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野那邊又有了新的消息。


    林清平從公安熟人那裏打聽到,有一個受害者被騙了一百萬,隻是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派出所報案。


    據說這個人挺有背景,現在正利用自己的能量督促著法院盡快開庭審理,他知追回欠款已不大現實,隻希望能盡快讓唐野伏法。


    這也是其他受害者的心願,他們時不時都在關注著法院的開庭時間。


    整個七月,除了福能製藥掙的八萬塊,大耳傳媒就再也沒有別的收入了。袁飛他們湊的那一萬和上個月還剩下的一萬多,早就變成物管水電和耗材了。


    原本說好支付剩餘尾款十五萬的天秀公司,遲遲沒有打款。季總給出的理由是,展銷會開銷過大,現在公司整體回款情況不太好,所以大耳的尾款也隻能先緩一緩。


    陳耳東不可能因為此事責備季總,也隻能答應下來。乙方的卑微體現在方方麵麵。


    眼看月底將至,房東已經來催促過多次,大耳傳媒從來沒有拖欠過房租,所以房東暫時還沒有翻臉,但三番五次的來討要房租,陳耳東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現在辦公室的房租每月八千塊,一個季度便是二萬四,加上八萬的工資和穀家的五萬,這個月的開支達到了十七萬多。


    工資是無論如何不能拖欠的,所以一到25日,公司就率先把工資支付了,陳林二人依舊未領,付華勇還是五千。


    如此一來,賬上就空了,逼不得已,陳耳東想到了借錢。


    如果把他借錢的渠道來做一個排序的話,首先肯定是父母親戚、然後韓卿瑜,最後才是朋友。


    陳耳東之前便跟林大器說過,要做好找家裏支援的準備,但現在真要借錢了,陳耳東卻不敢向家裏開口了。


    畢竟家裏那六十萬自己一點表示沒有,卻先去把理論上毫無關聯的穀家給還了,這件事像根針似的一直插在他的心裏。


    韓卿瑜他也不願意找,因為已經找過一次了,找自己女朋友借錢,在他的價值觀裏,是大為不妥的下下下策。


    林大器說要不他去找穀曉叡幫幫忙,可剛一說出口就立馬被陳耳東攔住了。


    “你腦子被蒸了嗎?你找她借錢然後再還給她爸,你當人家是傻子?”陳耳東鄙視道。


    “我找她借房租的錢啊,才兩萬多啊?”林大器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大哥,她能知道這個錢你是拿來給房租還是還她爸啊?在我們把五萬還給她爸之前,你哪怕開口問她借一毛錢,都脫不了幹係!”


    林大器這才明白,感歎自己的腦瓜子永遠缺根弦。


    陳耳東說他來想辦法,林大器問他找誰借,他說他還沒想好,隻是讓林大器別管了。


    創業以來,陳耳東從來沒有主動找任何一個人借過錢,反倒是他有錢了之後,慷慨解囊過好幾次,金額都不算大,幾千到一萬,最大的一筆就是唐野的十萬,不過是以公司名義出借的。


    韓卿瑜那二十九萬並非他主動開口,所以沒有計算在內。而這一次,他必須要開口找人借到至少八萬塊。


    借錢是門智勇雙全的手藝,有錢不借的別找,隻會疏遠了關係,想借沒錢的也別找,隻會讓人失了尊嚴。


    他想到過找吳銘,做二手車的,現金流較為充足,但人家也是受害者,找他會不會被人說成是雞骨頭上刮油,想來想去,算了。


    他又想到了幾個有錢的朋友,但這幾個更像是酒肉朋友,似乎還沒到能開口借錢的份兒上,也還是算了。


    他還想到了陸芸和太陽,但這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很有可能屬於想借沒錢的那一撥。


    陸芸是個標準的月光族,和她老公一直都奉行及時行樂主義。而太陽,一個普通的小職員,工資少得可憐,能有幾個錢。


    想了一大圈兒,手機通訊錄的名字都快倒背如流了,還是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陳耳東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沒幾個朋友,那個在社交場呼風喚雨的自己也隻混得了個虛名而已。


    韓卿瑜見陳耳東近幾日心神不寧,再一聯想到月底的日子,便猜出了一二。但這一次,事態並不算太嚴重,她不會再主動去做那個幫他擦屁股的人。


    失神落魄的過了一天,陳耳東的耳朵產生了幻聽,一有動靜他就覺著是自己電話響了,不是房東催租就是穀國禮催債,看著桌上那本“貢湖一號”的樓書,他在想,要是廣告牌還在那該多好。


    想到廣告牌,他猛的想起一個人來,姚斌。


    貢湖一號讓大耳過了兩年好日子,這姚斌不同樣也是?就算沒有廣告牌,憑他往日搜刮的民脂民膏,拿個幾萬塊應該不在話下,再怎麽說,沒有他陳耳東,姚斌也撈不了那麽多油水。


    想到就去做,陳耳東撥通了姚斌的電話。


    “姚哥,在忙嗎?”陳耳東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有什麽事?”姚斌很冷淡。


    “好久沒和你聯係了,就打個電話問問。”陳耳東摸不準姚斌的態度,於是繼續試探。


    “有事就說,沒有我就掛了。”姚斌顯得很不耐煩。


    “姚哥,那我就說了,想麻煩您個事兒。”


    “說。”


    “廣告牌的錢退了以後,我們現在生意很差,趕上這兩天要交房租還要發工資,實在是周轉不開,所以,想來想去,就隻好來麻煩麻煩姚哥您......”


    “幹嘛?想借錢啊?我沒有!”這一通打斷,陳耳東始料未及,他連借字都還沒說出口。


    “姚哥,您就幫幫我吧,我就借五萬,下個月我要收回來一筆十五萬的款,就一個月時間,咱們好歹貢湖的事兒也是一條船上的兄弟啊。”陳耳東對姚斌失望至極,但還是壓住火懇求道。


    “跟你說了沒有就沒有,你找別人想辦法去。”姚斌直接掛斷了電話。


    陳耳東腦子嗡嗡作響,眉骨不聽使喚的顫抖,拿著電話的手還貼在耳邊久久沒有放下。


    他實在想不通,這個曾經為了廣告牌不顧年齡差距失聲求助於他的姚斌怎麽如此冷血。他一直認為姚斌還算是個有江湖義氣的人,今天算是徹底看白了。


    陳耳東的失落一覽無遺,既為姚斌也為尚未解決的資金問題,明天就是八月一日了,俗話說關關難過關關過,可這七月的關,到底應該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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