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沒有在賣弄他的風-騷。


    他能來這裏尋王予比武,也是因為氣不平。


    憑什麽他付出了絕大的代價,才修煉到合鼎境,而別人卻能輕易地和他站在一個位置上,更重要的是還睡了她最為心愛的女人。


    枯枝敗葉中,兩人相距三丈距離,不遠不近,適合他們這個境界的人發力。


    “論輸贏,還是論生死?”


    王予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比鬥,那就要有規矩。


    “百招之內,論輸贏。”


    林晚秋很自信,自從他進入了新的境界,很少有人能在他受傷走過十招的。


    而一百招的交手,無論如何都足以比試出一個結果來。


    “好。”


    隨著王予的同意,聲音沉靜了下去。


    兩人不再出聲,都在默默的調整內息和身體。


    氣機碰撞,片片枯葉旋轉著,飛舞著,從兩人的身旁散落,又一次緩緩升起。


    仿佛一個循環,每一次起落就代表著一次輪回,氣機越盛,旋轉飛舞的枯葉就越快。


    枯葉本就脆弱,卻沒有一片葉子能相互撞擊在一起,忽然有一片噎死碎成了粉末,隻剩下了葉骨。


    “嗡”


    刹那間兩柄快劍同時出鞘,兩個身影同時消失,隻有中心的枯葉和枯枝轟然炸開,爆出一個方圓一丈的大坑。


    王予長劍驚鴻,嗖呼來去,內力催動的劍氣,縱橫交錯,“嗤嗤”劃過的風聲,一往無前的氣勢,能把一切擋在前麵的事物絞碎,電閃般的攻向林晚秋。


    但每一劍窺到的破綻,都被對方速度極快的彌補,精準的擋住,就連他密不透風的劍氣交織的劍網也被牢牢的擋在兩人交戰的中間,不能再進一步。


    林晚秋的劍法不弱於王予,每一招每一式,王予都很熟悉,就是他曾經交換到的《不工劍法》,原本以為這一套劍法,蘊含的意思就是:大巧不工,重劍無鋒。當時他學到的時候還大吃一驚,離州府各個都是人才,什麽樣的武功都能找到。


    如今在瞧其出劍的速度,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


    人家最求的是速度,以速度來彌補破綻,不是最求的內力,以內力強大來取勝。


    超高的速度讓王予目不暇接,明明能瞧出破綻在哪,心頭想到,手上還沒有動作的時候,就一閃而逝,再也找不到了。


    兩人都是快劍,以快打快,招數上也都是爐火純青,內力不相上下,出手交擊,根本沒有停歇的機會。


    林晚秋的劍很快,王予的劍速也不弱,原本兩人定下的一百招很快就過去了,卻還沒有見到一點點的勝負差距。


    他想象過王予的劍法,畢竟他是親眼見識過得。


    按照他的經驗,王予的劍法即便再快,也不應該能和他平分秋色。


    可無論之前怎麽推測,此時,他真正的麵對之後,才真正知曉王予的實力。


    千變萬化的劍招,比鬥到現在他的《不工劍法》已經使了三遍了,而王予的劍招還沒有發現一招重複的地方。


    這簡直難以想象。


    讓他不由的懷疑,王予是不是和他一樣身上的某個部位並不完整,不然如何跟的上他的身法速度。


    心思轉動之下。


    默運內力,粘稠的內力,化成了絲線一般,讓他掌中的長劍,速度又快了幾分。


    這種快摻雜著一種詭異的陰柔,卻又顯得堂堂正正,尖銳的劍氣,瞬間就紮破了王予編織的劍網。


    此時一劍飛出,離手一尺,仿佛後麵拽著無形的絲線,能控製劍器自行攻擊。


    王予眼前一亮,原來還有人能想到和他一樣的想法,手中長劍也是脫手而出,卻被擒龍控鶴功的內勁控製著進行反擊。


    “叮叮當當”的一陣雙劍交擊聲中,王予和林晚秋雙手迅速的交換幾招,雙掌相合,大股的內力,匯聚在雙手之上,猛然往前推出一掌。


    砰!


