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府外的一心觀,觀內的桃樹早就光禿禿的隻剩下了枝幹。


    光禿禿的不但有桃樹,也有和尚。


    “寒門老酒”戒酒大師已經換下了他的僧袍,沐浴更衣後,正在靜坐等待。


    要想嚐到一心觀忘川真人的桃花釀,和桃花羹,不但要沐浴熏香,還要有等待的耐心。


    更重要的是,來的人要對。


    今天來的人不但有泰州的名劍客柳斐劍,還有名俠白應閑。


    這些人都不是俗客,所以忘川真人很高興,高興就要下廚。


    若王予的“陋室銘”用在這裏的話,也一定會被忘川真人引為知己,並且親手調一碗桃花羹奉上。


    很快隔著門簾就能聞到一陣酒香和甜絲絲的桃花羹香味。


    柳斐劍自從敗在劍宗弟子手中,意誌消沉了好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是在一心觀調養。


    如今雖然恢複了很多,卻還是大不如前,所以見到老朋友多少有些不自在。


    柳斐劍忽然歎息道:“我若是和尚多好,不用為名所累,也不用為輸贏而自責,更不會為了仇恨讓自己不痛快。”


    戒酒大師笑了,這位人稱“寒門老酒”的和尚,年少時功名未成,學人家幾張也是顛三倒四,隻有入了空門,做了和尚才知道世間還有一方可以養他的水土。


    隻是不管怎樣,酒肉是戒不了的,哪怕他的師父給他的法號叫戒酒。


    白應閑卻道:“老哥一聲無敗,輸了這一次卻也是資曆,都說紅塵煉心,練得是什麽還不是淡泊名利,你隻看到他是個和尚,難道隻要是個和尚就能沒有煩心事?”


    這時忘川真人提著壇子酒,和一托盤的桃花羹進來了。


    隻聽他到:“沒錯,這煩心事啊,除了戒這戒那多得是,活著也沒多大趣味,而且最有意思的女人,他們也戒,活的還不如一塊石頭。”


    一個道士當著和尚的麵,說和尚的不是,和尚也隻能看在酒的麵子上忍了。


    誰讓他是大師呢。


    柳斐劍忽然也笑了起來,他的朋友本就不多,卻每一個朋友都很貼心,他知道這些人為何逮著和尚損個不停,就是為了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說笑之間,一壇子桃花釀,就一斤喝了精光,碗裏的桃花羹也是一點都不剩。


    氣氛漸漸起來之後,就開始天南海北的閑聊,有兩人還輸出了近來它州的見聞。


    突地一心觀外傳來了敲門聲,這個時候前來敲門的,除了來此求藥,求符保平安的平民,就隻能是達官貴人前來附庸風雅的。


    道觀的道童很快就打開了觀門,門口卻站著一個和尚。


    和尚掛單一定回去找寺廟,前來道觀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而這個和尚更加奇怪,既不進門也不離去,隻站在門口大喊道:“寒門老酒,你喝酒的銀子被偷了。”


    戒酒正在高興,聞言一下跳起,再一翻身就到了門口,扯著和尚的僧袍問道:“還剩了多少?”


    和尚道:“隻剩了一張紙,一張畫著‘他大爺’的紙。”


    白應閑剛剛從都成回來,以他的身份自然聽說過“他大爺”這張紙的一些消息,據說傳出的地方就是五皇子,和六皇子的府邸。


    “‘他大爺’到底是誰?”


    這話沒人能夠回答,白應閑也不能,隻知道可能是一夥人,一夥膽大包天誰都看偷,誰都敢搶的盜賊。


    ????????????


    紫嫣然快要崩潰了。


    好不容易要了點銀子,才在手裏暖了兩天就沒了,連同他們紫竹林一起積攢下來的銀子一起沒了。


    更氣人的是現場隻有一張紙條,紙條上滿口的“你大爺”,讓她恨不得把喜歡說這句話的人統統抓起來,吊在城門上風幹。


    現在紫竹林連日常的開支都要出大問題了,更別說賑災救人。


    而彩蝶已經不笑了,更不會為此而偷偷地哭泣了。


    因為她已經死了,自覺是紫竹林的罪人,無言苟活於世,悄悄地尋了一個沒人的空擋自殺了。


    沒有人去怪她,相反還有不少人前去寬慰她,隻可惜心關難過。


    而紫竹林這一次麵臨的危機,就是有分裂的苗頭,一幫人覺得繼續賑災,不利於長久的發展,另一幫人卻還是認為,人活一世總要做出一點無愧於心的事情,不需要多麽豐功偉績,盡力了,也就夠了。


