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燈窗更明,月照一天雪。


    嚴持和錢開來終於擺脫了殺手的追殺,兩人悄然進入縣城之中的一間客棧。


    按理說,好的環境更能讓人迅速的入睡,這晚兩人卻沒有一點的睡意。


    不但沒有睡意,更覺得渾身發寒,似乎身上穿著的衣服,和手中的兵器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一點安全的感覺。


    “別怕,我今天來找你們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們,‘天誅’這個組織不會再有人追殺你們了。”一位聽不出聲音老友,看不出男女的人頭戴麵具,說著他們做夢都夢不到的事情。


    “另外,你們想要查找的刺殺王予的消息,我也可以說給你們聽,需不需要傳給王予,你們自己拿主意。”


    這人似乎並不在意嚴持他們是否同意,是否願意聽,不疾不徐的說道。


    “明麵上除了一個叫做施忠烜的人出過高價費用之外,還有五皇子和六皇子,離州府的衙門,無相宗的人。”


    “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也別問我為什麽會告訴你們,你們也可以當做一個故事,好了我話說完了,祝你們往上睡個好覺。”


    神秘人來的快去的也快,仿佛來此隻是為了說這幾句對話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幾句話一樣。


    至於“祝他們睡個好覺”更是扯淡,都被人無聲無息的摸到床沿上了,那還能睡得安穩。


    錢開來在那人走後沉默良久道:“啥也別說了,換地方吧。”


    嚴持握劍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剛剛他也很緊張,瞧了錢開來一眼道:“換地方?咱們還能換到哪去?今晚我就住在這裏,不走了。”


    錢開來隨著內力的精深,臉上老去的皺紋,竟然在慢慢地消減,忽的也是一笑道:“大爺今晚也不走了。”


    隨即又問了一個問題:“這人神神秘秘的,你說他說的是真是假?”


    “管他真假,先睡覺,明天了再說。”


    “也是,睡覺。”


    連續三天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


    飛墮的片片瓊花方霽,妝罷萬家清景,湛藍清空乍現。


    青石鎮再次有了新的活力,能出的上力氣的,都開始出門掃雪,屋頂上,街道上。


    勞力者沒了剛來時的麻木,臉上,眼神中都有著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其它地方這些人不清楚,不過以他們的經驗來看,會死很多人,而這裏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見到那一個病倒。


    王予靠在窗前瞧著街道上熱鬧的場麵,內心也是感歎不已。


    這麽大的雪,這樣艱苦的環境,這樣一群吃了上頓沒下頓人,剛來時看起來病懨懨的活不了多久,沒想到生命力頑強的居然一個都沒事。


    “快點換衣服,看什麽呢?”樂韻抱著一套衣服讓在王予身上。


    剛剛有些“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憂民想法,立刻就被蓋住了。


    王予扭頭看去,兩位大美人都穿著白色的束身漢服,看不出一點前凸後翹的地方,卻朦朧中如隱若現的那種視覺差距,更讓人難以把持。


    明明沒有露出一丁點的東西,經過了他的腦補卻刻畫的分外妖嬈。


    如同麵前的闐山,大雪覆蓋下,又有幽姿千萬狀。


    “哼!一雙賊眼,瞄來瞄去有沒想好主意。”樂韻翻個白眼,嗤之以鼻的道。


    王予討了個沒趣,乖乖的去換衣服了。


    很快王予也是一身白衣的出現在廳堂,被石映雪來回的撥弄了幾圈,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王予卻有些不自在,白衣他很少穿,不是不好看,而是不喜歡。


    有些鬱悶的道:“為什麽都是白色的?”


    樂韻拿著自己的劍正要出門,回頭道:“你要是喜歡綠色的,我也可以給你做幾件。”


    王予一噎,立刻閉嘴,挑三揀四從來都不是個好習慣,他心底暗道。


    石映雪也跟著道:“其實我覺得綠色也很適合你,要不你考慮考慮?”


