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殘月高掛簷角。


    稀疏的星光,時隱時現。


    豐縣的江湖人早就把宵禁當做了不存在。


    本就是最熱鬧的酒樓,青樓和賭坊,更是熱鬧非凡。


    不過去而很少有人在此鬧事,畢竟鬧事的人掃掉的是大家的雅興,肯定會有強人讓他知道,頭再鐵,也比不上手中的刀結實。


    王宅。


    最近幾天不複往日的繁華。


    為了減少開支,已經辭退了不少下人。


    整個院子人氣很少,婆娑的樹影,一片連著一片,冷清的以為走在了荒郊野外。


    庭院幽幽,隻有不多的幾個地方還亮著燈火。


    王釗今天知道了王予的去處,內心很振奮。


    他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任王予,畢竟是他的到來,奪走了原本屬於人家的東西。


    王家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產業的縮小,蠶食,積攢的銀兩都因為前段時間盲目的擴張,而虧掉了不少。


    王釗練武也有段時間了,也了解到了很多他曾經不知道的事情,特別是豐縣劇烈的變化,讓他清楚的知道,一家之主不是這麽容易當的。


    思前想後,忽然發現,他如今能夠認識並且信任的人,似乎隻有王予一人了。


    至於五叔,王釗早就對他失去了信心,幹啥啥不行,典賣祖產第一名。


    為了維持開支,五叔已經賣掉了不少田產了,連自己都縮小了費用,五叔卻變本加厲的繼續過著奢侈的生活。


    聽說今天晚上他又娶了一房小妾,正在他新買的院子裏搞慶祝。


    想到那都是他們王家的銀子,心裏就開始隱隱作痛。


    忽然下定了決心,明天就做著在鄉下看佃戶的機會,去禿鷲寨找王予。


    反正他都快一無所有了,還怕別人惦記不成。


    想明白之後,一陣困乏,起身熄滅了油燈,透過窗戶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剛剛穿過了一片雲,正是最明亮的時候。


    “明天是個好天氣。”


    翌日。


    天氣晴好,萬裏無雲。


    生活在山裏,最好的一點就是能聽到鳥叫聲。


    當然最不好的也是這些鳥叫聲。


    風雅的人聽著悅耳,願意睡懶覺的人就覺得煩躁的很。


    禿鷲寨沒有雅人。


    所以不少不想早起的漢子們,嘴裏就沒有好話。


    本來都已經決定放棄禿鷲寨的王予,忽然又改了主意。


    不能讓那些還忠誠於他的人沒了生計。


    “都站好了,胡說點名,看還有誰沒到?”


    王予座在搬來的一張長桌後麵的椅子上,向旁邊站著等著訓話的胡說道。


    經過了昨天的教訓,胡說沉穩了很多。


    “陳二狗。”


    “到。”


    “李老三。”


    “到。”


    ??????


    每念出一個名字,胡說就在手中的模板上勾掉一個。


    “寨子裏共有四十四人,老大,都來齊了。”


    胡說按照王予的要求,挺胸抬頭,身體站的筆直,聲音洪亮的給王予匯報。


    “讓昨天和你一起下山的人都單獨站出來。”


    “是。”


    胡說知道,這次老大要玩個大的了,怎麽個玩法,他還不清楚。


    “你,你,還有你。”


    隨著胡說一一點出,都是最後拿起刀子和他一起下山的那些漢子。


    其中一些人在胡說心裏,都是膽小怕事,沒想到關鍵時候也能豁出命來。


    “老大共有十一人,都在這兒了。”


    王予聽得無語,這些人都是什麽名字,驢蛋,狗蛋,就是叫大牛的好聽點。


    “好。”


    王予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佩劍早就用不成了,放著沒帶。


    “你們都是好樣的,值得我留下來為你們做點什麽。”


    王予不是一個會演講,能演講的人,大道理他知道,就是說不出來,隻能來點實際的。


    “你們這十一個人,我會給你們新的名字,讓你們有一個新的生活。”


