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過。


    破舊衛所簡陋的房子裏傳出一陣咳嗽聲。


    咳嗽聲似乎會傳染,不大片刻就連成了一片,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兵,匆匆忙忙的跑出了屋子。


    看到都衛長,正在門口站著,立刻跑了過來。


    哭聲哭氣,眼睛通紅的喊道:“都衛長,小柱子怕是不行了,他???他咳出血了。”


    石奮交代過,隻要是出血了就很難再救過來。


    王予有點傻眼,這破地方難道風水不好,他看的出,石奮是個初入返照境的好手,一把手都咳成這樣,底下的人還得了,這些人做了什麽事,都一個個的病的不輕。


    “王縣令,??????咳咳,屬下還有點事要辦,你看??咳咳。”


    石奮為難的向王予說道。


    “你忙你的,我就隨便看看。”


    眼見石奮進了屋子,王予才問向跟來邢捕頭。


    “到底怎麽回事?不是說三百號人嗎,怎麽就這幾個?”


    王予的質問,邢捕頭也是難受。


    “幾個月前,豐縣突然來了很多江湖人,當時衙門根本沒辦法管理治安,是石都衛領著他手下的兵,保了一方平安,後來還死了幾十個手下,你也看到了,活下來的也一個個受傷不輕,連大夫都請不起,隻能拖著。”


    真相往往很殘忍,這世上,有為禍一方的官吏,也有保家安民將領。


    王予今天下午,感慨的已經很多了,多到了麻木的認為理所當然的的地步。


    為了眼前的這一抹光明,他也想為這個縣城做點什麽。


    “進去看看。”


    身後跟著的楚江南他們也心有戚戚焉,他們見過不少貪官汙吏,但這樣為國為民的人真的很少,也許正是他這樣的精神,才讓那些殺人如麻的江湖人沒有痛下殺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良知,或多或少而已。


    簡陋的屋舍,內裏儼然是一個大通鋪,躺著一排的病人,好在沒有缺胳膊少腿的。


    少年小兵說的小柱子,就在最邊上那一個。


    麵無血色的少年,平躺在床上,似乎隻剩下了最後一口氣,艱難的想要睜開眼睛,最哈偶看一眼這個世界。


    王予還沒有看明白,樂韻已經走了上去,手指隔著薄薄的被子,連續點了幾下。


    少年臉色泛起了潮紅,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然後一動不動了。


    “你???你這個妖女,你殺了他,你殺了小柱子。”


    站在一邊看著的少年小兵,猛然轉頭,剛說出一個字,被樂韻的美色驚豔了一下,隨即憤怒湧上心頭。


    管你漂亮不漂亮,殺了我兄弟,你就得償命。


    發狠的撲向樂韻,卻被樂韻輕巧的躲開。


    一直退到王予的身後,才被石奮一句話叫住。


    “住手,不許對大人無禮。”


    石奮盡管憤怒,但還守著一個武人,一個官員的最後底線。


    “可???她???”


    少年一時想不通哽咽的,苦楚聲來,這時王予細細瞧來,才發現是個少女。


    心底暗道:怪不得和別的男孩子不同。


    王予轉頭看向不知所措的樂韻。


    “看你幹的好事,沒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見樂韻撅著嘴巴,想要說些什麽,王予沒好氣的道:“怎麽還不服氣?”


    說完再沒理會,走到小柱子的旁邊,看了幾眼,用手指摸了摸脖子,額頭,思量了一下道。


    “還有的救。”


    說著掀開薄被,被子別看輕薄,卻很沉重,摸在手裏就像快冰冷的鐵塊,他實在沒法想象,這些人是怎樣人手這種惡略的生活條件的。


    這次來此,還以為能抓一堆蛀蟲,沒想到卻是來治病。


    小柱子的傷勢,是傷在了胸口,淤血堵塞太久所致。


    王予用內力不斷地打通經脈,調理氣血,小柱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著。


    見時機成熟,右手出一陽指的指力,沿著胸口點了一圈。


    小柱子緩緩地這鞥開了眼睛,咳嗽了兩聲,“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又沉沉的睡去了。


    “好了,讓他休息兩天就能下地了。”


    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落在身後的幾個高手眼中,卻是很了不起的手段。


    他們可沒有本事能做的這麽好。


    “你用的是大禮國的一陽指?”


