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縣在紛亂的繁華中又過了幾天。


    大體來說,底層的平民是這一輩子,過的最舒服的一段時間。


    因為貧窮,沒多少餘糧能被人打劫,吃白食。


    而農家的姑娘們由於經常要下地幹農活,曬得烏黑,皮膚粗糙,還不如風月樓的姐兒們,自然也就逃過了一些淫-賊的毒手。


    江湖人大多豪爽,即使是最吝嗇的人,也會在其他朋友跟前裝個大方人。


    不過對於縣城裏的豪富之家,卻是一場噩夢。


    有銀子,有美人,偏偏就是沒有強大的力量守護,自然就成了不少人的眼中肉。


    之前幾家雞賊的和王家結盟,借著王家的虎威安穩了一段時間。


    自從傳出王予已經脫離的王家,不但其他幾家開始倒黴,王家也有了不穩的跡象。


    五叔掌權以來,威儀日重,而脾氣也開始越來越大。


    底下的下人們忽然發現,還不如王予王家主在的時候,最起碼王予不會肆意的對下人打罵懲罰。


    “少爺在幹什麽?”


    五叔沉著張難看的老臉,穿著縣城裏最好的布料做成的衣服,問著經常服侍王平的丫鬟。


    “少爺吧自己關進屋子裏,不讓奴婢們進去,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丫鬟小心翼翼的地頭輕聲道。


    “這裏沒你事了,下去。”


    五叔吩咐道,隨即上前推開屋門。


    這間屋子是王予住過的,屋頂破了大洞,經過簡單的翻修之後,還在使用。


    王平進入王家之後,開始就居住在他父親住過的屋子裏,以此表露他正主的身份。


    而五天前,王家的所有產業都受到了打壓,卻沒辦法還手的時候,王平就想起了王予。


    盡管隻見過一麵,從下人們偶爾小聲討論的話語中不難得出,王予是多麽有本事。


    人的心思很奇怪,王平在地裏種莊稼的時候,想的最多的就是能做個員外郎,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可以做的比員外郎更好。


    那時他是惶恐的,直到真做了王家家主,可以吃穿不愁的時候,卻想要更多。


    隻可惜,外有外患,內裏也有五叔壓著他,從未感覺過的窒息,讓他難受至極。


    在沒有絲毫辦法的時候,他又想起了王予,他親生父親的養子,所以住進了王予曾住過的房間。


    他就想知道,王予若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去做。


    五叔推開房門走進來的時候,王平還在呆呆的坐在床沿上,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披頭散發,遮住了布滿血絲的雙眼。


    “少爺。”


    五叔恭敬中帶著居高臨下,掌控一切的氣度。


    “五叔,我還能叫你五叔嗎?”


    長久的沉默,被回過神的王平沙啞的聲音打破。


    王平冷冷的望著這個有些陌生的老人,兩人相依為命多年,還是沒能經得起金錢和權勢的考驗,短短一個月不到,就已經淪陷到這種地步。


    五叔沒想到一直乖巧聽話的王平,有一天也會質問他。


    又是一陣沉默。


    “我一直都是你的五叔,這還用問麽?”


    王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過了話題道:“現在豐縣是怎麽個情況?”


    五叔斟酌了一會。


    “官府無力鎮壓亂像,隻能盡量保護平民,那些有錢人家,各自守衛,三兩結盟對抗豐縣的江湖人,昨天還被馮家設了陷阱,一連擊斃了五個高手。”


    “那咱們王家呢?”


    王平立刻追問。


    “王家?王家的結盟已經煙消雲散了,其他幾家脫離王家之後從新選擇了投靠對象,都是外來的武功高手。”


    五叔的聲音中也有著疲憊,本來有一統豐縣的大好優勢,瞬間崩塌的一無所有。


    “武功高手?都有五叔厲害?”