    沉悶的悶雷聲從兩人的掌心傳開。


    蘊藏的內力相互劇烈的碰撞,從兩側散發出去,再次激蕩的枯枝敗葉空中亂舞,就連遠處的大樹都是一陣搖晃,簌簌的落葉有下了一層。


    巨大的後推裏讓兩人,又飛速後退。


    而兩人離手的長劍在對方周圍轉了一圈,沒有找到下手的破綻才一收,握在手中,又往後退出半丈,才緩緩收功。


    “好劍法,好內力。”林晚秋嬌笑的說道:“我還以為你和我修煉的是一樣的武功呢,現在看來,江湖上的奇妙武功當真多如繁星,隻可惜??????”


    說到後來眼神一暗,沒有再繼續下去。


    王予心中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每個人的緣法不同,所思所想,都會不同,武學之道,是能探究的清楚。


    暗道:或許他也需要出門走走,見見世麵了,一直待在小地方也是沒前途的。


    “我知道你看出來了,我身上確實不妥,這也是我放棄石映雪的原因,我隻希望你能善待與她。”


    林晚秋唏噓不已,論喜歡他不曾後退半步,可惜麵臨家族破滅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養活了他長大的家族。


    對錯早已不重要了,既然已經有了選擇。


    “還打嗎?”


    王予輕撫著他的“承影”,這把劍確實爭氣,那麽激烈的碰撞,沒有一絲的損傷。


    “不用了,你我相差仿佛,再繼續打下去,非得幾天幾夜不可,不過江湖上還是有很多奇人異事的,萬萬不可大意。”


    林晚秋笑著道,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又道:“你若是今後在江湖上遇到一位臉上樹皮樣的老人,記得離的遠遠的,千萬不要靠近。”


    “樹皮樣的?”


    王予一愣,然後苦笑道:“老兄你說的晚了一點,很早之前我就已經見過這人了。”


    這次輪到林晚秋愣住了,遲疑了一下才道:“總之我感覺這人不是什麽好人,我不清楚那人有沒有在你身上做手腳,反正我和周世傑他們都中招了。”


    “那人自稱枯木,你們遇到的是不是也叫這個名字?”


    王予怕死,更怕死的不明不白,有機會多了解,自然不會錯過。


    “看來那人對你是不同的,我們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林晚秋深深的看了王予一眼,忽然沒了一點說話的興致,腳下輕輕一點,如同一朵紅雲,輕飄飄的飛上了枝頭,然後消失在了林海。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王予回到了靈鷲宮。


    忽如一夜秋風起,滿樹盡落黃金葉。


    深秋是多愁的季節。


    上官子來來豐縣已經快兩個月了,來意已經報了上去,他在賭坊輸輸贏贏,快活是快活,始終見不到,靈鷲宮地宮主,出發的日期,內心也是煎熬。


    正想著是不是大著膽子,闖一次山門時,接到了王予的通知,明天早上準時出發。


    一時間上官子來不知是憂是喜,憂的是從此沒了這麽好玩的場所,喜的是總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家了。


    “這次出門,你又想帶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回來?”


    樂韻給王予準備出門的東西時,忽然手上一拋,不幹了,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斜著眼睛,質問道。


    另一旁正在給王予裝換洗衣物的婉兒她們聞言,也是放下了手上東西,坐在一邊拉成了一條統一戰線。


    坐在院子裏那棵梅樹下喝茶的秦老頭他們則笑得前俯後仰,隻有秦飛揚嘟囔一句:“活該。”


    王予傻眼了,仔細算算,他每次出門似乎都能帶回幾個女孩,第一次是一個樂韻,第二次還是一個石映雪,第三次好家夥,竟然是兩個,照這麽發展下去,多出門幾次,靈鷲宮都快不夠住了。


    “這次是去幫朋友,肯定不會帶女孩回來,我保證。”