    說完她自己到是先笑了。


    笑聲中王予心裏更加鬱悶了,黑著一張臉,拿著長劍在身後跟著。


    傅百工成長的很快,一來一回心態的轉變讓他無論是練武,還是幹活都不是之前可以比擬的,而且他還和車俊成了朋友,很好的那一種。


    每一次他前來向王予討教武學的時候,都在把這人帶著。


    杜成虎和嶽中天兩人,剛來不久,問了一些王予武學上的問題就一個個閉關,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大雪封山的山路不好走。


    誰知道腳下是堅硬的路邊,還是深不可測坑洞。


    樂韻和石映雪隻走了一小段路就不想走了。


    每一腳踩下去,厚厚的積雪都能沒過半條小腿,偶爾一次都快要到膝蓋了。


    石映雪還想往前走,去而被樂韻拉住,回頭靜靜的看著走在身後的王予,一句話也不說。


    王予抬頭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山頂道:“走啊,怎麽不走了?”


    看兩人都在望著他,不明所以的在身上檢查了一遍沒有什麽奇特的東西,又往身後看了一眼,也沒有人,直到看到雪道上的腳印,才恍然大悟的上前摟著兩人的腰。


    “真備好了,要起飛了啊。”王予道。


    本來有些黑破臉的樂韻,得意的一笑,也摟著王予的腰給石映雪做了個示範。


    正正經經的走路,爬幾天山都不一定到的了山頂,而在王予的輕功之下,速度卻很快。


    而王予也為自己的機靈而感到自豪,多聰明的人啊,不用剛說話,隻需眼神交流,就能明白一切。


    “哇,好快啊。”樂韻誇張的一手揮舞著長劍,不時打落一樹的白雪,簌簌而下,紛紛揚揚的灑落空中。


    論調皮,十個石映雪也比不上一個樂韻。


    有了樂韻開頭,石映雪也放開了心情,小孩子一樣,歡喜的不得了。


    “快看,那裏有一片梅花呢。”石映雪眼尖的看到一片白色之中,突兀的出現了一片紅色。


    鮮豔的紅,讓雪花多了些精神。


    王予調轉方向,向著梅林飛去,哪怕帶著兩個人,地上也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梅林不大就隻有七八棵梅樹,占據了一片比較平緩的平地,其中有兩棵梅樹還沒有開花。


    放下了兩個女人,任她們在梅樹底下戲耍,一支梅枝被插在石映雪的頭上,石映雪也不敢落人半步,也弄了一支插在樂韻的頭上。


    揚起的雪花,在頭頂灑出一片白霧,冰冷的陽光照射在上麵,映照出了五顏六色的光芒。


    “我想好了,今年的香水味和香囊,就用梅花來做。”樂韻喜笑顏開的道。


    “我也是。”石映雪立刻表態。


    王予聽得一扶額頭,他差點以為要說“俺也一樣”,那樣的話,畫麵太美,不忍直視。


    玩鬧的夠了,三人很快就上了峰頂。


    放眼望去,一片雪白,看得久了還有些頭暈。


    “你在幹嘛?”兩個女人正在打雪仗,忽然少了一個人,找了一會才發現王予躲在一塊石頭後麵劈柴。


    王予嘿嘿一笑道:“這個可是好東西,我做好了,你們可以看看。”


    憑著他的雕刻手藝,很快就做好了三幅雪橇。


    “這個怎麽用?”樂韻瞧著這麽長的一根東西,剛好能把雙腳放進去,像鞋子又不是鞋子。


    “這個叫做雪橇,你看我怎麽用就知道了。”


    王予穿在腳上,兩根木棍杵在地上,用力向前一撐,“出溜”一下滑出老遠,強勁的風把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身有武藝,膽子又大,兩個女人三兩下就摸到了門道,滑起來比王予的速度還要快。


    隻不過好玩是好玩,卻苦了王予,讓他一度以為弄出的這種玩法,是在坑他自己。


    滑下去容易,上山難。


    而王予就成了唯一的一個苦力。


    真的是痛並快樂著。


    快樂是相對而言,韓其辛和裴正仁兩人出了一趟遠門,和王予比試了一下劍法之後,就待在一心觀不走了。


    兩人廢寢忘食的都在鑽研王予的那一招劍法,想了許多種思路,都被他們一一否定。


    忘川真人跟著在一旁觀看,也頗覺受益匪淺。


    “這一劍乃天成,無名無姓,我是破解不了了。”韓其辛一扔手中的樹枝,一點也不講究的坐在地上道。


    裴正仁卻不以為然的道:“我不相信有天成的劍法,都是人使用出來的,肯定有破綻咱們幾人隻不過見識太少,找不出來而已。”


