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皇帝也在玉衡宮內。


    皇帝也是有好奇心的。


    在聽蕭函講了幾個潤色過的案子後,皇帝仍興猶未然。


    “民間傳言蕭愛卿天生慧目,朕覺著也不假, 這世上能像蕭愛卿這樣從細微處發現真相的,恐怕也是少有。”


    皇帝寬厚一笑道,“能令有罪之人得誅, 免了無辜之人枉受冤屈, 此乃我大寧之福。”


    皇帝倒想再多聽些,卻聽內侍稟報道, “周首輔和韓大人已經在宣政殿候著了。”


    做皇帝, 尤其是一個並非昏庸無道的皇帝, 總是不能太隨心所欲的。


    但皇帝也挺善解人意的, “愛妃許久沒有見到蕭卿了吧, 不如讓蕭卿留下多陪陪你。”


    蕭函現在又是外官, 連入後宮原則上也是禁止的, 更別說在玉衡宮多待一個時辰了。


    皇帝走後, 蕭妃就拉著蕭函坐下,說起了另一件事, 前兩日有關那件鬧得京中沸沸揚揚的案子, 謠言背後有鎮武侯府的手筆,隻是沒等蕭妃出手, 蕭函就把這個案子翻案了。


    蕭函光顧著案子去了,倒是沒有留心這些。


    “你在外且小心些,還有查案歸查案, 不要以身犯險。”蕭妃叮囑道。


    蕭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鎮武侯的事,她也記在了心上。


    蕭若喬這變得謹慎沉穩的態度倒是令她感到欣慰,自己以後查案恐怕會經常離京,她可不希望在外麵的時候,蕭若喬一狠心一衝動為了把仇人拖下水把自己給作死了。


    那她這任務妥妥是失敗了。


    ————


    “蕭大人,我們是回大理寺麽?”蕭函身邊的鄭統領問道。


    這裏離濱縣不遠,蕭函想起之前決定去看看。於是蕭函安排留下了幾個緹騎,其他人押送犯人回京。


    見留下保護蕭寺正的人手太少,鄭統領有些擔憂。


    他是董少卿特地吩咐保護蕭嘉樹的。


    隨著蕭函又破了不少陳年舊案,甚至還有一些是地方的冤假錯案,結果就是剛到某處州縣,就被當地官府給認出來了,恭恭敬敬地設宴陪酒陪逛。


    有時候名氣太大,也是拖累,要是犯人提前聞聲,就難免打草驚蛇了。


    而董少卿更擔憂的是蕭嘉樹的安全,他曾告訴蕭嘉樹,查案有時不僅可能會要以身犯險,而且犯人也可能會鋌而走險,狠下殺手。


    尤其時蕭嘉樹現在名聲這麽大,誰都會覺得他能查出真相來。


    這種窮凶極惡的歹徒可不會顧忌朝廷命官的身份。


    而且因為大理寺的職權,是掌管天下刑獄,有時連當地官府都要防著。董少卿在同蕭函說這話時,神情很是感慨,蕭函想他查案多年,經曆也是豐富的很。


    蕭函擺了擺手,“沒事,我也就待兩三日,隨便走走。”


    不是蕭函自負,論武功,這個世界,能要得了她性命的人,怕是沒有。


    鄭統領雖是受董少卿調派,但在外還是聽從蕭函命令,隻好帶著押送犯人先行離開。


    蕭函也沒對留在身邊的幾人說自己是奔著查案解惑去濱縣的,隻說隨便走走,還讓他們換下了大理寺緹騎的官服,連帶著自己也換了裝束,就像是普通出遊的富家公子。


    也許是因為對蕭函的話深信不疑,也可能是她在濱縣兩天裏的確沒做什麽事,就到處逛了逛,有時和當地人聊天說話,其他也沒做什麽。


    在其他人看來平淡的兩日,蕭函卻是發現了一件驚天的大事。


    那個犯人說的不是胡話。


    官兵殺百姓,恐怕是真的。


    蕭函閉上眼,將這些日子發現的線索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後若無其事地道,“我們回大理寺吧。”


    回大理寺,重審此案。


    ————


    吳源,曾立下軍功,後任瀘州知州,濱縣便在其治下,慶佑十年,濱縣賊寇為亂一方,吳知州帶兵誅殺賊寇多達數百人,其功顯著,上達天聽。


    但蕭函探查過賊寇藏身之處,還有曾經置辦錢糧的記錄,最多不過五十人。


    誅殺賊寇五十和數百人,其功勞當然不一。


    被拿來充數的便是表功折子中吳源所說與賊寇相勾結,由賊寇偽裝的無辜百姓。


    吳源為急於邀功,甚至不惜屠戮百姓。


    董少卿行動作風一向是疾如雷電,蕭函一將確鑿的證據呈上,他就直接入宮麵聖請令,調動人馬,封鎖全城,圍住了吳源的府邸。


    蕭函和董少卿闖入他的書房,他似乎還在燒什麽。


    董少卿怒目圓瞪,一拳砸過去,擒拿住吳源的雙手狠狠壓在地上。


    吳源雖然也曾是軍營中人,但養尊出優了幾年,都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將人交給手下捆好後,董少卿就去看吳源燒的是什麽,他向陛下請命到現在不到一個時辰,吳源逃也逃不遠,那他這個時候還準備燒掉的肯定是重要東西。


    但一看瓷白名貴的茶盅裏都已經燒黑的紙張灰燼,董少卿不免暗道可惜,晚來了一步,他臉色也有些黑,沉聲道,“等他進了大理寺牢獄,我非要讓他吐出燒的是什麽。”


    卻見蕭函吩咐人弄些小物件來,董少卿十分不解,“嘉樹,你這是要做什麽?”


