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世界中。


    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唐輕舞便再也沒有做過任何與舞蹈相關的事情。


    而五年前的那場比賽,也是以缺席而告終。


    真的,不再熱愛了嗎?


    又怎麽可能。


    這麽多年的相伴。


    現如今,如果能看見另外一個自己,替自己去完成那些令人遺憾的心願。


    也未嚐不是一種慰藉。


    “但是,我跟她同時出現在近距離的同一個場景內,會導致雙方的心跳都會受到影響……她還是會跳不好的。”心中想看歸想看。


    可唐輕舞自己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她不願看見另外一個自己,也錯過這次的機會。


    “說了不要緊,我有辦法。”秦凡堅持道。


    “好吧,那我就留下來看一次。”唐輕舞輕輕點頭。


    隨著台上主持人的開場白後,比賽正式開始。


    身著各類優雅或柔美或性感的舞蹈服飾,接二連三登台的比賽選手們,在數千人的圍觀下,奉獻出了美麗動人的舞蹈。


    台下掌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不過秦凡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


    “怎麽好像,所有參賽選手都沒有伴舞啊。”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唐輕舞也注意到了。


    她仔細思索一番。


    自己以前籌備這場比賽的時候,是有伴舞的。


    因為選了一首曲調悠揚安靜的鋼琴曲作為參賽曲目,多人無聲靜謐的肢體展現力,會比獨舞所表達的含義更加深刻。


    就在此時,秦凡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摸出一看。


    是小輕舞發來的短訊。


    「喂喂,你來了嗎?在不在現場?怎麽辦呀,出大事了啊!」


    「怎麽了?」秦凡摳字回應,唐輕舞微微側目。


    看著另外一個自己跟自己喜歡的人發消息……莫名有種微妙的感覺。


    「剛才到選手後台才被臨時通知,伴舞取消了。」


    「???為什麽」


    「說是被人投訴了,估計不知道是哪個選擇了獨舞的參賽選手投訴的,說伴舞對於獨舞而言,有些不太公平,尤其是一些包含劇情的多人舞蹈,能表達出來的含義要更多……」


    這麽說其實倒也合理。


    隻是在臨開賽前忽然改動賽製,對於已經準備好伴舞的人來說,也不算公平吧。


    但可惜,評委並不是秦凡,他說了也不算數。


    「唉……本來心裏就沒底,被這麽一弄,更加慌了……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隻是跟你吐槽抱怨一下,但也沒其他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吧。」那頭又發來一條消息。


    秦凡倒是不慌不忙的回複。


    「沒關係,你隻管跳,辦法讓我來想。」


    「誒??真的?」在後台偷偷發信息的小輕舞,望著手機上回複的消息,眼睛眨了眨。


    好奇的咬著嘴唇,又摳字。


    「你要怎麽做呢?」


    本來小輕舞隻是想找個人來抱怨一下,發發牢騷。


    委屈屈這種情緒,相比起自己的閨蜜跟父母而言,女生其實更想跟自己有好感的人去傾訴。


    雖然知道對方也沒辦法,但能聽到他的安慰,也感覺至少還有人在關心疼愛著自己。


    這就會很有安全感。


    不過話說回來……那家夥不是一個動物學家嗎?


    一個學動物知識的……怎麽幫自己解決問題?


    “可能,隻是想安慰安慰我吧。”小輕舞扁扁嘴。


    下一瞬,對麵消息發了過來。


    「很簡單,給你找伴舞就行了。」


    「誒誒!你剛才真的有聽我說話嗎,不讓用伴舞啊!」


    「那就用讓他們沒辦法反駁的伴舞。」


    “哪裏有這種……”小輕舞自忖的話還未說完,眼眸忽然瞪大,呆呆的盯著手機。


    手機那頭,又一條消息傳出。


    「你隻管放心跳,等會,整片星空,都將為你起舞。」


    “啊啊……”小輕舞的嬌軀抑製不住的狠狠顫了顫。


    眼眸中浮出一層朦朧迷離的霧色。


    整……整片星空。


    都將為自己起舞?


