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憂雙眸瞬間冷意十足,懶洋洋地瞥了段江一眼,卻不經意漏出強烈的壓迫感。


    方才他便覺得段江看阿漓的眼神不對勁,看來暮春和渙夏她們所言非虛,這土匪頭子當真把主意打在了阿漓身上。


    「段江,趁早打消你的念頭,這段山寨你不想要了是不是?」


    段江見顧離憂莫名發了火,側身翹著二郎腿,吳才上前給他倆一人倒了一大碗酒,他端碗示意卻見顧離憂毫不理會,他也不生氣,自己猛喝了一大口,神情十分享受,眼眸朝對麵掃去,打量著顧離憂:「莫名其妙的你發什麽火啊?虧得小娘子還說你是什麽文雅之人,我怎麽半分也看不出?」


    「況且,我與小娘子男未婚女未嫁,我問問婚事怎麽了?你不是他兄長嗎?自古長兄如父,葉老將軍遠在京都,你這做哥哥的還不能做這個主了?」


    葉思漓回了府好生洗漱了一番,身上的皮外傷也由暮春和渙夏上了藥,她隻覺得渾身乏力,困倦得很,便睡了過去。


    待她醒來已是次日清晨。


    暮春和渙夏伺候她洗漱完,三人便在院中吃著早膳。


    「阿憂可回來了?」葉思漓食之乏味,擔憂著段山寨中的情況。


    渙夏放下碗筷,回稟道:「徐源將軍一早便派人傳了消息回來,公子一切安好,隻是今日一早段江便帶著公子滿山轉悠去了。」


    滿山……轉悠?


    「咳、咳咳……什麽情況?」葉思漓差點兒被米粥嗆到,暮春連忙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她才順過氣來。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曉,隻聽探子說昨夜段江和公子飲酒至深夜,今日兩人醒酒後段江便帶著公子去了山上轉悠。」渙夏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是疑惑得很。


    半晌,葉思漓反應過來,心領神會地笑道:「不虧是阿憂。」


    暮春和渙夏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家郡主傻笑。


    什麽情況?


    兩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便聽見院外傳來喧嘩。


    「你沒長眼啊?端著水往我身上撞!」


    是孫閻的聲音?


    葉思漓吃完最後一口米粥,聽見外麵響起青珞的聲音:「對不住,對不住。」


    青珞看著手裏的湯藥被灑了一半出去,小心護著剩下的。


    他本來走得好好的,分明是孫閻突然從後麵疾步走來撞到了他,還害得郡主的湯藥都灑了。


    「哪裏來的狗奴才?」孫閻氣急敗壞地擦去灑在衣裳上的湯藥,十分不悅,正欲開口大罵,卻在青珞抬頭的一瞬間大驚失色,「你、你你、你不是……」


    他不是前夜和那名女子一起的隨從嗎?


    難不成白一他們逃回來了???


    孫閻語不成句,環視四周,故作鎮靜地質問道:「你怎麽進來的?」


    府裏上下都是他的人,白一他們逃了回來,竟然無人通報?