    忘川真人愁眉苦臉的思索了不知多久了,用他的話說,酒喝得不香了,飯也吃不下去了,每一個刹那,都在腦子裏回想著這個難題。


    “若是柳斐劍在這裏就好了,多他一人,就是多一人的難受,這樣老夫心裏也能安慰一點。”


    實難想象一位神仙中人,說出來的話,和地痞流氓沒啥兩樣。


    韓其辛還以為這人能解開劍招呢,轉了一個大圈,卻是要安慰,也是沒誰了。


    “那個叫白應閑的人呢?我記得聽你說過,他的劍法也不錯的,叫過來一起參考參考。”裴正仁突地問道。


    “誰知道?那小子自從和寒門老酒那個老東西,出去了一趟,就沒回來過,怕不是也出家當和尚了。”忘川真人隨口說道。


    大雪初晴的院子很幹淨,看不出一點積雪的痕跡。


    一心觀外麵的石階上隻有兩三個腳印留下,那都是城內的達官貴人,派遣來此地的下人取酒留下的。


    此時又多了一雙腳印。


    來人似乎很疲憊,每上一個台階,都要停留好一會才抬起另一隻腳。


    雖然很慢,卻從不停歇。


    這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寒門老酒”這四個字,不由得長聲道:“老道你的消息落伍了,戒酒這一次真的把酒給戒了。”


    道觀內的忘川真人一愣,上手在地上輕拍,衣袖飄飄的飛過了院牆,酒見柳斐劍扶著門框跺著腳上的泥土。


    “你以前可是最愛幹淨的,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還不是聽了一個王八蛋的胡話,坑的我現在連走路都費勁了。”


    柳斐劍吹胡子瞪眼的怒罵道。


    忘川真人自然不知這個王八蛋是誰,可能讓精明的不肯吃一點虧的柳斐劍上當,當真不容易。


    不知不覺的,王予的名字已經慢慢地在上層的高手之間流傳。


    “先別管你那個王八蛋了,現在有一招劍法,看看你破不破得了。”忘川真人拿著柳斐劍就往觀內走去。


    實在是這一招劍法,折磨的他們三人難受的久了,急需一人來分擔他們的痛苦。


    這叫什麽,獨痛苦不如眾痛苦,反正隻要痛苦的人多了,再痛他們心裏也舒坦。


    進了道觀,柳斐劍先給自己灌了一口桃花釀,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地上,長劍就放在一邊,雙手不斷地在雙腿上來回捶打。


    還一會才感覺舒服了些。


    三人看著他一連串的憊懶動作,聯想到一個月前見到這人的模樣,不熟悉的還以為是兩個不同的人呢。


    “老道吝嗇了,看著我做什麽,趕快弄口吃的,餓死我了。”柳斐劍被王予坑的都已經忘了敗在劍宗弟子手裏的事情了,一點也不見外的吩咐著,好似這座道觀就是他家建的。


    “餓死你,吃的沒有,你先看看這招劍法,要是能說出點名堂,別說吃飯了,老道我給你跳舞都樂意。”


    忘川真人摸出一張紙,平攤在他的麵前道。


    紙上就是一個簡單的劍招,人物畫的很模糊,看不出是誰,隻是其中的意境躍然紙上。


    能夠然給每一個第一眼見到的人,都能想到這一招劍法的精妙,然後不由得深陷進去。


    柳斐劍隻看了一眼,就連忙閉上了眼睛,不在去看,好一會才道:“現在我心裏舒坦了,原來那個王八蛋不但坑了我,還坑了你們,哈哈哈,你們慢慢想吧,我要去睡覺了。”


    也不嚷嚷著吃飯了,竟然拾起身子就進了裏屋,真的睡覺去了。


    忘川真人不明白柳斐劍口中的王八蛋到底和這一招劍法有何關係,不過能被一眼認出劍法的來曆,想來是有辦法解開的。


    韓其辛和裴正仁也是精神一振,能遇到一個明眼人,多少也是一個念想。


    兩人齊聲道:“既然有人能看出門道,多等一會就多等一會,我也要去補覺了,你隨意啊。”


    很快留下忘川真人一人坐在桃樹下,老道一拍石桌自語道:“果真都是王八蛋,一個個賊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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