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秋。


    層林盡染,滿山紅遍。


    大道兩旁的玉露已白,枯葉飄零,秋已經很深了。


    清晨,一個車隊緩緩地走過,車輪上還沾著路旁野草上的露珠。


    慕容青騎在馬上,沿著晨霧彌漫的大道前行,此時的臉上還有著不服氣的神情,那是被他奶奶教訓過後的不滿。


    王予不可招惹,樂韻的事情算了,慕容家的絕技早就傳的不少人都會,也無所謂了。


    可他就沒有看出不王予怎麽就不能招惹了?樂韻那麽漂亮的一個美人,說算了就算算了?


    還有,慕容家的絕技是有很多人會,可也不是爛大街的絕學?


    從小在家族的保護下長大,不知江湖險惡,又年少成名,多少人捧著,讓他回去之後怎麽想向他的朋友們吹噓他的榮光呢?


    隻要一想到這些,慕容青的臉色就很難看,明明是一張很漂亮的連,卻扭曲的如同墳墓裏爬出來的惡鬼。


    無論誰看見他,都會忍不住懼怕三分,因為他自己都想要咬自己一口,出口惡氣。


    三年前,他的武功小成,就已經是方圓五十裏的有名有姓的高手,每一次出門都是前呼後擁,誰敢對他不敬?


    他說要那個女人,哪怕是已經嫁人了,或者也已懷孕在身,女人的丈夫都會悄悄地送到他的床上。


    現在呢?想要一個女人還怕這怕那,活的還不如自己三年前舒坦。


    距離他身後半丈的距離,就是他奶奶慕容流芳的馬車,馬車的左右還跟著一群下人,每一個下人的武功放在江湖上,都能成為有名有姓的高手。


    其中幾個就有“一掌鎮山河”唐烈,也有“百步神拳”馬勇,等等。


    還有一些武功並不在這幾人之下的壯漢,連慕容青都摸不透其中的身份,隻知道是他奶奶的仰慕者。


    他們都是高手,年富力強,家中頗為富裕的高手,像這樣的高手誰也不願意當別人的下人,可在慕容流芳的手下,這樣的人不要太多。


    陽光剛剛升起,空氣中還帶有昨晚寒夜的濕氣。


    大道兩旁秋樹上木葉上的露水,已經凝結成了一層薄薄的秋霜。


    慕容青忽然有些討厭清晨,騎在馬上穿著單薄的衣衫,對他們這樣的高手來說應該不會感到寒冷才對。


    而現在卻偏偏有了一絲寒意。


    身後馬車上的慕容流芳忽然喚道:“唐烈”。


    後麵跟著的下人之中,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漢子立刻奔跑著趕了上來。


    唐烈是慕容流芳手下的一員大將,雖然都是下人,卻也有不一樣的地方,而不一樣就是其掌法很厲害。


    馬車沒有停下等待,慕容流芳也沒有掀開車簾,隻隔著車廂沉聲道:“我是不是關照過你,前麵要派遣斥候的?”


    唐烈道:“是。”


    慕容流芳道:“那麽斥候出去了多長時間了?你們有是多長時間做一次輪換?”


    唐烈垂下腦袋,臉色已變了。


    他顯然也發現前麵必定出了了不得的事情,才能讓派出去的斥候,沒有一個能夠回來。


    可是那些斥候,也都是江湖上聞名已久的高手,又有誰能夠不露出一點動靜,就拿的下?


    唐烈噶聲道:“斥候已經出去了快兩刻鍾了,他們應該在一刻鍾前回來匯報情況的。”


    慕容流芳冷笑道:“那麽現在人呢?你不要告訴我,他們在前麵睡著了,忘了回來。”


    唐烈不敢搭腔,頭垂的更低了。


    慕容流芳聲音之中已經有了怒氣,站在外麵的下人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烈火就要燃燒,忽的氣勢一收道:“你還不派人前去查看?”