    好浪漫的話……


    光是想象一下那副畫卷,就感覺是絕美之景。


    不過怎麽可能嘛。


    他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但這麽浪漫的話從嘴裏說出來,的確感覺心情都好上不少了。


    「我想跟你見麵,跳完之後。可以嗎?」小輕舞拇指懸停在發送上麵。


    猶豫了片刻後。


    將‘可以嗎’三個字刪掉。


    「我想跟你見麵,跳完之後!」


    “唐輕舞選手,請準備一下,馬上到你了。”


    “啊啊,來了來了!”小輕舞將手機放好,整理好了衣服,急匆匆走出去。


    ————


    “你還真是會撩女生啊。”唐輕舞將目光從秦凡的手機上挪開,意味不明的感歎道。


    “吃醋了?”秦凡也收回手機,笑問。


    “有點吧。”唐輕舞大方承認。


    秦凡本想揶揄她,連自己的醋都要吃啊。


    不過想了想之前自己跟她說過的話。


    還是閉上了嘴。


    “她上台了。”聽見主持人報幕後,唐輕舞狹長的眸子輕眯,眺望向舞台上。


    秦凡也抬頭望去。


    小輕舞俏生生的站在舞台上,曲目還未播放,就能聽見台下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與掌聲。


    今天可是來了不少雲海大學的學生們,小輕舞在學校的人氣很高,大家幾乎不留餘力的喝彩助威。


    在雜亂的呼喝聲中,秦凡能清晰聽見一道清脆嬌嫩的扯嗓子喊聲,貫穿全場。


    “二姐加油!!加油啊!!”


    “一定要拿下今天的冠軍啊!!!”


    葉瀅這臭妹妹的幹勁,真不是一般的大……


    小輕舞今天穿著一身白紗仙女舞裙,長裙分兩層,外層朦朧透明,內層則是純淨的素白之色。


    隨著她邁步走上舞台,裙擺飄飄,仙氣十足。


    而上身……


    秦凡目光微凝。


    她的上身穿著一件淺灰色的毛衣。


    毛衣搭配著長裙,日常中或許是不錯的穿搭。


    可對於表演舞蹈而言,著實有些怪異。


    隨著她在舞台上站定後,台下的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


    秦凡聽見周圍不少人都在議論小輕舞服裝搭配的問題。


    “穿著毛衣跳舞嗎……”


    “好奇怪啊。”


    對於其他人的疑惑來說,秦凡身邊就有可以直接解答的人。


    “你之前選那件衣服的目地是什麽?”他側過頭去,同時手指輕指舞台:“那件毛衣。”


    “那件啊,好像是……”話音忽然一頓後,唐輕舞抿唇淺笑著:“等會你不就知道了?”


    “……好吧。”


    “哦對了,有個東西要給你。”唐輕舞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看起來像是求婚戒指的包裝。


    被遞到秦凡麵前後,秦凡反倒緊張了。


    誒!你這小同誌!


    你這……這是幹什麽!


    忽然摸出個求婚戒指的盒子……


    “你冷靜一下,雖然這個世界的我也是我,但你終究要回你自己的世界裏,這種事情……不太好吧……”秦凡話音剛落。


    卻見唐輕舞無奈翻了個白眼。


    “現實跟未來,這點我還是分得清的。這是給她的禮物,等比賽結束後,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


    合著不是給自己的。


    白激動……嗷不是,白緊張了。


    “那我能打開看看嗎?”秦凡雖然說是在征求意見,但已經打開了。


    裏麵的軟墊中插置著一枚平凡無奇的戒指,古銅色,連光澤都沒有。


    看起來就像是飾品店中幾十塊錢就可以買到一對的那種劣質戒指。


    “這算什麽,未來的自己給予過去自己的獎勵?”秦凡失望的合上。


    還以為是什麽寶貝呢。


    不過說起來,這種形式倒是非常不錯。


    如果可以的話,秦凡也希望未來或許已經成為了億萬富翁的自己,能穿越回來,不屑的朝著自己臉上扔一張銀行卡,然後大聲道:‘沒用的廢物!這裏麵的一個億你就先拿去花好了!’


    如果這就是成長所需要忍受的屈辱,秦凡願意負重前行。


    “記得轉交給她。”唐輕舞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對她說,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再戴上它。”


    “你這麽一說我更好奇了,戴上去會怎麽樣?”