    在王平的心目中,他麵前的五叔一直是最強的。


    “比我厲害的多。”


    盡管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五叔說話的話語裏滿是苦澀。


    王平掩飾住內心的失望,語氣放輕的道:“那就收縮所有的產業,我就不信這些江湖人待在這裏都不走了,不是都在說,是為了觀看兩大高手比武嗎,應該快了吧。”


    “應該快了?是快了,快到你們等不到人家比武結束了。”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屋子裏東西南北不停地變幻方向。


    “哪路鼠輩,給老夫滾出來。”


    五叔怒眉大喝一聲,震的屋內帳幕不斷擺動,桌子上已經放涼了的茶水,也晃動不止。


    “嘿嘿,好大的口氣。”


    聲音剛落,靠近窗戶的一個一人高的大花瓶旁邊就顯出了一個尖嘴猴腮的人。


    看不出多大年紀,隻是小眼睛,尖下巴,高鼻梁,兔嘴巴,在加上兩撇小胡子,一身橘黃色的長衫。


    活脫脫一隻黃鼠狼的形象。


    長衫很長,蓋住了雙腳,托在了地上,不知是佝僂著腰,還是身高就是這麽矮小,雙手抄在衣袖裏,說不出的滑稽。


    “嗬嗬,還真是鼠輩。”


    五叔看不出來人的深淺,嘴上卻不饒人的冷笑道。


    那人似乎很享受別人叫他鼠輩,眯起的小眼睛,上麵的睫毛都是笑意。


    “還是你這後輩識貨,知道我是鼠輩,沒錯我就是一窩鼠裏麵資格最老的,金玉良言金毛鼠,金玉,字良言。”


    “哼,厚顏無恥,大言不慚,給我滾出王家。”


    能把罵人的話當做誇獎,五叔一陣膩歪,不客氣的立刻動手。


    王家作為隱脈,傳下來的武功並不差,原家主為了自己兒子的安全,派出去的護衛除了忠誠,武功天賦也是最好的。


    五叔學的就是王家的奔雷掌。


    掌出如奔雷,攝人心神,卻又快如閃電,中著如被針刺,麻痹身體。


    金毛鼠也是識貨人,在五叔出手之後久翻身側避,寬大的長袍並沒有成為他的阻礙,如同一道金色的黃雲,在地上飄來蕩去。


    準確的說是滾來滾去。


    “我這神鼠十八滾用的怎麽樣?”


    金毛鼠一邊滾動著,一邊出聲問道。


    聲音還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有種老鼠“吱吱”亂叫的擾人精神的功效。


    五叔還能忍耐的住,武功剛上手的王平就痛苦的摔倒在床上打滾。


    “住口。”


    又是一聲大喝,打斷了金毛鼠的音攻,王平痛苦的趴在床上,偏頭恐懼的看向地上的一團黃雲,大口的呼吸著。


    “昌平張家的斷門喝,你是張家什麽人?”


    本是一副賤樣的金毛鼠,就像跳進了油鍋,立刻蹦了起來,站的遠遠地,驚疑不定的看看五叔,有看看躺在床上的王平。


    眼神一凝,王平的模樣和他曾經見過的張家人,有了些許重合,了然的“吱吱”兩聲,逃也是的跑了。


    直到這時,院子裏的護衛才大聲吆喝著圍了上來。


    剛聚到到門口,就被五叔喝退。


    五叔莫名其妙的也學著金毛鼠,小心的看向王平,仔細的回憶,也沒看出什麽名堂。


    本還有些倨傲的態度,也轉了個很大的彎,重新對王平保持的一開始的尊重。


    他忽然想起王予走時對他說的話:“王家的水深的很,你要趟進來,我就讓給你。”


    莫名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想象。


    “少爺可知道昌平張家,到底是怎麽回事?”


    想了想五叔還是問了出來。


    王平茫然地看著五叔道:“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有沒有老爺給你留下的東西?”


    五叔不死心的問道。


    “我連父母都沒見過,我爹能給我什麽?”


    緩過身體之後,王平的智商又回來了,眼神閃爍之間答道。


    “那到也是。”


    五叔嘴裏嘀咕著,又說了幾句閑話,才出了門,完全忘了他來時是想要質問王平,為何在這裏休息的事情。


    王平也是有秘密的,那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做夢夢到的,今天要不是聽到外人提起,他都已經快忘了。


    見識到的武功的神奇,才明白,讓普通人,做一個夢有多麽容易。


    隻要他認真去想,夢中的一切就會清晰。


    壓抑著想立刻去找出來的衝動,決定再忍一忍。


    “五叔已經不值得信任了。”


    王平輕吐一口氣,幽幽的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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