    唐烈扭頭看向後麵的人群,剛要點一些人出來,但就在此時,走在最前麵的慕容青卻是一怔驚呼。


    大道的中央倒著兩具屍體,而屍體的前方則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他們見過,正是在劍宗後山一直閉關不出的王予。


    王予看到慕容青就笑,很愉快的那種。


    可慕容青卻笑不出來,隻因他已經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兩人,都是眉心中劍,隻有一點嫣紅。


    而這兩人聯手之下,可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取勝的。


    慕容青剛想要調轉馬頭,跑到他奶奶身旁,卻看到了一點暗灰色的劍芒一閃。


    然後他感覺到眉心一涼,臉色還未慘變,嘴巴剛張開一半,想要呼喊“救命······”這句話,還沒有喊出來,就已經陷入了永久的沉寂。


    唐烈一驚,方要出手,馬車的車廂炸裂開來。


    一聲滿含憤怒的怒喝道:“混賬。”


    慕容流芳雙掌一推,內力夾雜著馬車車廂的碎片,一股腦的射向王予。


    碎片如同強弓弩失鋪天蓋地,但王予隻是在空中用劍劃出了一個圈,所有的隨便如同飛鳥投林被圈在了一起,然後手腕一抖,比射來時更快的速度,煩設了回去。


    “鬥轉星移?”慕容流芳驚疑不定的道,隨即發現其中還有其它門道。


    王予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就是殺人,以最快的速度殺人。


    而人多的一方,在外都是各自稱好漢的一群人,在王予劍下,卻仿佛落在了陷阱裏的野獸,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慕容流芳看到了馬上倒下去的孫子,眼睛裏布滿的血絲,看起來如同發瘋了的野狗。


    隻在愣神的一刹那,馬車後麵的下人就倒下了一半。


    “好膽,今天要是殺不了你,我慕容兩個字倒著寫。”


    慕容流芳氣急,瞬間闖入人群,可王予根本不給她糾纏的機會,總是在差之毫厘的距離,收割者每一條生命。


    直到場中隻有一人活著的時候,王予才停下了腳步,好笑的瞧著跟在身後的慕容流芳。


    “不用你名字倒著寫,你也沒機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最後在告訴你一件事,過段時間我會親自登門拜訪。”


    王予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話。


    慕容流芳反而不再說話,身體一瞬退到了破碎的馬車旁,拿起了遺失在馬車上的長劍。


    “嗆啷”一聲。


    劍已出鞘,慕容家的劍法也是當世一等一的劍法。


    在劍起的刹那間,一陣極其尖銳的風聲,隨著青光一閃就以到了王予麵前。


    若是在沒有到金州的時候遇到這個老太婆,王予還要吃力一些,而現在也卻忽然發現,這個層次的高手已經引不起他的觸動。


    不過要是樂韻和石映雪遇到,肯定落不到好。


    王予的劍沒有變化,隻是快速的撞上攻來的劍尖,蕩開長劍,接著刺出。


    然後就已經收劍。


    而慕容流芳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判斷有多麽的荒謬,就為了孫子爭風吃醋,不但孫子的性命沒了,她自己也將要沒了。


    忽然有些理解自己的兒子為何對她說的話:現在不讓青兒吃點虧,出了江湖就很可能因此而喪命。


    隻可惜後悔已經晚了,還因此為自己惹上了一個大敵。


    “你在後悔?”


    王予讀懂了慕容流芳眼中的意思,可再後悔又能怎樣?


    從他們逼迫自己,逼迫樂韻她們的時候,今日的下場早已注定。


    熟練地打掃戰場,搜索除了不少的好東西,隻金銀珠寶都夠幾十萬兩銀子了。


    **


    寒露為霜,秋風幽怨。


    小道兩旁樹木稀少,卻巨石很多,不是稀奇古怪到底哪種。


    雜草遍地,已在秋風中脆弱的低下了頭,深藏著最後的生機在泥土裏,等待著明年的春天,繼續把綠色鋪滿地。


    大禮國的隊伍行走在草地的小徑上。


    幹枯的草發出細微的折斷聲,一些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不少人的褲管。


    段飛耍著小孩子的脾氣,腳下一通亂踢,枯葉紛飛,露珠也在清晨的陽光下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好了別耍小性子了,多大的人了,等回到了大禮那樣的女人我給你找十個。”


    段漫天實在是拿自家的兒子沒有辦法,上次為了逼迫那些人下山,已經在劍宗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雖然成功了,卻是得不償失。


    早知人家身後還有高手,幹嘛要得罪人。


    江路走的窄了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此次和慕容家分開走,也是直到自家無論如何還算不上和那人結仇。