    眼看秦凡躍躍欲試,唐輕舞急忙恰著他的腰間細肉:“說了不是給你的!你是屬貓的嗎!好奇心這麽重!”


    秦凡隻能躲閃著將盒子關上,“好好,我不開。”


    “真的是。”唐輕舞沒好氣的吸了吸鼻子。


    “到底是什麽啊,潘多拉的魔盒麽……而且合適的時候再戴上,到底是什麽時候?”


    “你跟她說,她就知道了。”


    看著唐輕舞美眸中閃過一絲保密的意味,秦凡不禁無語。


    這就是所謂女孩子之間心有靈犀的秘密麽……


    秦凡反正覺得,如果是個大老爺們的話,沒準回去洗趟澡的功夫,出來之後就覺得是合適的時機了吧。


    總之收下,揣進了兜裏。


    與此同時,舞台上的打光已經黯淡下去。


    耳邊飄來一道悠揚清澈的鋼琴曲。


    曲子秦凡沒聽過,但是隨著四下逐漸安靜的環境,再仔細感受,的確是一首很優美的曲子。


    琴鍵仿佛落在心弦上。


    抬目朝著台上望去,發現舞台上的追光燈已經黯淡下去。


    隻剩下幾盞並不明亮的副燈。


    小輕舞的人影便開始變得朦朧若現。


    秦凡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小輕舞要穿一件毛衣上台了。


    這件毛衣上點綴了許多零散的小亮片,在昏暗的燈光折射下,散發著亮晶晶的光芒。


    像極了……


    星辰。


    “星辰,少女……”秦凡微微側目,望著身邊的唐輕舞:“……與未來。”


    “選曲是《星空》,對我而言,從小到大支撐著我成長的,就是星空。”唐輕舞緩聲開口:“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好騙吧,為什麽跟你手機上聊過了幾次之後,就對你有些心動了……因為,這些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東西。從來沒人對我提及過,隻有你。”


    她側目望著秦凡俊朗挺拔的臉部輪廓,微笑著。


    台上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台下的觀眾們認真的欣賞。


    一切都和諧美妙無比。


    隻可惜,下一瞬,突發狀況。


    “噗通。”


    忽然傳來的摔跤聲。


    伴奏的鋼琴曲也戛然而止。


    一片到了極致的寂靜。


    再便是眾人接連不斷的嘩然錯愕聲。


    夾雜著噓聲,歎息。


    秦凡挑眉。


    舞台上的小輕舞。


    摔倒了。


    或許是感覺到十分丟人,或許是感覺到自己的無能。


    小輕舞趴在舞台上,身子輕輕顫抖著,雙手拚命捏拳,卻不肯起身。


    身旁的唐輕舞眉頭緊皺,臉上帶著一絲自責。


    “果然……還是不行,距離靠的太緊,對她而言是一種很大的負擔,我還是不該來的……”


    “沒關係的。”秦凡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可是……”


    “我說了。沒關係的。”秦凡認真一字一句道:“把這首舞曲看到最後,再說再見吧。”


    “我……”唐輕舞眼瞳輕顫。


    秦凡扭頭望著舞台。雙手擴成喇叭狀。


    對著舞台上大聲喊。


    “你抬頭!”


    嗡。


    唐輕舞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句話……


    她記起來了。


    在自己陷入了幻覺之中,陷入絕望之境,險些就要自殺的時候,意識最深處的那個家夥,也曾對自己這樣喊過。


    他說。


    你抬頭!


    大喊的聲音讓無數人都下意識的抬頭。


    可下一瞬,所有人都仿佛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事物般,僵硬在原地。


    發出一聲聲驚歎無比的聲音。


    趴伏在舞台上的小輕舞,聞聲後,仰起閃爍著淚花的小臉。


    視線一點一點上移。


    最終。


    視線停在了那繁星滿綴的夜空之中。


    那一刹,她的眼瞳深深的顫栗著,不可思議到了極致。


    眼睛裏……


    倒映著星河!


