被調到長公主府去了。


    公主府,


    一雍容華貴的婦人,也就是當今胞妹淮安長公主臉上又是悲傷又是驚怒,“我兒怎麽樣,快說。”


    “瑤兒要是有個萬一,本宮叫你們通通人頭落地。”


    數位太醫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長公主息怒,郡主隻是有些皮外傷,隻要醒了就無大礙。”


    仿佛是在印證他們的話,屏風後的病床上一聲嚶嚀,“郡主醒了,郡主醒了。”丫鬟們紛紛驚喜道。


    跪在地上的太醫們也都鬆了口氣,要是丹華郡主再不醒,他們可能就要先挨上幾板子了。


    淮安長公主立刻快步走到了床前,“瑤兒,你總算醒了,可嚇壞娘親了。”


    燕瑤心中一顫,她還活著?


    她不是在被逼灌下的暴君裴涼所賜毒酒後,疼得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直到死了麽。


    看著比記憶中似乎更年輕幾分的娘親,燕瑤不禁有了一種匪夷所思的預感,難道她回到了過去?


    燕瑤抓緊她娘親淮安長公主的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裴涼呢,他現在怎麽樣?”


    淮安長公主有些驚訝,“你怎麽問起他了?”


    接著又有些了然,“你是覺得罰他罰的還不夠,心裏還不高興麽,沒事,日後娘再為你出氣。”


    知女莫若母,淮安長公主自然知道,女兒燕瑤是為了裴毓,才鞭打裴涼甚至將他親手推入水中。


    但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打了就打了,難道還要她的瑤兒去賠罪不成?


    而且燕瑤一離宮就出事了,她還覺得是裴涼晦氣,克著她的寶貝女兒了呢。


    燕瑤情緒激動道,“不要,千萬不要。”


    不要傷害裴涼。


    “好好好,瑤兒你先休息養傷,”對唯一的寶貝女兒,淮安長公主自然是慈母心腸,百依百順,如今她又受了傷,哪裏會追問下去,


    燕瑤情緒稍緩,又是剛剛重生回來,大起大落心力耗盡,不一會兒就閉上了眼。


    淮安長公主又是狠狠敲打了一番太醫和伺候的侍女,要是燕瑤掉了半根頭發都唯他們是問。


    睡夢中的燕瑤又陷入了前世的回憶中,她是淮安長公主的掌上明珠,宣明帝的外甥女,親封的丹華郡主,論寵愛更是勝過了許多皇子皇女,榮寵之盛,風光無限,及笄成年之後,更是許配給了她一直愛慕,俊美風流的五皇子裴毓,那場大婚令滿京城都為之傳頌。


    成婚後,哪怕幾年無所出,德妃和五皇子也沒有怨言,連她心情不快之下杖殺了伺候裴毓的姬妾,也有長公主娘親護著,可以說順遂無比。


    原本裴毓有她母親的支持美言,還有朝中大臣的認可,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選,但不想一夜間,之前默默無聞,孤僻陰冷的十二皇子,竟帶著他不為人知積蓄的勢力露出了獠牙。


    殺父弑君,血洗整個皇宮。


    她的夫君五皇子裴毓,也被裴涼斬下了頭顱。之後,她和其他女眷就被裴涼的私軍軟禁在五皇子府,那是燕瑤有史以來過得最苦的日子。


    裴涼的私軍守在外麵,不允許皇子府裏的人出去,也不許有人或東西進去,燕瑤隻能和她的婢女在府裏忍饑挨餓,省著糧食吃,哪怕沒了燒火的銀絲炭,也就隻能裹著被子挨在一起取暖。


    甚至最後蠟燭也沒了,一到夜裏又黑又冷。


    燕瑤得知裴涼登基為新帝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後,她心驚膽戰還未過,就迎來了裴涼的一杯毒酒。


    那毒酒並非見血封喉,而是能生生折磨人疼死為止。


    沒想到,燕瑤又回到了十年前,她還是備受寵愛的丹華郡主,而裴涼還隻是一個不受重視居於冷宮的少年皇子,就在不久前,她還狠狠抽了他一頓鞭子,並將他推入湖中。


    燕瑤猛地驚醒了過來,她居然還那樣對待過裴涼,等他當了皇帝,還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郡主。”伺候她的侍女發覺她醒了就立刻趕過來。


    燕瑤平複下那種窒息的感覺,緩聲問道,“十二皇子可還好。”


    侍女一愣,“這……奴婢不知。”


    ……


    此時,蕭函正在宮中治傷,燕瑤那頓鞭子裴涼不敢躲,也不能躲,若是躲了說不定打的人就不是才十一歲的少女燕瑤,而是下手更狠的人,但即便燕瑤沒什麽力氣,那特地打造的鞭子抽在身上,也能輕易叫人皮開肉綻,再經過冷水裏這麽一泡,衣裳黏在了傷口上。


    而上藥勢必要將濕透的衣裳換下,而且若是拖久了,隻怕傷口會更加惡化,年輕的醫員也隻能剪開衣衫,將它從傷口上扯下來。


    光是瞧著就讓人覺得疼。


    但看著十二皇子一聲不吭,沒有半點叫疼的樣子,醫員心中也是驚歎,而玉露則更是心疼不已了,細心地為殿下擦拭濕透的地方。


    好不容易才上完了藥,又換上了幹淨的衣裳,醫員給十二皇子又開出了一些方子,讓玉露去領些藥材熬煮,喝上一段時間,隻要傷口變好,沒有發燒應該就沒問題了。


    送走了醫員後,玉露回到病床前,忍不住含淚道,“殿下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比現在來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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