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宴席。


    就預示著一次離別。


    王予要離開蘇州的消息,在很早的時候,都已經潛移默化的灌輸給了跟著他的四位女人。


    盡管很傷感。


    但老話說的好,男兒總要出門多見見世麵,總是待在一個地方那會有長進的可能。


    這裏是赤水河畔的一個小鎮。


    烈日,風沙,黃土,還有貧窮的衣不蔽體的夫人牽著免郵菜色的小孩,躲在風幹破爛的木板後麵畏畏縮縮的窺視著路人。


    但在關外。


    風沙漫天,少有綠色可以看到的地方,這個小鎮已經可以算是最為富裕繁華的了。


    因為這裏是入關的畢竟之路,也是來往行人歇腳,就食,能夠帶走清水的地方。


    所以鎮子上不但有客棧,還有酒樓,更加離奇的是還有一座修剪的很高的青樓。


    而在不遠處還有一塊石頭砌成的賭坊。


    王予走了快三個月的路途,到了這裏才發現隻是一座城關之隔,一麵是天堂,另一麵不說是地獄吧,卻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時間很緊,為了能夠在體內的隱患爆發前,過來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立刻閉關達到合鼎境之上。


    所以他幾乎是晝夜不停的趕路,幾乎已經忘記了睡覺是個什麽滋味。


    他胯下的馬,也因此從膘肥體壯,成了沒有一點看相的劣馬。


    說出去這一匹馬曾經值五千兩銀子,都不會有人相信。


    今天沒有風,但頭頂的太陽,更加讓人受不了隻能躲在陰暗處,讓自己少出一點汗水。


    如若不然時間久了,整個人就會沒有力氣幹活。


    為此又要多花一點銀子,買上一些鹽巴,才能緩過勁來。


    所以在此地,鹽和水一樣重要。


    王予輕輕的撫摸著馬的鬃毛歎息道:“幸好有你這樣任勞任怨的老夥計,今天給你弄壺酒嚐嚐。”


    馬兒噴著鼻息,似乎對王予的提議很是喜歡。


    一陣奇怪的琴聲,從最好的黃沙樓下傳來。


    琴聲很股改,但隻要任何人用心去聽,總能聽出其中的愛慕與相思。


    就在這時,黃沙樓門口靠著門框打盹的兩名大漢,不耐煩的睜開眼睛,推搡著還在賣力表演琴技的流浪者。


    “去去去,一邊玩去,也不看看你什麽模樣,還想要我們黃沙樓的頭牌。”


    流浪者仿佛顧忌著什麽,沒有在黃沙樓的門口鬧事。


    隨著兩名大漢的驅趕,連忙收起古怪的樂器,狼狽的轉身跑遠了。


    而在流浪者逃跑的時候,黃沙樓的三樓窗戶上剛好能夠看到一位蒙著白色紗巾的人,看了過去。


    “小姐就是脾氣好,要我說這種沒錢,又沒權的無賴,打斷腿,扔在鎮子外麵才是最清淨。”


    身旁的小丫鬟,別看年紀小,卻也長得很標誌。


    隻是說出來的話,可不是一位十二三歲的女孩能夠說出口的。


    隻能說,請地方的小孩,就是容易成熟懂事。


    “說什麽呢?都是可憐人,誰還能比誰高貴不成。”


    小姐幽幽的道,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往事,一時有些沉默。


    小丫鬟卻不這麽想,心裏隻是恨恨詛咒著:流浪漢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她們麵前,免得樓裏的媽媽們,又要說閑話。


    王予看著流浪漢離去的方向,麵色古怪的想要喊話,卻想了想又閉上了口。


    人生地不熟,還是不要胡亂大喊大叫的好。


    如今他可是不能殺人的,能夠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總是一件好事。


    流浪漢轉過了一個街角,抱著他的奇怪樂器,緩步走向不遠處土牆的陰影裏。


    那個地方已經被兩個和他一樣裝扮的人,占據了絕大的位置。


    他走過去也隻能剛好把上身遮住。


    烈日照在他破了好幾個洞的鞋子上,褲腿都快要成了布條,勉強還能遮羞。


    一張看不出任何表情,黝黑的臉上,頭發散亂的披著肩膀,胡子也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打理了。


    此時懶散的開著土牆,從懷裏拿出一塊幹硬的餅子,一點一點的咬著,然後慢慢地嚼碎,咽下去。


    另兩位和他一樣裝扮的人,看到了食物,就像狼看到了可口的小羊,雙眼泛著綠光。


    正想要作勢打劫,忽然一個牽著馬匹的影子,投射在兩人的麵前。


    在這個小鎮上,能夠擁有馬的人,一定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生活的越久的人,越能夠認識到這一點。


    兩人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王予瞧著啃著餅子的人,心頭忽然有些心酸,一位堂堂大少爺,居然也能吃的了這種苦楚。


    “上官玉,你不是說代替彭姑娘,看看大好河山嗎?怎麽走到這裏不走了?”


