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重要的是尚未婚配


    葉思漓放下撐起的手,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想著院中的丹桂,嘴角不經意地微微揚起。


    他終於要回來了。


    顧離憂一計詐敵,可真真是騙了所有人啊,明天一早,大街小巷定都是我朝大敗之事,而此時,隻要敵軍大膽,敢沒頭沒腦地攻占城池,定是輸得一塌糊塗!


    當然,在此之前,除了葉思漓和穆九風之外,所有人包括敵軍,都會以為我軍元氣大傷,毫無還手之力。


    葉思漓心情大好,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裳,對穆九風說道:


    “等阿憂回京,我請你們去醉雲樓好好奢侈一頓!”


    “那可說定了。”穆九風也起身,看了看天色,又對葉思漓說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葉思漓點了點頭,便送穆九風出了府。


    次日,果然不出葉思漓所料,大街小巷,男女老少,無一不再討論郡王重傷、都尉失蹤,我軍慘敗的噩耗,一時人心惶惶,朝堂百官紛紛震驚,不知所措!


    更有甚者,還特意遣來心腹,遞上書信一封,意在安慰葉思漓。


    葉思漓倒也配合,難得沒有出府閑逛,整日待在府裏,卻隻收了書信,來人一概不見,眾人也未覺得她失禮,隻當她傷心過度,心中苦悶難平。


    而正主卻終日端了椅子,坐在丹桂麵前,喝著茶,賞著花,時不時聽暮春渙夏講講近日街上趣事,日子過得好不快哉!


    約莫著又過了些時日,葉思漓一早換了衣裳,帶著暮春渙夏出了門。


    “郡主,你這是又要去城門處等郡王和公子了嗎?”暮春撐著傘走在思漓右側。


    葉思漓微微笑了笑,道:“是啊,估摸著時日,他們這幾日該回來了,我去城門處等著,祖父和阿憂回京一眼便能看見我,定會開心得很。”


    如此,後麵幾日,葉思漓便日日一大早起床,收拾打扮了便去城門的高樓等著,一等便是一天。


    十月初五,小雨紛紛,整個街道都是濕漉漉的。


    暮春和渙夏站在高樓,望向城外,一片空空蕩蕩......


    渙夏終是忍不住勸道:“郡主,你已經來這守了十餘日了,今日天氣不好,不如你先回府,我和暮春留在這兒,一有消息,定馬上通知你。”


    葉思漓眼中的神采有些暗了,臉色也不如前幾日。


    若她猜測得沒錯,自九風賑災回京後,敵軍定是不敢久戰,要麽灰溜溜的退兵回家,要麽拚一把一鼓作氣想拿下邊境城池。


    目前我軍“大敗”,人心惶惶,力不從心,依照對方之前的打法,眼前如此大好的局勢,他們不可能放棄,但隻要他們攻入,便就中了阿憂和祖父精心設下的圈套,這樣一來,我軍定是大勝,而算著時日,他們也早該到達京都了啊。


    可是葉思漓左等右等,既不見大軍回朝,也沒有聽九風說起任何音訊,葉思漓白皙得失去血色的手緊緊地抓住扶欄,雙手確是忍不住微微抖動,他們早該回來了啊......


    葉思漓向城外望去,陰雨漫天,竟像是起了白茫茫的一片霧,遮得人看不清遠方。


    阿憂,院中的丹桂快要謝了......


    阿憂,你不是說要陪我一起賞花的嗎?


    阿憂,醉雲樓我已經訂好了,就等你回來啊。


    ……


    葉思漓緊緊握住扶欄的手骨節分明,越發慘白,暮春渙夏見狀也不敢多勸,現在整個京都無一不知此戰的結局,雖是久久未聽到城池被奪的消息,也隻道是邊境將士拚命抵抗,隻當是路途遙遠,消息才久久未到......


    渙夏擔憂地看了看思漓,轉頭向最遠最遠的地方望去,那是郡王和公子出征離開的方向,當時,她們三人也是站在此處目送他們離開,沒有一句道別,果然啊,世事無常......


    忽而,渙夏聚精凝神看向遠處,震驚、不可置信、欣喜......一手扶住葉思漓,一手指著城外的方向。


    “郡主,你看!”


    葉思漓和暮春都順著渙夏手指的方向看去。


    遠遠的,近近的......


    “郡主,是郡王和公子!”


    “他們回來了!”


    暮春一時竟激動得濕了眼眶。


    葉思漓望去,那麽遠,陰雨漫天,看不清遠方,漸漸地,漸漸地,他們的身影出現在了思漓的視野,密密麻麻,整整齊齊,雖看不清麵貌,但葉思漓知道,是他們......是祖父和阿憂!


