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先生您好,很抱歉我這時候才趕過來……”


    “不必不必,既然是壓軸的古董,等一等也是應該的,呂教授近來可好?”


    與在場的這些所謂上流人士看起來十分與眾不同的呂霜遲,盡管自進了展廳後就刻意挑了邊緣地帶繞來了施景山的身邊,可她這樣一個生麵孔,還是帶著壓軸的古董過來的,很難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客套的寒暄過後,呂霜遲不得不留在了宴會的中心,這多少讓她有些局促不安,畢竟她可從來沒參加過這樣的宴會。


    “施先生旁邊那個年輕人是誰?”


    “是他的兒子施嘉文,聽說最近剛從英國回來。”


    “看起來真是一表人才呢……”


    一手拿著香檳,呂霜遲安安靜靜地聽著周圍其他人的閑談,不時抿一口,隨後微笑,抿一口,點點頭……


    她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突兀,可在聽到旁人說起施景山的兒子施嘉文,她把目光投過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差點被一口香檳嗆死。


    因為施景山旁邊的那個年輕人,分明是剛才她見過的施嘉良。


    難道是雙胞胎?不對,她記得自己從那些小道八卦周報刊上看過,施景山隻有一個兒子,在英國念書……


    “呂小姐,初次見麵,我是施嘉文。”


    “你好你好,我叫呂霜遲,是呂教授的侄女。”


    看到對方彬彬有禮,向她伸出了手,呂霜遲愣了一下,看起來對方確實是第一次見到她。


    “或許是豪門規矩多,雙胞胎是件忌諱?”


    呂霜遲心裏嘀咕著,腦子裏浮想聯翩,可接下來的事情愈發讓她糊塗了。


    “呂小姐,不知可否借一步談談今晚那件壓軸古董究竟是什麽呢?”


    聽上去像是一個完美的理由,可呂霜遲在隨著施嘉文離開展廳中心朝向偏廳走去時,她還是聽到有人在對她指指點點。


    真是……她怎麽就無緣無故惹上了這樣的麻煩?


    “呃……施嘉文先生,其實今天晚上我也隻是過來送叔叔的古董來參展的,至於古董,我其實並不了解……”


    偏廳內沒有幾件展品,就連人也極少,等呂霜遲跟著施嘉文繞過了一圈後,偏廳內的人也隻剩下了她和施嘉文。


    聽到隔壁展廳正廳傳過來的展品介紹聲,呂霜遲知道展會正式開始了,可眼前的施嘉文怎麽還在帶她在這兒兜圈子?


    帶著她一直兜圈子就算了,一句話也不和她講,這施嘉文究竟想做什麽?


    不過這樣也好,比起要她待在那種讓人怎麽都融不進去的氛圍中,她寧願待在這冷冷清清的偏廳。


    也正是在這時候,一直在呂霜遲前麵默不作聲的施嘉文突然停了腳步,隨即轉過了身。


    等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呂霜遲注意到時已經遲了,於是,她就這樣不偏不倚撞進了施嘉文的懷裏。


    順便,還用頭頂了人家的下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咬了自己的舌頭。


    “不好意思,施嘉文先生……”


    呂霜遲微微低了頭,這聲道歉越說聲音越小。


    此刻,她尷尬極了,甚至想鑽進地上的地毯纖維中再也不出來。


    “我是施嘉良,沒想到你原來這麽害羞?”


    “嗯???”


    呂霜遲第一反應是眼前這施家的太子爺八九不離十是人格分裂,不然怎麽一會兒說自己是施嘉良,一會兒又說自己是施嘉文。


    這就難怪會被從小送到國外去念書……


    “怎麽,你以為我有人格分裂?”


    眼前穿著筆挺正裝的男人笑了笑,嘴角上揚著,這同樣的笑容在他來咖啡廳找她,他推開門的時候,她見過一次。


    呂霜遲不得不承認,當初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被這迷人的微笑吸引住了。


    但這並不妨礙現下她對他多了幾分警惕。


    無緣無故,從一開始就坦誠地對自己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外人直接交待自己和父母關係不太好,到現在又把她單獨拉到這邊的偏廳過來,說自己其實不是自己?


    “唉……我說,施大少爺……我呢~今晚真就是來送古董過來參展的,你要玩,還是找別人玩吧……”


    以上是呂霜遲在心中默默預演了一次的回應,然而等到她強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來時,說自己是“施嘉良”的施嘉文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將她輕輕帶到了一幅被封在玻璃展櫃裏的古畫前。


    “壬辰中秋,竹韻明堂奉……”


    呂霜遲看了看書畫上的落款,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這世上真有姓竹韻的人在?而且這畫上的景象,怎麽看也怎麽像是現代人的憑空想象。


    鯨魚怎麽會在天上飛呢?既然是中秋又怎麽會沒有滿月呢?


    “這是一幅千秋古朝,頌國皇宮內的禦用畫師的真跡。頌國有這樣的傳說,天上的月亮是鯤鵬所化……”


    “真的有千秋古朝和頌國嗎?也許隻是一個傳說而已?”


    聽到這樣有些超脫現代科學與她的認知的曆史軼聞,出人意料地,呂霜遲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因為千秋古朝正是她那不靠譜的考古學家叔叔呂遊一直在研究的課題。


    就像他那名字的諧音一樣,呂霜遲記得自己小時候總是被他帶著滿世界的跑。而且,作為一個不靠譜的考古學家,他帶小孩子的方式便是天天給年幼的自己講千秋古朝的故事。


    “曾經我認識過一個小女孩,倒是和你不一樣,她相信有千秋古朝……”


    “小女孩?該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呂霜遲心裏腹誹不停,方才她還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大概是有人格分裂,現在,她十分確信這個男人腦子有問題。


    或許她該找個借口想辦法溜走。


    “就快輪到呂教授參展的古董了,我想我們該回去了,呂小姐。”


    仿佛是在看穿了她的內心想法,施嘉文或者說是施嘉良正了正衣領,十分紳士地跨到了呂霜遲的前方,擺出邀請跳一支舞似地姿態向她伸出了手。


    “好啊……好啊,我想叔叔應該有在盒子裏放了那件古董的介紹。”


    看著眼前施家少爺突如其來的舉動,呂霜遲再次提高了心防,她向右挪了一步,避開了那隻伸過來的手。


    “嗯……很令人期待呢……”


    麵對呂霜遲的謹慎和拒絕,施嘉文毫不在意,不緊不慢地跟在呂霜遲的身後一同回去了展廳正廳。


    “不可能!!!”


    剛剛踏足正廳的中央,呂霜遲便在人群中聽到前方傳來了某人難以置信的驚歎。


    一時間,這聲驚歎在展廳內回蕩著,方才喧鬧的人群也一下子安靜如石。


    最前方的展台上,施景山拿著呂霜遲今晚帶來的古董盒子,身形顫抖著,仿佛看到了不可名狀的恐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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