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霧遮住了上空,如同薄雲遮月,不見了光明。


    飛射而下的幾點寒芒,卻像悄悄透過樹梢的星星,仿佛帶著美好的祝願,在眼前一閃而過。


    站在樹下的王予,看到的不是唯美的景致,而是藏在美麗之下的危機。


    麵對這樣的危機,他卻拔不出他的劍。


    因為身後那個疑似被移魂大法控製了齊峰,已經伸開雙臂緊緊的保住了他。


    近在耳邊的呼吸聲,讓王予再次確認,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神特麽的被控製,都是在演戲。


    他已經不對那個叫做樂韻的女孩抱任何期望。


    隱藏起來的危險,才是真的危險,王予並沒有識破這些人給他布置的陷阱。


    隻是一路歸來,他走的太順利了一些,臨到家門口了,才有一點身在江湖的感覺。


    從上下擊的寒芒,臨身之時卻忽然改變了方向,沿著來時路徑,回到它該去的地方。


    背後抱著他的齊峰,似乎也沒想到王予看個幹瘦,卻是天生神力。


    雙臂剛剛加緊,就有無可抵禦的力量傳出,若不鬆手,兩隻手臂就不要想要了。


    直到這時姍姍來遲的一隻白玉雕琢的手,無聲無息的挨著王予的胸膛。


    五指怦然張開,如同梅花綻放,在刹那之間已連點胸口上的十三處大穴,隨即那隻玉手像被寒風吹過,飄零調落,散入天地之中。


    王予筆直的站的筆直的身體,立刻像被太陽曬蔫了的麥苗,軟軟的座倒在地上。


    若不是手中還持著長劍,以劍做拐杖,很可能就不是坐著,而是躺著了。


    坐在地上的王予鎮定的看著旁邊的樂韻。


    樂韻嫣然一笑,在寒風中如同枝頭搖擺綻放的寒梅,蕭瑟之中帶著含羞的芬芳,這女孩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誘-惑著每一個見到她的男人。


    “你說紅顏是禍水,那漂亮的男人又算什麽?”


    這是個很深奧的話題,王予回答不出來,女孩仿佛也沒想讓他回答。


    “我在青樓裏見過太多的男人,每一個都很自大,卻又偏偏掌握著世間最大的權利,而聰明勤奮的女人,則往往都是那些男人的附庸品,用的時候百般討好,一旦膩了還不如一張搽鼻涕的絲巾來的好,你說這是不是女人的悲哀?”


    這樣看待問題的角度,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即便是王予都讓忍不住麵色大變,心底有了敬佩的感覺。


    任何時候,任何時代都有這麽一些,抬起頭,看著遙遠星空的女性,雖然很少,卻不是任何人都敢於輕視的。


    王予動容的表情落在樂韻的眼中,就仿佛找到了她人生中的知己。


    “別再給別人講你的大道理了,你生的再漂亮,再優秀又怎樣?還不是一個後補聖女,聖女是做什麽的,你我都最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從樹上下來了三人,三人身上都穿著和樹葉能融為一體的衣服,每個人手裏都捏著一根長釘,白的亮眼,光華的不像是平成鐵匠能打造出來的。


    說話的正是其中一位,看年紀五十多歲了,眼角的皺紋一條一條的,眼袋浮腫,身體幹瘦,皮膚幹燥,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


    說話時嘴角的兩撇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滑稽的可笑,不過看其雙眼冷漠的神情,卻讓任何人都笑不出來。


    當然王予例外。


    他笑的很開心,開心到還能在此絕境和人開玩笑。


    “你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紀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連人話都聽不懂了。”


    山羊胡子眼睛一瞪,幹裂的嘴唇煽動,陰惻惻的道:“別以為你能接的住小李飛刀,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要不是我合歡宗替你掃平了一路上的麻煩,你能安安穩穩的走到這裏?”


    王予歎了口氣,無奈的道:“這麽說,她說的都是騙人的?沒有合歡鼎,也沒有那些單薄的悲慘故事?”