    王予立刻賭咒發誓,靈不靈驗是一回事,態度一定要端正。


    梅樹下喝茶的秦飛揚又嘟囔一聲道:“就怕到時候帶回來的不是女孩反而是個男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坐著的夫人給擰著耳朵的,扯走了,邊走還邊喊:“輕點,疼,要斷了。”之類的胡話。


    緊張的批鬥王予的場麵瞬間被老丈人秦飛揚給莫名的救場了。


    王予內心是感謝的,可同時也對其極其鄙視,什麽話都敢說,活該被收拾,哪像他認錯多麽積極。


    無論找多少借口停留,出門的行禮都是會準備好的,無論有多麽的不舍,也總會因為某些原因而分別的。


    這次是王予第四次出豐縣。


    每一此都有不同的心情。


    第一次是複仇,簡單的說就是剪出張家的羽翼,扛能不能找出漏洞,然後一擊斃命,可惜從始至終張家都是穩坐釣魚台,著實唬住了不少人。


    第二次是求學,無相宗是離州的大門派,半部《無相劫指》成就了他生前的美名,自然地想要全套了,隻可惜被人忽悠的打了一次醬油,莫名其妙的張家就滅亡了。


    第三次是請罪,非常讓他失望的一次無相宗之旅,從這時,離州的第一大派,就在他的心目中跌下了神壇。


    這一次不同於之前的每一次,是去訪友,信上說的急切,以王予對上官玉的了解,肯定是痛苦並快樂著。


    雨巷,丁香街。


    上官玉擺脫了一身麻煩,就闖入了這個地方。


    這是個小地方,卻在很多的男人心目中,是個大地方,一個美妙的大地方。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文人雅士總會在這裏抒發著心中的愁,但到底隻真的愁,還是假的愁,沒人說得清楚,不過經過姑娘們的安慰,就算再多的愁,也一定不會再愁了。


    雨巷,隻有下雨的時候才美。


    也隻有下雨的時候,丁香姑娘撐著雨傘,獨自走過才能入味。


    那種獨自彷徨在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希望逢著一個願意采摘丁香的雅士,那她所結成的愁怨,也一定會染上顏色。


    那種丁香一樣的顏色。


    也一定會有芬芳,丁香一樣的芬芳。


    那對每一個見到的男人來說,就像夢一般,淒婉迷茫。


    上官玉就是來尋找這種愁怨的。


    今天無雨,小巷的門上都別著一把沒有撐開的油紙傘。


    對於他這樣的風流客,臉皮厚是最重要的。


    沒有見到丁香,他就挨家挨戶的詢問。


    急促的敲響了第一家門戶。


    “誰呀。”


    主人家,不耐煩的問道。


    “聽說這裏有一位叫丁香的姑娘,你知道他住那嗎?”


    主人不耐煩,上官月卻很客氣。


    打開門,伸出了一個老男人的腦袋,瞧向公子哥打扮的上官玉,眼睛就仿佛在看一塊行走的元寶。


    “公子可是問對人了,這裏一條街,每一個姑娘都叫丁香,要不你到我家坐坐?我們家的丁香也是很可愛的。”


    老男人不知從哪裏撿來了“可愛”這個詞,立刻就用到了自家身上。


    上官玉一愣,又瞧了一眼,長長的雨巷,剛好一戶家門大開,從裏麵走出來一位文士,一身整齊的衣衫,手中折扇輕晃,門口露出了一截白藕的手臂,殷勤的挽留著。


    卻被文士輕輕的用折扇擋下,隨手摸出一張銀票塞進手中。


    青年文士似覺察道有人在瞧他,扭頭對上上官玉的目光,淡定的一笑,不緊不慢的往巷子外走去。


    而此時這一戶人家的門頭上,別著的油紙傘才被取下,那進了屋內。


    上官玉再次愣神,回頭瞧了瞧他敲門的這一家,門頭上的油紙傘,還好好的在呢,不由得問道:“你家的丁香,有幾位?”


    老男人“嘿嘿”一笑道:“還是公子識貨,我家三位,其中還有兩個一樣年紀的。”


    上官玉心動了。


    雨巷,再次恢複了平靜。


    雲雨密布,去已不是在巷子裏,而是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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