    大多數人都在為了缺銀子而犯愁的時候,王予卻在為了花銀子而犯愁。


    他的據點計劃做的很好,銀子也不缺,就是手下缺人,還是那種手藝人和青年壯漢。


    拿上銀子花不出去的心情很難有人能理解。


    石映雪也很難理解,所以她去閉關了,就在青石鎮剛剛建好沒有幾天的一座小石樓裏。


    剩下王予一人更加孤單,車俊是個有趣的人,卻不能陪著他每天閑逛,他有王予安排的很多事情要做。


    十四個護衛,也沒有一個閑人,似乎隻有他在遊手好閑,東遊西蕩。


    這裏沒有他的樂韻,也沒有冰兒,婉兒,更沒有狐朋狗友上官玉他們,所以他就又想起了紫嫣然。


    那兩夜的美好,盡管是人家給他付錢了,卻還是有點惦念。


    免費的,還能賺銀子的,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的,更何況人家還是個大美人,不會用什麽鋼絲球。


    然後他就見到了心中剛剛想到的人。


    這次紫嫣然沒有戴麵紗,眉宇間的憔悴並不能掩飾她絕世的容顏,仿佛被寒風吹皺了的殘菊,無奈命運的摧殘,卻又在極力的抗爭。


    “今天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王予說這話的時候,還偷偷的四下看了看有沒有人發現他們。


    “噗嗤”一笑,紫嫣然打趣道:“什麽時候,王少爺這麽鬼鬼祟祟的了?是怕你家的石美人,還是怕我把你吃掉?”


    王予輕咳一聲,腰板一挺,臉色不變的道:“這話說的,我一個大老爺麽會怕一個小女人,每次你找上門準沒好事,說吧,到底什麽事?”


    紫嫣然也是收了笑容,遲疑了好一會才道:“上次石映雪說你要給我二百萬兩銀子,你什麽時候給?”


    王予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你們紫竹林不會是吃銀子的吧,剛剛拿到的一百萬兩銀子,這麽快就花完了?”


    紫嫣然哀歎一聲道:“不是銀子花完了,而是被人給偷了,也是我紫竹林流年不利,什麽倒黴事今年都遇到了。”


    王予怔了怔不解的問道:“難道你們紫竹林就隻有一個秘庫?不會分開藏銀子?”


    紫嫣然道:“秘庫很多,卻偏偏隻有藏銀子的那個秘庫被盜了。”


    王予憐憫的看了看她一眼才道:“這話你應該去和你們宗主說,上一次那麽巧合的事情都能發生,我有理由相信,你身邊的一切都在被人監視著,而這個人的權利和地位在紫竹林不做第二人之想。”


    紫嫣然在王予的提示下,臉色發白,隨即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宗主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王予道:“不可能上次的事情,你怎麽解釋?”


    紫嫣然並沒有要到銀子,失魂落魄的走了,若不能解決內賊的問題,再多的銀子也填不滿這個大窟窿。


    不過銀子沒要到,王予還是伸出了援助之手,可以接收一些活不下去的流民,這對她來說是唯一的好消息。


    王予要了搖頭轉身就離開了這裏,他沒有問是誰盜竊的銀子,也就不知道泰州的江湖上正在被一個叫做“他大爺”的大盜私掠。


    沒有人見過這個大盜的真麵目,他總是來時無影,去時無蹤。


    少了美人的陪伴,王予在無聊了兩天之後,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煉之中。


    並且很快的就有了巨大的進步,原本要用修煉值提升的境界,隻是偶然的一次頓悟,竟然突破了。


    這次他凝練的是六欲中的“身”,凝練成功之後,對於身體的各個部位的把握超出了原來的一倍還多,他感覺若是現在的修為打他原來的自己,能一個打三個,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


    修煉到合鼎境,每一次細微的進步,都是一場極大的生命躍遷,同一個境界,不同的小境界之間的差距隻有修為到了才能感覺的到。


    那種以勢壓人的天塹,很難逆襲,以弱勝強,最多用上巧勁,勉強防守,然後立於不敗之地,形成對耗。


    這個時候就要考驗誰得內功心法高明了,因為越是高明的內功心法,其回複能力和各方麵的加持才會越大,形成的優勢也就會越大。


    轉眼又是半個多月,紫嫣然送來了第一批流民。


    其中的女人和孩子占了一半,另一半則是老人和青壯年。


    負責就收人手的車俊瞧得頭痛,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來混吃混喝的,餓的麵黃肌瘦,走兩步路都能喘不上氣,那還能幹活?