    不容思考,葉思漓轉身便要下去,可不知何時,下方街道早已擠滿了人群,你推我擠,熱鬧無比。


    葉思漓縱然在暮春渙夏的護衛下仍是沒能擠過熱情非凡的百姓,眼看大軍已到城門,葉思漓卻是掉頭重新登上高樓。


    大軍回朝,葉仲堯和顧離憂盔甲著身,手執長槍,騎馬走於最前方。百姓雖是熱情激動,卻也還是將大路讓了出來,絲毫沒有阻礙著大軍回朝,齊聲喊著“郡王”“都尉”,喊聲震徹雲霄,像是要將近月來的愁悶擔憂通通發泄出來一般。


    百姓啊,便是這般用最直白的方式,表達著最真誠的祝福。


    葉思漓站於高樓,看著此刻被百姓擁護、齊聲祝福的人兒,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葉思漓不由得笑了笑,這一笑,本來被人群簇擁著的顧離憂像是有所察覺,輕輕拉了韁繩,朝葉思漓的方向回望,正正看見了葉思漓掛在臉上的笑意,兩人皆是一怔,顧離憂滿眼的欣喜,一時像是跨過了人海,入眼之處隻得她一人。


    葉思漓朝著顧離憂咧開嘴角,笑了笑,再衝他豎起大拇指,顧離憂明白葉思漓誇的何事,也衝她笑了笑。


    “啊啊啊,你看,都尉居然笑了!”街道旁有女兒家激動地跟身旁的小姐妹說道。


    “是啊是啊,我看見了,他笑起來好帥啊!”立馬有人應和道。


    “這年輕都尉是何方人也,實在太對我胃口了。”一位紮著高高的雙馬尾,語聲爽朗的女子直白地問道。


    “你們有所不知了吧,這年輕都尉啊,是裕公府的大公子,可是咱們大周的‘少年將軍’呢!”


    “年紀輕輕,便立了如此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一位中年婦人也跟著摻和了進來。


    “可不是嘛,這顧公子不僅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尚未婚配!”


    此話一出,周圍的女子無一不靦腆嬉笑,相互開著玩笑,再抬眼看向那身著盔甲英姿颯爽的男子,竟是紅了臉,連忙用手帕害羞地遮住。


    葉思漓看著對麵樓下的一群女子,臉色不自覺地變了幾變,問著身邊的兩人。


    “她們是在說阿憂嗎?”


    暮春渙夏相視一眼,誠實地說道:“是。”


    這不過是一條街的距離,加之樓下一群女子的聲音可也是不小,她們站在此處聽得一清二楚,郡主怎會沒聽見?


    聞言,葉思漓的臉色一沉,轉身便走了。


    百姓隨著軍隊的離開,也都逐漸散了,葉思漓立馬回了府。


    葉思漓急急忙忙地跑了回去,卻見到顧離憂正站在門口等著她,葉思漓稍稍愣了一下,便又加快腳步跑了過去。


    葉思漓站在顧離憂麵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眸確是始終落在顧離憂的臉上,顧離憂倒也不急,等著她慢慢將氣喘勻。


    數月不見,顧離憂似乎又高了些,他的身姿挺拔,臉龐更是棱角分明了些,眼眸烏黑深邃,看著葉思漓,像是在笑,戌月的日頭也不是好惹的,顧離憂曬得黑了些,可是葉思漓知道,他的阿憂依舊是最好看的人兒。


    “阿憂。”


    葉思漓終於緩了過來,輕輕喚道,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人,看得有些仔細,像是有些不相信他們就這般毫無征兆地回來了。


    “嗯,是我。”


    顧離憂也看著身前的人,那個讓他一直放心不下的人。


    葉思漓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抬了抬,欲邁出的步子也及時收住,小心翼翼地看著顧離憂。


    顧離憂注意到葉思漓的舉動,一笑,上前一步,張開懷抱。


    陰雨綿綿,還未停住,這一瞬間,葉思漓卻不覺得入了冬,看著麵前的人,滿心歡喜地上前一步穩穩抱住......


    次日一早,葉仲堯和顧離憂便進了宮,皇帝依次論功行賞,本想讓葉仲堯升官,奈何葉仲堯表示此戰顧離憂最是少年有為,而他自己年事已高,鮮少能為國效力,死活不肯升官,皇帝拿他沒辦法,最終硬獎賞了一堆金銀財寶稀世之物。


    而顧離憂經此一戰,身手本領大家有目共睹,皇帝連連誇讚葉仲堯養了個國家棟梁,不得了啊,於是,便封了顧離憂為正三品懷化大將軍,本想另賜府邸,可顧離憂也堅持說道:


    “郡王年事已高,臣隻想陪伴在郡王左右,以敬孝道!”


    罷了罷了,皇帝一揮手,便又賜了一堆奇珍異寶給顧離憂。


    熙寧十七年,冬,羌國攻打大周,郡王葉仲堯攜孫兒上輕車都尉顧離憂請戰,戰一月有餘,終,大敗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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