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憂的身世本就不明不白,居然還成了裕公王府的大公子,這些年來旁人若是不存疑定是不可能的。萬一哪天裕王爺和樂安郡主厭煩他了,隨手被趕出王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時他與刑部尚書梁海的獨女梁彩彩起了衝突,明眼人都知道該忙著誰說話。


    “本郡主替他作證!”


    現場一片寂靜,無人敢應聲,梁彩彩頓時心虛,看向葉思漓的眼神都飄忽不定,不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礙於麵子她也隻得硬著頭皮上。


    “樂安郡主安。”今日在場之人多是青年一輩,眾人齊聲給葉思漓問好。


    “阿憂,沒事吧?”


    葉思漓沒有理會,穿過人群徑直走向了顧離憂。


    方才梁彩彩的話她聽了個七七八八,她聽著便這般難受,也不知阿憂他……


    “我沒事,你別生氣。”顧離憂看上去像是真的不曾生氣,語氣也柔軟了幾分。


    梁彩彩先發製人,哭訴道:“郡主,方才是顧公子先撞的我,不僅不願道歉,甚至還責怪於我,欲毀我清譽了,大家可都看見了的。”


    顧離憂欲拉住葉思漓,葉思漓卻拍了拍他手,轉身同他並肩而立,冷眼掃視眾人,“是嗎?都有誰看見了?”


    眾人不語。


    “方才本郡主倒是遠遠瞧見了,分明是你直直地朝阿憂撲去,阿憂還躲閃開了,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碰到。”


    葉思漓語氣一轉,有些不太確定問著眾人:


    “不過方才本郡主站的有些遠,看的自然不及各位清楚,不知各位覺得本郡主看得可準確啊?”


    眾人一片唏噓,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葉思漓臉色一沉,“都聾了嗎!”


    “郡主所言均均屬實。”


    “顧大公子確實沒碰到梁小姐。”


    “郡主說的極是。”


    “……”


    梁彩彩見眾人瞬間倒戈,簡直氣極,跺腳道:


    “郡主……”


    “你閉嘴!”葉思漓喝道,上前走近了些,毫不掩飾地將梁彩彩仔細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說阿憂毀你清譽,真是笑人。”


    “自己有幾分姿色還需要本郡主賞你鏡子瞧瞧嗎?”


    梁彩彩臉上瞬間漲得通紅,卻又不敢直接頂撞葉思漓,隻得憤憤道:


    “郡主,顧離憂本就是身份不明的乞兒,若不是您心善將他收留在裕公府,哪裏輪得到他站在……”


    “啪!”


    梁彩彩話未說完,一個耳光便落在了她小巧的臉上,原本白嫩的臉瞬間浮起了指印,可見指印的主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阿漓。”顧離憂沒想到葉思漓居然會這般維護他,想上前阻止卻被穆九風拉住了。


    “你們都給本郡主聽好了!”葉思漓聲音比平日大了好幾倍,怒氣也毫不掩飾。


    “阿憂乃我裕公王府唯一的公子,是當今聖上欽封的懷化大將軍!”


    “你們誰人敢對他不敬,便是挑釁我裕公王府的威嚴,更是藐視皇權!”


    眾人鴉雀無聲,隻有梁彩彩抽泣著落淚,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打疼了。


    “我裕公王府世代為將、忠君報國,葉家兒女隻能戰死沙場,而不是被你們這群不分青紅皂白,隻知道隨波逐流的文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葉思漓搬出了整個裕公王府,又用聖上施壓,此刻便是禮部尚書周德也不敢吱聲。


    “阿憂,擔得起你們一聲離憂公子!”


    葉思漓說罷,也是氣得臉紅,她從來不曾想竟有人敢當著她的麵都這般欺辱阿憂,那往日她不在之時,阿憂又是如何處理的?


    “郡主息怒,今日之事確是我等有悖文人之綱常,我等向郡主和離憂公子請罪。”


    “請郡主和離憂公子息怒。”


    “請郡主和離憂公子息怒。”


    “請郡主和離憂公子息怒。”


    讀書人便是這般,一旦知道自己理虧,便違背不了自己的良心,方才個個隨聲應和,此刻又都誠心致歉。


    葉思漓沒有回應,雙眸充滿怒意盯著梁彩彩。


    一時眾人的輿論風向顛倒,梁彩彩盯著巨大壓力,實在沒法子,才不得不低頭認錯。


    “彩彩口出狂言,欺辱了離憂公子,請郡主和離憂公子降罪。”


    葉思漓倒也沒有詢問顧離憂的意見,懲罰這種事她來做就好了,反正這個惡人她當定了。


    “近來天寒地凍,梁小姐還是少出府得好。”


    梁彩彩驚愕,這是將她禁足了?她若是禁足,如何能去找表哥?


