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樓時隔三日,終於開張。


    於此地蹲守的的回頭客待正門一開,便爭先恐後的湧了進來。


    兩層樓閣,約莫八十張桌子很快坐滿。


    東廚內,徐三正顛著大勺,騰騰火焰燒灼著鐵鍋,寬敞的廚內盈滿了各式菜肴的濃鬱香氣。


    約莫七米的長桌擺滿了不同大小的餐盤,徐三一邊執刀切著各種的物料,一邊分神留意著鐵鍋內菜品的火候。


    徐三忽左忽右,於這東廚之中來回穿梭,卻又異常輕快,數米的距離似乎對他而言隻是一步之遙。


    孫行杵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徐三。


    這個謎一樣的男人,此刻神態異常的認真,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不但懶散,且嗜酒如命的酒鬼。


    “是不是以為做菜是件信手拈來,稀鬆平常的易事?”


    孫行挑了挑眉頭,他從來沒有留意過這些。


    徐三續道:“做菜是一項偉大且神聖的事業,它需要極端的細致和嚴謹。


    菜肴之所以美味,其主要原因便是在於組成它的物料。


    因物料的不同,其味道亦會不同。


    我做出的菜肴之所以受人歡迎,便是因為我能將各式物料之間的組合影響發揮到極致,這需要足夠強的記憶力和對食材的理解能力。


    孫行看著徐三,他雖是自誇,卻給自己一種前輩教誨晚輩修行的感覺。


    “開辟了幾條大脈?”徐三忽然問道。


    孫行一怔,回道:“兩條。”


    他看向徐三,眉宇間帶著幾分驕傲之色,開辟雙脈的修者實在少之又少。


    人體有三條大脈,位於脊背左中右三處,分別喚作陰脈,中玄脈以及陽脈。


    覺醒靈紋的修者便會開辟自身的大脈,單開陰脈亦或是陽脈是閻浮界修者的標配,雙脈齊開隻有天資卓越的修者才能做到,三脈齊開則是人中龍鳳,天子驕子。


    徐三瞥了眼孫行,麵色平靜,這一係列的舉動在孫行看來卻是異常諷刺。


    這時,鐵鍋內散發著騰騰的熱氣,菜肴已然燒好,徐三將之倒入餐盤之中,開口道:“小蔡。”


    額間沁滿汗珠的店小二不知從哪裏溜了過來,甚是麻利。


    徐三吩咐道:“去,送到一樓。”


    隻見小蔡熟練的端起擺在長桌上的菜肴,恨不得多長兩隻手,把這些菜全部端走。


    徐三依舊在忙碌,他切著菜品,隨意的問道:“你繼承了那位的功法,有沒有繼承他的秘術?”


    孫行笑了笑,問道:“你很了解他啊,莫非你是曾是那花果山的門徒?”


    說話間,那小蔡又出現在東廚,孫行一陣錯愕,這才不過十個呼吸而已。


    他看著火急火燎離去的小蔡,眼中猝然掠過一道明光,他看向徐三,開口道:“這步法是你教的?”


    徐三瞥了眼孫行,提了句:“你小子雖然修為不咋地,好在眼色還不差。”


    “他的步法和你的有幾分相似,卻沒有你這般神妙,我能看透他,卻看不透你。”


    徐三深邃的眼瞳看著爐灶中熊熊燃燒的火焰,自顧自的說道:“自古神仙朝遊北海暮蒼梧,當年他有一神技,喚作筋鬥雲。”


    孫行頓時來了興致,問道:“什麽叫筋鬥雲?”


    徐三開口道:“他一騰雲,自北海,可遊過東海,西海,南海,四海之內外皆可到達,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


    孫行聞言,心頭驟然泛起一股熱血,這是他的秘術,如果我會了筋鬥雲,天上地下皆可去,無拘無束,自在逍遙。


    “我能學?”孫行雙眼冒著金光,身軀都在輕微顫抖著。


    徐三瞥了眼孫行,淡淡開口道:“這世間已無聖,亦無鬥戰聖,自然學不得。”


    孫行聞言,頓時大失所望。


    徐三話鋒一轉,“筋鬥雲學不得,有比他更好的!”


    “在哪?”孫行追問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


    荒城西區,拓拔家族宅邸‘浮雲閣’。


    這座恢宏莊嚴的樓閣充分彰顯著作為琳琅古道上世家大族的地位。


    樓閣周遭生長著挺拔秀麗的百年老槐,偌大廳堂中陳設著一整套的花梨木家具,四壁皆張掛名畫,富貴中不失文秀之氣,無不顯示著此間主人的身份和情趣。


    碎碎霞光透過老槐樹灑落進來,拓拔家主拓拔玄正與一襲白衣,背繡蓮花的中年男人於堂內棋桌旁席地而坐。


    那白衣男人一副悠然恬淡模樣,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此刻,拓拔玄相比於白衣男人卻顯得心神不寧,深邃的眼瞳的深處,一抹凝重忌憚之色始終揮之不去。


    拓拔玄緊蹙眉頭,目光停留在棋盤上,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白衣男人微微淺笑,執白子落在棋盤上,看似占據天時地利的黑棋因白子的落下,局勢驟然傾覆,變得四麵楚歌。


    拓拔玄道:“我輸了!”


    白衣男人站起身來,挺拔瘦削的身軀沐浴著霞光,整個人蒙上了一層佛性的光輝,恰似得道的高僧。


    他淡淡低語:“家主心思不在棋局,因而落敗,我想正是因為猜不透我此行來到琳琅古道的動機。


    拓拔玄依舊盤坐於棋盤一側,雙瞳精芒電閃,他盯著梅庭高大的背影,沉聲道:“尊者有何目的?難道這琳琅古道又有罪徒出現?”


    梅庭一頓,開口道:“神洲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本該退出曆史舞台的道統重現點燃了希望的烽火,布局於神洲東南,我淨壇自然要出手將其踏滅。


    梅庭從容道來,卻讓作為荒城主人之一的拓拔玄眉心沁出細密的冷汗。


    “蜃穀之事,拓拔家就不要參與了,家主也不想傳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因此衰敗吧。”梅庭又道。


    拓拔玄盯著梅庭,忽然一道琴音傳來,拓拔玄似進入了琴聲所化的天地,現實中一切都不複存在。


    琴音幽幽,時而激越高昂,忽又低沉哀怨,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琴聲再次變化,恰似高僧宣講大乘佛法,神聖而莊嚴,又似自冥府歸來的惡魔,於耳邊低語,盈滿殺伐之意。


    拓拔玄很快警醒,他四下望去,綿綿意識驟然蕩開,遍布整座浮雲閣,梅庭卻早已不知所蹤。


    “傳我命令,勿要讓拓拔輝拓拔央插手古蜀一事,違者逐出家族,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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