    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找上王予看到底怎麽辦。


    總不能人來都來了,在讓退回去吧,天寒地凍的指不定一般人就要凍死在路上。


    王予出關後,看到黑壓壓的一群神情麻木的流民,也是無語。


    “你們誰是送人過來的?”王予的喊聲不大,卻能準確的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這就是他最近的收獲,把內力的控製練習的更加精妙。


    “我。”從人群後麵傳來一個女聲,王予感覺很熟悉,似乎在那聽到過。


    那女孩走到近前,王予才認出來,就是把那個藕粉小販叫大侄子的小蘭。


    “這就是你家少主送來的人?她可是真不客氣,把我這裏當善堂了?”王予毫不客氣的質問道。


    “我不這麽覺得,我看她是把你當地主家的傻兒子了。”小蘭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她當時還對紫嫣然說過:老人,小孩和婦女太多了,沒有那個勢力負擔的起。可紫嫣然到好就是不聽,還嘴裏念叨著什麽二百萬兩銀子之類的胡話,讓她幾乎以為自家少主為了銀子想瘋了。


    王予一噎,也隻有紫嫣然能想得出來在這種做法,比樂韻當年還要狠。


    “你也沒有好上多少。”王予道。


    “這裏一共來了三千七百人,人數我剛剛數過,一個不缺,這裏是接受的條據,你簽個字就成。”小蘭沒有接話,而是掏出一本厚厚的賬冊,打開其中一頁給王予看。


    這些千裏迢迢過來的人,都一個個麻木中帶著點希冀的望著王予,等著他決定他們接下來的命運。


    王予被這些人看的頭皮發麻,他殺過人,還殺的不少,卻見不得旁人快要餓死的模樣,還不如就地給一個痛快來的好些。


    當然來到了這裏,自然不能讓這些人活活的餓死。


    “車俊,記得把這些人領到屋子裏洗澡,把壯勞力都分出來,小孩和老人先別動。”王予三兩下簽字畫押之後,就安排人手幹活。


    原來青石鎮的那些人,被王予訓練了一段時間,勉強能用,就是不知道樂韻什麽時候會來,中層的人才缺口,實在不是一兩天就能訓練出來的。


    “沒事了你就趕快走吧,看到你我就來氣。”吩咐完之後,瞧見小蘭還站在原地不動沒好氣的連連擺手道。


    小蘭很奇怪王予的這些做法,隻有經常接收流民的人,才能把這一切都做的非常熟練。


    而且那個洗澡,又有什麽用?餓肚子的時候,越是洗澡,餓的越是厲害。


    “我忽然發現,你這裏應該還能養活一大幫人,要不要我在給你送一些過來?”小蘭試探著問道。


    “還是老人和小孩?”王予問道。


    “女人要不要?男人都是很值錢的,女人我不放心交給別人,不過少主說你是個例外。”小蘭道。


    “我怎麽就是例外了?”王予詫異的問道。


    “他說你有石姑娘看著,不敢亂來。”小蘭道。


    王予還能再說什麽?似乎每一個女人都把他看得透透的,也吃的死死的,難道就是因為自己太有原則?


    “是嗎?我今天還就要女人了,越多越好,就怕你們不給,而不是我不敢要。”


    王予心裏清楚,錯過這個時候,在想要找到更多的女人,幾乎沒有可能了,而且他的老家豐縣,不知多少光棍還沒有老婆,以此應該能吸引一批人前來。


    “這可是你說的哦,不選反悔哦。”小蘭飛快的記下王予說過的話。


    生怕王予到時候不認賬,還特意讓他畫押簽字。


    “少主說,隻要我對你用激將法,就一定會多要一些人。”小蘭有理由得意,瞬間就解決了近一萬人,壓力立刻就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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