    但眼前場景,她沒有質疑的機會。


    葉思漓拉上顧離憂的手,兩人穿過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思漓,我認識你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見你這般發怒,還真有幾分郡主架子了。”穆九風欠揍地調侃道。


    “方才你也聽到了,他們怎麽能那般對阿憂評頭論足?”


    一提到這事葉思漓便更加生氣。


    顧離憂展開方才去拿的披風替葉思漓披上,捏了捏葉思漓的臉,柔聲哄道:


    “好了,方才見你那般維護我,我便完完全全不生氣了。”


    葉思漓替顧離憂委屈道:“阿憂,人善被人欺,你本就是裕公府的大公子,往後倘若再有人欺負你,你便拿裕公府去唬他。”


    穆九風“噗嗤”地笑出了聲,“欺負?誰敢欺負他啊?”


    顧離憂給了穆九風一記冷眼,穆九風瞬間收了笑容。


    “阿漓放心,往後都不會有人欺負我的。”


    葉思漓點了點頭。


    因著梁彩彩鬧出的這等事,今日的宴席眾人都食之乏味,反倒是葉思漓連著吃了好幾碗的臘八粥。


    “思漓,他做的臘八粥有這麽好吃嗎?值得你吃了好幾碗。”


    穆九風看著麵前的臘八粥,按耐住自己欲伸出的手。


    見狀,周子瑀笑道:


    “九風公子不妨嚐嚐?”


    “誰稀罕。”穆九風別開了頭。


    葉思漓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我向來隻知子瑀的文采斐然,竟不知子瑀的廚藝也堪稱一絕。”


    “郡主謬讚,光是這臘八粥我便學了許久,別的也是不會了。”


    周子瑀誠實地說道。


    “那也是厲害的,有些人哪怕師傅傾盡所能,也未必能學到一二。”


    葉思漓用手肘碰了碰穆九風,“九風,你當真不嚐嚐?這可是子瑀特意做了端來的。不是我自誇,莫看這宴席人多,能吃上子瑀親手熬製的臘八粥的人,恐怕也就是我們幾人了。”


    “自然。”周子瑀淺淺一笑,他的一瞥一笑像極了書本中翩翩潤如玉的少年郎。


    穆九風正欲拒絕,葉思漓順手拿起穆九風的勺子舀了半勺臘八粥塞進他的嘴裏。


    “如何?”葉思漓期待地等待著穆九風的評價,比她更緊張的自然是做這臘八粥之人。


    周子瑀小心注視著穆九風的反應,直到在穆九風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訝和不可置信的神情,周子瑀才鬆了一口氣。


    葉思漓知曉穆九風是個愛麵子的人,便順勢鋪好梯子讓他下。


    “天色寒涼,你趕緊把粥吃了,免得冷了浪費。”


    葉思漓將臘八粥端起遞給了穆九風。


    穆九風勉強接受,“本公子不願浪費食物。”


    次日,葉思漓是被院外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的。


    “暮春渙夏,大清早還讓不讓人睡覺了?”葉思漓煩躁地坐起身子,嘟囔道。


    暮春渙夏聽到她醒了,連忙衝刺進屋。


    “郡主,出事了。”暮春急忙說道。


    “何事?”


    “梁彩彩昨夜遇刺了。”


    “誰?”葉思漓以為自己幻聽了。


    “刑部尚書梁海之女梁彩彩。”渙夏補充道。


    “她怎麽了?”葉思漓瞬間精神了,坐直了身子。


    “昨日周府宴會結束後,她便回了梁府,誰知竟在夜裏遇刺了。”暮春細細說道。


    葉思漓立馬翻開被子起床,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


    “何時入殮?”


    “雖說我與她發生了不愉快,但死者為大,入殮之日我應當去祭拜。”


    暮春和渙夏兩人麵麵相覷,而後疑惑地瞧著葉思漓,道:


    “梁小姐隻是遇刺受了些驚嚇,並未過世。”


    “……”葉思漓正急忙忙穿衣裳的手頓住,“隻是受了驚嚇?那你們慌慌張張的作甚?”


    暮春突然憤憤然,“梁小姐昨夜遇刺,現在外麵都說……都說……”


    “都說是我幹的?”葉思漓反應過來,又慢吞吞地移上了床。


    “是,那些人信口雌黃,竟敢汙蔑郡主。”暮春打抱不平道。


    葉思漓伸了個懶腰。昨日她當著眾人的麵和梁彩彩發生了矛盾,昨夜梁彩彩便遇刺受了驚嚇,他們懷疑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哪個混賬東西竟把主意打到她葉思漓的身上來?


    “郡主,您這是幹什麽?”


    暮春瞧著自家郡主又躺了下去,不解問道:“您不出去解釋,仍由他們汙蔑您嗎?”


    葉思漓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打著哈欠道:“解釋又有何用?事已至此,他們的嘴我是堵不上了。”


    “況且,梁彩彩隻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梁府之人就不能拿我怎麽著,真正的凶手他們自然會查。”


    暮春想了想,覺得自家郡主說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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