    隻可惜,這些想法完全就是一廂情願,你都動手了,還指望人家以德報怨不成。


    “要我說咱們這麽多高手,還怕他一個人不成。”段飛就是出來跟著他父親長見識的,隻是在大人的羽翼之下,見識沒漲多少,脾氣倒是漲的挺快。


    來時的路上可是禍害了不少女人的清白,卻都被他武功高強的父親擋了下來。


    其中有貧寒之家的女兒,也有江湖大俠的小妾。


    所以也就建立起了一些盲目的自信,隻要有父親在,什麽事情都能辦到。


    劍宗多麽強大,一個合宗儀式就能來這麽多人,還不是被他父親說動,給他撐腰。


    大禮和慕容家一樣,山下也是有不少仆人跟著的。


    焦平就是他們的管家,不管是忠心,還是武功都是上上之選。


    年輕的時候在大禮可是當過一個將軍的,雖然是個偏將也是一份資曆,隨後又在江湖上廝混了幾年,得了一個“山中狐狸”的稱號。


    一直都是以智慧取勝的他終於為了自己的小聰明付出了代價。


    胸膛上的兩條刀疤,五處內傷,才讓他不得不退出江湖,找上大禮的一位皇家子弟,被人用《一陽指》的功夫才救回了一條小命。


    而從哪之後,他也就把自己賣給了人家。


    隻是當時傷勢太重,而那人的《一陽指》的功力不太行,現在身上還隱隱有殘留的傷痛,每到天寒的時候,都很難受。


    但隻要想到當年的光輝歲月,他又會感慨萬千。


    能活著就已經不容易,還奢望什麽能,現在做了總管不但銀子不愁花,比他當年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高多了。


    雖然江湖朋友背後都叫他是一條狗,名聲不好聽,若是重新選擇,他會更加積極的來做這一條狗。


    這次出遠門的時間夠長的,或許回去之後需要找幾個小媳婦犒勞一下自己。


    他記得有幾個官員正在找進身之階,聽說這些人家裏不但妻妾漂亮,就連女兒和兒媳婦都很漂亮,或許可以上手幾個,最好是大被同眠。


    想到美處,身上的老毛病都沒有那麽疼了。


    焦平走在最前麵,忽然看到不遠處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他見過,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人出來之後,三兩句話沒說完就要下山了。


    作為老江湖,事出反常即為妖,線頭念頭剛剛閃過這人是來找麻煩的。


    就見到坐在石頭上的林晚秋寒著一張臉望了過來。


    分配方向的時候,他挑選的是大禮這一條路,就是因為這人惦記的是石映雪。


    這樣的一個好女人他都沒有弄到手,就必定不會讓別人染指。


    王予是個例外,林晚秋承認他配的上石映雪,可大禮的人就不行,不要說想了,看一眼都要被他挖出眼珠子來。


    段漫天也看到了林晚秋,他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這人為何要來攔路。


    一個在自家地盤上作威作福幹了的人,自然想不起來得罪人從來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他得罪的是一個比他更高的高手。


    “朋友來此不知有何貴幹?”段漫天在摸不清虛實的時候,還是很客氣的。


    “朋友?就你也配和我稱朋友?”林晚秋不由的笑道。


    “那麽就是敵人了?”段漫天沉聲道。


    “誰讓你家小子惦記了不該惦記的人。”


    林晚秋忽然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多,他需要速戰速決,然後回去還要喝酒呢。


    焦平在段漫天的示意下,率先出手,一雙鐵掌剛伸出去的時候,林晚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繡花針。


    短小的繡花針隻在他的手背上紮了一下,焦平的臉上就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


    針很小,可上麵的內力卻很陰毒,不斷地在他手背上的皮肉之中鑽來鑽去,最後沿著血管鑽進了心髒。


    段漫天看著焦平倒地掙紮的模樣,臉色也立刻變了。


    林晚秋的繡花針不止一枚,也不知是藏在什麽地方,一揮衣袖刷的一下如蝗蟲一般飛出。


    武功低微的瞬間就倒了一地。


    段漫天的《一陽指》連續點出,也隻擊落了幾枚繡花針。


    林晚秋對這種指力很熟悉,王予也經常用這門武功,瞧見段漫天施展的指法,差了王予不知多少。


    但隨後而來的另一門指法他就沒有見過了。


    如同劍氣一般,瞬間掃落了一片繡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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