    “現在開始,你們可以不幹活,就跟著胡說練武,每月還能領到一兩銀子的酬勞。”


    “另外咱們這個寨子改名了,禿鷲寨不好聽,就叫靈鷲宮。”


    叫靈鷲宮也是王予靈機一動的行為,絕不是因為看了某本書而想到的。


    “其他人可一下山了,從今往後不再是我靈鷲宮的人。”


    王予剛說完話,另一邊站著的大多數人就開始喧嘩。


    現在山上,好吃好喝,雖然還要幹活,但都能吃飽肚子,在那能找到這麽好的地方。


    再說他們也沒有一技之長,更沒有田地和做買賣的本錢,下山後他們拿什麽生活。


    胡說站的是最前麵,這些人也是衝著胡說去的。


    都認為是胡說在背後,收了他們壞話,才有了現在這一場辭退。


    “是不是你小子,在老大跟前說了我們是非?”


    “沒錯,肯定是這小子,別看個子矮,小心思挺多。”


    “??????”


    一時喧囂塵上。


    其中有些還是以前他最親信的人,更多的人是經常給他說好話,能從他手裏換取一個輕鬆的活計。


    現在一個個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胡說撇了撇嘴,這些人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趕下山的。


    果然像老大說的那樣:給這些人喂得太飽了,忘了什麽叫恩義二字,都是些喂不熟的白眼狼,留著遲早都是個禍害。


    這種禍害還是趁早趕下山,禍害別人去最好,自家的廟太小,供不起這些大神。


    有幾個性子凶狠的,還挽著袖子想要上來錘他。


    胡說也是練過武的,一擺手裏的長槍,頓時嚇住了大部分人。


    另一邊被挑選出來的這些漢子,怕胡說吃虧,有的順手拿起一塊廢料,有的撿起半塊磚頭,還有的跑回住所,不一會就提著把長刀。


    “都特麽的給老子閉嘴。”


    王予一直沒有說話,就看著他們鬧騰,看能鬧成什麽樣。


    沒想到還有人敢動手,似乎真的忘了他上山時的狠勁?


    “不想死的就留下,看我手上劍利是不利。”


    王予話音剛落,不少人回憶起了這人昂剛剛上山時的場景,一人一劍,一步一殺,那是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到現在有的地方,泥土之中還有著血腥味殘留,而沒有清理幹淨。


    餘下的人遲疑了一會,不敢挑戰王予手中的劍。


    膽子大的敢回到自己的住處,拿上自己的財物和包裹,這個王予並沒有阻止。


    膽子小的,一窩蜂的往外跑。


    生怕跑的慢了,王予食言,要了他們的老命。


    人少了,宮裏就顯得很寬敞。


    王予一不做,二不休,也把剩下的十一個人的職位給定下來。


    “以後靈鷲宮裏分成幾個部門,每人根據自己的能力,去往各自的部門幹活。”


    “演武堂,負責教你們武功。”


    “食堂,就是你們做飯,吃飯的地方。”


    “風聞堂,就是打探消息的地方。”


    “賞罰堂,就是管規矩的地方。”


    王予怕這些人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挨著有解釋的一遍,接著又道。


    “往後還有財貨堂,管采購和買賣的地方。”


    “??????”


    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職位。


    反正人少就這麽著。


    王予畫的這張大餅,讓留下的十一位漢子,嘴都快要笑歪了。


    不時的想象以後的好日子,感覺看什麽都是喜慶。


    盡管都知道,自己隻是光杆一個,什麽事都還要自己幹。


    但不妨礙他們暢想啊。


    這那是給的大餅,分明是一份希望,一份展現自我的機會。


    王予忽然發現,他忽悠人的本事蹭蹭蹭的往上漲,幾乎看不到頭。


    “哎,畫餅容易,實現難,要是往後這些人知道,自己被騙了,會不會上來把自己撕成碎片?”


    單單想到這個畫麵,王予就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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