    晴朗的夜空,星羅棋布。


    滿天的星星像是點綴在油畫上的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寶石。


    數量繁多到甚至無法數清。


    絢爛無比的光芒,就連月影都在這漫天的繁星中逐漸散淡。


    連綿閃爍,宛若呼吸燈般,此起彼伏。


    就好像……


    就好像是……


    “起舞吧!!我說過!整片夜空都會為你伴舞!!!”人群中再次爆發出一聲大喝。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朝著聲源方向望去。


    葉瀅一行人也踮起腳尖回望。


    隻可惜人山人海中,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誰。


    小輕舞站在高台之上。


    在人群中。


    她看見了。


    一個男生,一個幾乎與她想象中的模樣相同的男生,正咧著嘴,對她揮手微笑。


    “呼……我會的……我可以做到的……如果整片星空都在為我伴舞的話……”她緊了緊拳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終止的伴奏終於開始播放。


    她纖細柔軟的腰肢開始輕輕的隨風起舞。


    伴隨著繁星閃爍的柔和光芒,不甚靈巧的雙手,雙臂,四肢,開始恢複了往日的靈動。


    她越舞越自信。


    四肢的動作也越來越柔美,協調。


    臉上掛著淚痕,嘴角卻帶著笑。


    裙擺飛揚間。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一曲畢落。


    台下幽靜了許久後,終於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小輕舞提起了裙擺,優雅的對著台下欠身彎腰後,目光卻鎖定了人群中,方才大喊的那個男生。


    他好想想走!


    他正在朝著人群最後方的位置準備離開。


    小輕舞心中莫名有些難受。


    為什麽要走呢……


    就這麽不想跟我見麵嗎……


    “不可以走……一定要跟我見麵!”她抿唇,提著裙擺,從台上急匆匆的跑下,朝著人群中衝去。


    或許是還沉浸在剛才那曲優美至極的舞蹈之中。


    眼看台上宛若公主般聖潔的少女衝進人群。


    兩旁的路人下意識的為她讓開了一條路,宛若被分割的海浪。


    ————


    “你看,我說過的吧,可以做到。”待台上舞曲結束後,秦凡得意的笑著對身旁的人說。


    隻是,沒得到任何的回應。


    他疑惑的扭頭。


    再望向身邊時。


    卻發現。


    原本還站在身邊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他四下張望,卻再也沒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一陣恍然若失後。


    他伸手進了衣兜中,摸出了那個精致的戒指盒子。


    這個世界中,也僅剩下了這個盒子。


    曾經證明過她的到來。


    低著頭沉默了片刻。


    秦凡才輕輕歎了一口氣,咧嘴苦笑了笑。


    “原來……回去了啊。”


    “不過也是,那個世界才是你的家,心結解開了,事情也做完了,的確該回去了。當然,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待,這個世界的你。會視若珍寶。”秦凡輕聲自忖,腳下剛準備離開。


    卻發現自己麵前的人群不止什麽時候被分割成了兩排。


    一條空曠的大路被呈列出來。


    一位模樣漂亮至極的少女,小臉上掛著人見猶憐的淚痕,抿著嘴唇,從大路中間跌跌撞撞的奔向他。


    最終在他滿臉完蛋的目光中,她一猛子撲進了自己的懷裏。


    柔軟的小手將自己緊緊抱住。


    秦凡動彈不得,被少女的衝擊力撞的朝後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不許走!”趴在懷裏的少女,仰著頭與他對視,臉上掛著幾分惹人心醉的紅暈,羞赧又蠻橫的咬了咬牙:“我賴上你了!”


    周圍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揶揄與起哄,還有祝福的掌聲。


    隻是。


    不等秦凡言語。


    他的眼瞳宛若遇到了危險事物般,猛地收縮了幾番。


    在他的眼前。


    除了唐輕舞的臉蛋之外。


    倒映著幾張神色各異的漂亮臉蛋。


    無一例外的是,她們的眼神裏皆是疑惑與憤怒。


    葉瀅一行人在看見唐輕舞提著裙子衝進人群中,不免也好奇的跟上去看了看。


    結果等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


    就看見唐輕舞飛撲上前,直接抱住了秦凡。


    還將他撲倒在地,坐在他的身上。


    兩個人的臉蛋湊的無比貼近。


    幾個女生全部看傻眼了。


    “啊這……”秦凡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大腦亦一片空白。


    他仿佛。


    看到了一把把柴刀編織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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