    樂韻驚奇的看了王予一眼,這種武功都是家傳,可沒聽說外人會。


    “很稀罕?”


    王予一翹下巴道:“我會的武功多著呢,什麽都能讓你知道?”


    隨即想到了樂處,嘿嘿一笑道:“不過也不是不能說給你聽,你,要不要聽啊?”


    “德行,哼!”


    人總算沒事,樂韻也就緩解了心情,還能跟王予鬥嘴。


    “下官謝過,王縣令,沒想到,王縣令還是個高手。”


    石奮一句話說完,剛想要咳嗽。


    王予抬手發出一連串的指風,分別點向身體的各個要害,神奇的是石奮沒有受到一點傷害,整個身體如同泡在熱水桶裏,舒服的摻點喊出聲。


    忽然喉嚨一癢,吐出大口的黑血,胸口一暢,痛快了許多。


    “客氣了,衛所還有多少人在?”


    王予沒忘了還有正事沒問,問話的同時,手上也沒閑著,躺在大通鋪上的人,一個個都渴望的看著他。


    明顯傷勢都差不多,反正一個人是救,十個人也是救,他內力製成的起。


    石奮太陽穴猛跳,花了多少銀子,吃了多少藥都沒見效,還不如人家隨手點幾下來的好。


    “原來滿員算上我是三百人,經過幾個月前的戰鬥,死了十一人,後來又陸續死了四人,現在隻剩下了二百八十五人,其中受傷的有一大半。”


    “都是像這樣的小夥子?”


    “剩下的沒受傷的都是些老人。”


    王予抬頭看了石奮一眼。


    “沒空缺已經很不錯了,你不需要羞愧,該羞愧的是府裏的官老爺。”


    功力深厚,診斷明確,說話間,一屋子的人傷勢已經治好了,要想恢複元氣,隻能靜養,沒其他的辦法。


    整整一下午,都在治病,或是聽石奮他們說一些縣城的事情。


    “衙門的捕快還有多少?”


    “還有十六人。”


    “官吏呢?”


    “都跑了,拿不到銀子誰來做事?”


    王予再次驚呆了,他想過最壞的情況,卻沒想到一個縣城一兩萬人,就靠著十幾個捕快成事?


    “吃拿卡要,你們總會吧?當官還怕沒銀子?”


    王予更加不解,就沒見過這麽不會做官的。


    “前麵幾任縣令,就是吃拿卡要,全被人做了,到現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誰。”


    邢捕頭說著一件很讓人無語的事,王予忽然有了了解。


    武功就是把劍,誰知道這些官員會惹到誰,晚上三更半夜的腦袋搬家,肯定是常有的事,這裏山高皇帝遠,也沒啥油水,能有啥厲害的官員入駐。


    “那就是說,縣裏現在也沒有糧倉了?”


    “沒有。”


    “兵器肯定也不會有的。”


    “最好的就是我手裏這把刀,和衛所裏的一些刀槍。”


    王予右手扶著額頭,道:“那縣裏還有什麽?”


    “隻有活不下去的窮人。”


    邢捕頭說的滿心沉痛,他和石奮要不是本地人出身,還是從最底層起來的,對平民有種莫名的感情,早就遠走高飛,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願意來,誰來。


    王予默默的回想著豐縣的布局,一個碼頭,一條出山的官道,兩邊都是山,可耕種的土地雖多,卻都是縣城裏幾個大家族的。


    上次來了一群江湖客,禍害的隻剩了馮家一家,和王家一家,其他的估計現在還被人給占著。


    這個可能就是他的機會,弄得好,就能經營的固若金湯。


    “王家現在怎麽樣了?”


    王予忽然想起了王平,可以先找他借一點糧食,之後在一個個收拾城裏的其他人家。


    “王家現在是個老人做主,原來的家主王平,聽說得了急症,暴斃了。”


    邢捕頭對各大家族的動靜很上心,這也是他能一直活到現在的一個原因。


    “我勒個去,這小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剛走三個多月,人就沒了?”


    王予知道這人指望不上,沒想到這麽爛,或許是他看人的眼光不行,他自己的靈鷲宮也是一群爛人,誰也不比誰好多少。


    “走,先去王家,我倒要看看王平得的是什麽病,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走後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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