    那人抬起頭瞧見王予立刻跳了起來大笑道:“王予,沒想到,我跑的這麽遠,咱們都還能夠遇到。


    你不在家裏陪著那些美人,跑到這種地方來著做什麽?”


    他再也顧不得吃手中幹硬的餅子,很奇怪的一用力,整個人就麻利的站了起來。


    然後上前緊緊的擁抱了一下。


    兩個一人比乞丐好一點的是多了一把奇怪的琴,另一個人一身的綾羅綢緞。


    本應該沒有任何交集,卻擁抱在一起看不出任何一點高低貴賤。


    兩人都笑出了聲,他鄉遇故知,總是最讓人喜悅的一件事情。


    隻有靠近土牆的兩名流浪漢,不著痕跡的縮了縮身子,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低調的讓人記不起來。


    王予苦笑道:“幾個月前,我還去了你們家裏,找了點東西,還看了你寄回去的幾封信件。


    沒想到你已經跑到了這個地方,不過你可是不夠仗義,你家裏的上官風華那麽漂亮,居然不介紹給我認識。”


    上官玉笑道:“聽你這口氣,是已經拿下了?不過拿下了還要跑到這鬼地方吃土可真有你的。”


    兩人笑笑鬧鬧的往回走去,很快就到了黃沙樓的門口。


    王予大笑道:“多年不見,曾經細皮嫩肉的你,都成了糙漢子一個,不知這幾年有沒有遇到什麽心儀的姑娘。”


    上官玉笑道:“心儀的姑娘倒是有一個,可惜人家看不上我。”


    王予跟著大笑:“看不上你,隻是她眼瞎,可不怪兄弟你不夠優秀。”


    黃沙樓的兩名大漢,見到剛剛被趕走的流浪漢,居然又回來了。


    不但回來了,還帶了一個比他們掌櫃的穿著都要講究的人。


    一時不知是驅趕,還是要上前招待。


    “把我的‘玉麒麟’照顧好了,給最好的草料,在拿上一壇好酒,另外在按照我兄弟這個身材,買一身衣服和鞋子。”


    王予說完,就扔出了一錠五十兩的銀子在一名大漢的手裏。


    大漢見了銀子,很有經驗的沒有用牙齒去實驗真假,隻是在手裏掂了掂,就已經確認無誤。


    不管流浪漢穿著如何,給出的銀子是真的,就能得到最好的待遇。


    另一人帶他們進了黃沙樓就退了出來,裏麵另有人接待。


    三樓帶著白色麵紗的女子,驚訝的看著被趕走的流浪漢,仿佛換了一個人似得,又回到了這裏。


    而且身邊跟著有說有笑的那人似乎還是他的朋友。


    “看樣子,那名流浪漢還是位異人。”


    在關外,武功高手也是可以被稱呼為異人的。


    區別於普通人強悍的身體,和能夠在惡劣環境之下生存的本事。


    小丫鬟眼睛一亮,急忙道:“我見到那人似乎對小姐你有點意思,咱們是不是可以向這個人求助?”


    有了銀子好辦事。


    酒菜還沒有上齊,合身的新衣服就已經買了回來。


    雖然比不上王予身上的穿戴,卻也是此地最好的布料做成的。


    當然費用也很昂貴,有沒有剩下銀兩,王予不知道,反正也沒有人退給他。


    在黃沙樓洗了個澡,刮掉了胡須,換了一身新衣服,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前來伺候的女婢,也是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上官玉猛看。


    仿佛要記進心裏再也不要忘記。


    “這黃沙樓,還是我來到這個小鎮,第一次進來。”


    上官玉感慨道,一文錢難死英雄漢,他有不偷不搶,走南闖北這麽多年,身上哪還有銀子讓他奢侈。


    “第一次來可要好好的住幾天,我也要在此地,招一名向導,去尋找傳說中的萬馬堂。”


    王予招呼著上官玉趕快吃菜。


    都是些牛羊肉,很少見到綠色的東西。


    “萬馬堂?那個傳說中的萬馬堂?”


    上官玉一怔,他來的時間也有一個多月了,對於此地的一些傳說,也知道一二。


    最有名的傳說之一,就是萬馬堂。


    在關外最深處的草原上,有一個綠洲,哪裏有著無與倫比的財富和源源不絕的上等駿馬。


    無論是誰隻要得到熬那個笛梵個,都能城外關外的王。


    無論是財富,還有武力,都會成為所有人不可企及的存在。


    “你知道?”


    王予蹙眉問道。


    已經快要一千年了,沒道理還有人記得李家先人曾經走出的地方。


    除非後來者眾多,有人發現了那個地方的神秘,還得到了了不得的好處。


    “隻是一個流傳最廣的故事而已,相同的故事還有一個叫快活林,一個叫神刀堂,一個叫蜃樓,你想聽那一個?”


    上官玉一連說出了好幾個傳說故事。


    王予張了張嘴,實在不知如何回答,他在各個地方查找資料,隻找到了一句話,和一個方向。


    這裏卻是當成故事,廣為流傳,哪有這樣保守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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