    「看來孫知州記性不太好。」白一抱著劍懶散地走了過來。


    孫閻見到白一,打著哈哈:「喲,這不是白侍衛嗎?聽聞你前日剿匪去了,我實在掛念得緊呐。」


    白一早摸清了孫閻的稟性,此時公子尚未回來,郡主尚需靜養,他也不便生事,本想作罷帶著青珞離開,偏偏孫閻不肯饒人。


    「白侍衛,這是新來的奴才?」孫閻看了眼青珞,試探道。


    不等白一回答,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院中傳出:「大清早吵吵鬧鬧真是晦氣。」


    孫閻正欲質問,卻見前日所見的女子此時從院中緩緩而來,若不是這女子容貌出眾,他險些認不出來。


    眼前的女子身著雪色刺繡長裙,三千青絲如碧水順滑


    隨肩而落,頭上戴著象征皇家三尾鳳釵,女子身形嬌小,卻儀態端莊,麵色從容不迫,雙眸清澈,步步緩緩而來,無形之中竟給人莫名的壓迫。


    孫閻目光落在她頭上的那隻三尾鳳釵上,嘴角微微抽搐。


    「放肆!竟敢褻瀆郡主!」渙夏厲聲喝道。


    孫閻反應過來,雙腿一軟,撲通跪下。


    「下官無意冒犯郡主,請郡主責罰。」


    孫閻隻覺得腦袋一懵,自己攤上了大事。


    鳳釵象征著皇家威嚴,整個大周有資格佩戴三尾鳳釵的郡主僅此一位,便是裕公府的樂安郡主。


    大周誰人不知周元帝最疼愛的是五公主,其次便是這位裕公府的樂安郡主了。


    況且,樂安郡主身後是裕公府,更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葉家軍。


    他這是造了哪門子孽,才會不怕死的要害郡主的命啊。


    葉思漓緩緩走出院子,注意到青珞被湯藥燙紅的手,眼眸冷冷地落在孫閻身上,聲音清亮悅耳,說的話卻讓孫閻後背一涼。


    「既然孫知州主動請罰,本郡主便遂了你的意。」


    「淺打個***板意思意思就行了。」


    白一領會到葉思漓的眼神,一招手便上來三五名侍衛將孫閻按在板上。


    「啪!」


    「啪!」


    「啪!」


    「……」


    板子狠狠落下,毫不留情。


    孫閻哪裏受得住,大喊著求饒。


    吵得葉思漓耳朵疼,她便轉身進了院子。


    「暮春,快打些冷水給青珞衝洗一下手。」葉思漓看著青珞的手已經紅了一片,連忙吩咐道:「渙夏,你去屋裏將燙傷藥膏拿出來。」


    暮春打來了涼水,青珞將手泡在水裏,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不少。


    「郡主,真夠解氣。」暮春聽著院外孫閻要死要活的喊叫聲,心裏舒坦了不少:「他那副嘴角我早就看不慣了。」


    暮春接過渙夏拿出來的藥膏幫青珞上藥。


    葉思漓聽著外麵的動靜小了,隨後便見白一走了進來。


    白一剛進院子,便看見暮春坐在青珞身旁替青珞上藥,氣得他牙癢癢。


    「郡主,剛打了十三大板,孫閻便暈過去了。」


    外麵的侍衛都是顧離憂的人,自然也早就看孫閻不順眼了,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出口惡氣,每一大板自然是用心伺候了的,孫閻哪裏承受得住?


    「暈過去了?」葉思漓探頭往院外瞧了瞧,見孫閻趴在木凳上昏死了過去,便寬容大量道:「這麽弱?既然暈過去了,那今日便作罷,剩下的改日補上。」


    「好嘞。」白一興奮答道,目光不自覺往暮春方向瞄去。


    誰知暮春壓根沒有看他,而在抱怨道:「這藥膏也太黏糊了。」說罷,她索性將手指上的藥膏全部擦在青珞手上。


    白一默默翻了個白眼。


    不就燙紅點皮嘛,至於大驚小怪嗎?


    還給別人上藥,他前天還受了傷呢,怎麽不見她關心兩句?


    葉思漓上午待在府裏,聽白一將良城情況大致說了一遍,下午便帶著暮春渙夏她們去街上逛了逛。


    良城百姓生活艱苦果真不是戲言。


    市集不似京都繁榮,街頭百姓短褐不完,見葉思漓一行生人,紛紛麵色慌張。


    「良城好歹屬於中州,百姓生活竟貧苦至此。」


    葉思漓逛了大半天,見天色不早,以恐再生事端,便盡早回了府。


    白一解釋道:「前段時間街市上還是有些商販的,隻是因為這段時間我們和山匪作戰


    頻繁,百姓們害怕山匪再次破城,便紛紛躲在家裏,不敢再出來。」


    天還未黑,街上的行人已是不多,前段時間在山寨聽慣了山匪吵鬧,如今倒是安靜得有些不習慣。


    忽然,前麵竄出一群人,各個手持武器,白一他們連忙將葉思漓護住。


    「孫元?」白一認出了為首之人。


    葉思漓朝那人看去,上午白一才跟她聊過孫元,此人是孫閻的親外甥,也是良城都監,為人傲慢,屬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一類的。


    孫元長得比孫閻高一些,體格也魁梧些,或許是長期在軍營的緣故。


    「喲,這不是顧將軍身邊的人白侍衛嘛。」孫元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渾身上下除了體型比常人略發達之外,哪裏像從軍營出來的人?


    白一站在最前麵,將麵前的人全部掃視一圈,質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孫元用手掏了掏耳朵,言語傲慢無比:「聽說我舅舅是被你們打的?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良城知州?」


    他方才去找孫閻時才得知孫閻上午被白一他們打了板子,孫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自家舅舅在自家地盤上被欺負成這樣,他如何能忍?


    更何況,顧離憂這段時間將他手底下勢力鏟除了大半,如今好不容易逮到顧離憂不在府上的機會,此時的白一他們不過是條沒了主人的喪家之犬罷了。


    「所以呢?」白一雙手環抱,好笑地看著孫元。


    孫元嗓門粗大,伸手指著白一,趾高氣昂道:「你這是什麽態度?今日可沒有顧離憂給你撐腰了,你們打在我舅舅身上的板子,我要讓你們加倍還回來!」


    說罷,孫元右手一揮,身後的人拔劍猛衝上前。


    白一轉頭看向葉思漓,葉思漓唇角一勾,細眉輕挑。


    自家郡主同意了,白一自然毫無顧忌,早就看他們不爽了。


    長劍出鞘,身手矯捷。


    渙夏用手肘碰了碰暮春,「你不去幫他?」


    「他自己想打架了,***嘛去啊。」暮春雖是這樣說著,目光卻不曾從白一身上挪開一刻。


    暮春見白一處於上風,知道這些人奈何不了他,便也鬆了口氣,開始閑聊道:「你們說這孫元莫不是個傻子吧,居然妄想找郡主報仇?」


    「誰知道呢,可能他們孫家遺傳吧。」渙夏淡淡道。


    孫元隻知道自家舅舅被人打了,也不問清楚是怎麽回事就急衝衝地帶人來報仇。


    要知道,若是郡主在良城地盤上稍有差池,不管是葉家還是官家都會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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