    “不是想看他燒掉的是什麽東西嗎?”蕭函目光沉靜,在茶盅裏動作輕且小心地挑揀出並沒有完全燒成灰燼的黑色紙張。


    董少卿聞言,麵露驚奇之色,“你是說燒掉的字跡你也能知道。”


    蕭函抿了抿唇,“看我們的運氣。”


    手下人拿來了蕭函指明要的小物件,董少卿瞧著奇奇怪怪的,似銅似鐵,卻做成一個小網的樣子,還是兩個。蕭函卻對大理寺官吏的行動效率很滿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找來她要的東西。


    讓董少卿更驚訝的一幕發生了,被燒的炭黑的碎紙放在兩個小網中,而蕭嘉樹卻是再次點火。


    在用火折子點燃蠟燭的前一刻,蕭函還叮囑道,“眼睛不要眨,否則錯過了大人可不要怪我。”


    董少卿已經忘了言語,紙片隱隱約約浮現出一些字——由火形成的字,哪怕隻是一瞬間。董少卿終於明白蕭嘉樹為什麽提醒他不要眨眼了,因為真的太快了。


    他沒眨眼,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這是怎麽回事?”不僅是董少卿恍恍惚惚,其他在房內看見了那一幕的人也都驚呆了。


    這其實是利用了燃點不同的物質繼續燃燒的原理,將燃燒成碳但未完全燃燒的紙片,置於火焰上繼續燃燒的話,紙片會由黑變紅,上麵的黑色字跡就會顯示出來,但是隻能維持一瞬間,之後,未完全燃燒的紙片就會燒成灰燼,徹底變成粉末。


    但這個時代不適合宣傳科學原理,蕭函也是簡單含糊道,“大人當作江湖藝人的一些小把戲好了。”


    江湖藝人的把戲,董少卿當然知道,什麽胸口碎大石,伸手泡油鍋,但那石頭和油本就是假的。但這上麵的字跡是真的,都燒成灰了,還能重現。


    這和死人複活有什麽區別。


    而先前還保持大塊完整的黑色紙片此時已經碎成粉末了,但無人關注,和能讓燒成灰的字跡重現人間的神跡相比,碎成粉末算什麽。


    被所有人目光灼熱地盯著,蕭函嘴角微微抽了抽,隻好道,“誰都能做到。”


    話是這麽說的,但其他人也都將信將疑。


    好在董少卿總算恢複了冷靜正常,雖然那字跡隻出現了極短的一瞬,但以他的記性全部記下不難,


    隻言片語也是極重要的證據,何況連姓名也顯露了出來呢。


    唐桐。


    蕭函在心中思量著這個名字。


    ————


    那日在吳源書房發生的事,為了繼續追查下去,董少卿嚴令下去不可對外透露半分,而當時在場的幾人也是董少卿和蕭函信任的手下。


    吳源被押入大理寺牢獄後,董少卿就連夜審判,審判過程中吳源對許多事情都咬牙不說,董少卿也就少不了上刑罰伺候。


    牢獄中淒慘叫聲不絕。


    雖說進來前也是三品大員,但董少卿絲毫沒有顧忌,其他人也是見慣了。


    大理寺審過的官員權貴曆年不知凡幾,要是掌權主事是個畏懼權貴軟弱的,皇帝也不敢放心用。


    董雲是偏向於執嚴刑的,尤其是在有證據的情況下,更是不吝嚴刑逼供,所以平日裏也得罪了不少朝中官員,但因為沒有抓到過他的錯處,陛下和白大人又比較信任他,他才一直在少卿位子上穩如泰山。


    董少卿沉聲道,“殺良冒功,但哪怕濱縣離京城甚遠,也沒那麽容易成,這其中定是還有人在袒護吳源。”


    想起這個案子,董少卿目光一黯,“若當年就有人發現除寇案有不對勁,也許一些無辜百姓就不會白白丟了性命。”


    吳源是以一些青壯百姓的屍首人頭冒功,但其中為了抹幹淨,更是殃及了許多婦孺幼童。


    董少卿拍了拍蕭函的肩膀,若非蕭嘉樹因為一句話而去翻查卷宗,到故地親查,恐怕那數百人仍含冤莫名。


    蕭函請令繼續追查,也得到了董少卿的全力支持,他現在對蕭函的查案能力已經百分百信服。


    抓一個吳源判罪容易,但有時候常常是斷了線索,揪不出後麵的人。


    “陛下和白大人那裏,我會去說,這案子我們大理寺要查到底。”董少卿語氣堅定道。


    作者有話要說:  提一下,這個字跡重現的手法,是東方快車謀殺案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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