    “哈哈哈。”


    山羊胡子得意的大笑道:“女人的話能信?特別是漂亮的女人。”


    說著又一指樂韻說道:“你知道聖女是什麽嗎?說的好聽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聽點也就和青樓裏的娘們兒差不多,隻不過高級了許多。”


    王予身後被他巨力震開的齊峰,陰狠的接道:“沒錯,隻要宗主用過一次之後,那一個聖女不是他手下的玩物,也就你們這些江湖無知少年,覺得這是一件神聖的事。”


    樂韻臉色蒼白的如同死掉了一般,命運對她從來都是公平的,給了她美麗的容顏,也給了她聰慧的大腦。


    卻忘了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給她一個可以施展抱負的勢力。


    任何一個光鮮的外表若被撕裂開來,都是赤果果的肮髒,沒有例外,神佛都不行何況是生而平凡的人。


    還是個任人宰割的漂亮女人。


    “那你們設計圍殺我,又是為了什麽?”


    王予不解的道,為了名聲,可以立刻要了他的性命,沒道理嘰嘰歪歪的說這麽多廢話。


    “這世上能在同等境界之下接住小李飛刀的武功不多,你剛好是其中一個,我家宗主想要去蘇州發展勢力,就繞不開李家。”


    山羊胡子在說我家宗主的時候,很自然的上手作揖,向著西南方向拱手。


    “所以你要的是我的武功?”


    王予總算明白了懷璧其罪的道理,這壁不一定是寶物,也有可能是一門武學。


    隨即認真的看著山羊胡子。


    “小李飛刀我破不了,也沒人能破的了,你們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多想想怎麽繞開李家才好。”


    “破不破的了,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總要試過才能知道真假。”


    說話的是另一人魁梧的壯漢,眼神幽幽的泛著藍光,不知修煉的是何種武功,剛剛交手,由於他落敗太快,有些人的武功底細真的不知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們就這麽自信,能憑一宗之力,擋住整個江湖的高手?”


    王予忽然轉過了話題,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警覺最高的山羊胡子一愣,立刻臉色大變,螳螂捕蟬黃雀道理,每個人都很明白。


    但誰是蟬,誰是螳螂,卻都掩藏在樹葉之間,鬥智鬥勇。


    誰若按耐不住最先顯出身影,誰就最先出局,先手並不一定就是能多走一步,很可能是會落入別人的陷阱。


    畢竟江湖可不單單是在下棋,還有搏命。


    “哈哈哈,小兄弟不簡單,麵對絕境,竟然也能談笑風生,今天你即便死了,江湖上也會有你的傳說。”


    似乎每一個都覺得勝券在握的人出場,都會哈哈大笑,以此來證明自己的絕對地位。


    來人還是個中年人,一副員外郎的打扮,大冷天還手持折扇,故作瀟灑。


    “你是楚江南,紅花落葉楚江南?”


    山羊胡子立刻認出了來人,眯起眼睛道:“就憑你一個人,可做不到把我們五人全部拿下。”


    “那在加上五人呢?”


    楚江南手中折扇‘啪’的打開,自顧自的扇了兩下,忽然覺得刮著寒風的天氣,還扇扇子真的有點侮辱智商,才停了下來。


    向著四周喊道:“傲晴,侯玉,袁一寶,嶽中天,杜成虎,你們還要藏到什麽時候?”


    “就你老小子屁話多,沒看見我們剛趕過來嗎,料理張家的幾個好手,廢了點功夫,人都在這了,反正不急。”


    杜成虎扛著一把五尺長,巴掌寬的大砍刀走了出來,刀刃上的血跡還沒有幹透。


    袁一寶是個身材矮小的侏儒,渾身掛著各種金銀裝飾,走路時叮叮當當的響個不停,小眼珠子轉動之際,忽然看到樂韻,眼睛一亮。


    嘿嘿一笑道:“沒想到,天寒地凍的還有這麽漂亮的美人送上門來,你們都不要和老夫搶,她是我的了。”


    “先幹正事,過後你要多少女人,老子給你找多少。”嶽中天使用的兵器是把長槍,槍長一丈,刃開一尺,中有倒鉤,人稱勾魂槍,索命閻羅。


    隻有後來的傲晴不滿的‘哼!’了一聲,跟著的侯玉也狠狠地瞪了一眼袁一寶。


    袁一寶小腦袋一縮,惹不起這兩個女人,他還躲不起麽。


    “人都到齊了?”


    滿場最沒有話語權的王予,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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