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真的長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你不解釋倒是讓我很驚訝,我原以為你會說些有的沒的,試圖圓一下。”


    奇藍輕聲笑道:“因為我發現你變得很陌生。”


    “你的轉變似乎是從兩個月前開始的?在那次落水後,我總感覺你變了一個人。以前唯唯諾諾的你不見了,視精靈如洪水猛獸的你也不見了,對我眼裏的敬畏也變成了單純的尊敬…現在,連尊敬也消失了。”


    奇藍前傾著身子,一直微眯的雙眼突然睜開了,露出了冷冽的光。


    “你能告訴我,以前的路德,去哪了嗎?”


    “也許死了,又或者,旅途太遙遠,在路上走丟了。”


    奇藍不覺得這是實話,全當路德在諷刺他。


    路德譏誚的話壓不住兩人間一觸即發的危險局麵,他並不想把話談崩,他還有太多的東西想從奇藍這裏知道。


    五個精靈球被路德擺到了桌麵上。


    奇藍楞了一下,把自己的六個精靈球也放到了桌麵上。


    “你應該還有一個才對吧。”


    “沒有了,我的夢妖魔不在手裏,我相信山梨博士和你說過。”


    “我們都有疑問,也許可以平靜的互相談談,你同意嗎?”


    路德點頭。


    “你到底是誰?”


    “路德。”


    奇藍冷笑:“你絕不可能是路德,他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脾氣,性格我會不知道?恐懼症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事情?接近二十年的相處,我比誰都了解路德…你絕對不可能是路德。”


    “外界影響可以改變一個人,怯懦的孩子可以變得勇敢,自卑的孩子能變得自信,內向離群的人…也會找到朋友。”


    “我今年七十六歲,見過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唯獨你,你眼睛裏流露的東西,我看不懂。”


    “你認可我背叛了你,背叛了你父母,我是你父母的仇人,你憤怒是應該的,但我和你二十年的相處竟然換不來一個複雜和糾結的眼神…你的確不是路德。”


    “是不是路德很重要嗎?你很在乎他嗎?哦,也對,他畢竟是一件工具,雖然不稱手,但是能在某些地方派上用場。”


    “他死了對嗎?”


    “也許是心死了,也許是真的死了。”


    路德的回答竟然讓奇藍有些悲傷,他長歎了一口氣,仿佛要把心中的鬱結吐出去。


    “你是不是認為我在演戲?”


    “難道我該認為你不是?我憑什麽相信你會真情實意的露出這種表情。”


    “我終生未婚,把一切奉獻給了精靈研究,即便離開了彩虹大學也未曾改過此願。我的確希望從你那裏獲得那份可能性,但是我從未想要傷害你。”


    路德猛地拍桌,怒不可遏:“這麽說你讓我拿著花蜜去喂尼多力諾和尼多蘭,並且特意選在這兩隻精靈的交配期也是出於關愛咯?你不覺得自己的話無恥的有些過分?”


    奇藍的聲音蓋過了路德:“二十年!快二十年啊,朝夕相處,人非草木,你自問我對待你是否視如己出?自那次襲擊之後,我有虧待你?”


    “吃穿你永遠是療養院裏最好的,你的房間也是所有人裏最寬敞的,做的是細碎的工作,空餘時間最多,你雖然不敢向我要禮物,但是我是不是從不短缺你?”


    “不虧待就是愛?這就是你要說的?”路德驚呆了,“你的出發點隻是為了我這個工具人能夠在未來對你感恩戴德,把東西拱手奉上,如果我失去了價值,你還會對我有一點關心嗎?”


    “收起你的偽善吧,有點肮髒。”路德說。


    “那你告訴我,我這些年對你的感情是什麽?我是想用你對我的信任換取那份可能存在的文件,但是組織裏其他人的方式都被我拒絕了,我寧可頂住壓力花二十年時間都不願意用過激手段,這難道不是我對你的關愛?”


    “你這隻是對我父母的愧疚!醒醒吧,你根本不懂什麽是關愛,也根本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你隻是想著拿那份情感做交易!”


    “關愛就是知道你知道你手受傷,卻不去問怎麽受傷的,問你要不要包紮。”


    “是夕陽下互相交換承諾,唱著對方最喜歡聽的歌,喊著要是有人來尋仇就一起痛揍別人一頓。”


    “是用自己豐富的經驗疏導心結,讓他的自信不再是無根浮萍。”


    “是告訴我,你是我看好的人,也是我的朋友。”


    “是打電話告訴我,奇藍是害死你父母凶手時候的小心翼翼。”


    “是知道我請假後,著急的問我要不要支點工資急用,連續打進來的三通電話。”


    “是一對父母寧願離開大學,放棄學術研究,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也希望自己孩子安全成長的期望。”


    “是所有精靈聽到他的故事時的摩拳擦掌。”


    路德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雙手緊握,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流出來。


    “這些就是我這兩個月感受到的愛,比我二十年來感受的都要多,都要熱烈。他們讓我覺得自己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


    奇藍驚惶,不知所措的微張著嘴,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身子緩緩靠到椅子上,奇藍閉上了眼睛:“是嘛,看來真的死了。”


    “我父母的事故和你有關,對吧?”


    “是我策劃的。”奇藍輕聲說,“我們告訴他,有人製作出了他想象中的增幅裝置,希望他帶文件來核實一下情況。我在你們家確認了他們攜帶文件後,就下了車。”


    “但是你沒想到那是份假文件對嗎?”


    奇藍苦笑:“他們不知道怎麽感覺出異常的,不僅精靈球沒有攜帶,文件也提前做好了一份假的。為了讓我們確信那是一份真的文件,他保留了大體思路,卻改動了一些重要的部分,我們整整花了五年時間,經過不斷試驗才發現那是假的。”


    “於是我收留的你,和你父母不知所蹤的精靈就成了獲得真文件的最後手段。不過,我估計你也知道了,五年前,我們還是成功利用你父母留下的正確思路製作出了增幅裝置。”


    “那些增幅裝置,我聽說可並不好用。”路德嘲諷道。


    奇藍歎了口氣,眼神裏似乎有著些許遺憾:“你父母的確是難得的天才,如果他們願意和我們合作,二十年時間,足夠讓這個世界改頭換麵。”


    “現在的世界還不夠好嗎?你們到底想要改變什麽?”


    聽到路德的話,奇藍不屑地哼了一聲。


    “對於庸碌的人,自然不錯。聯盟過於愚蠢,他們給研究套上重重枷鎖,這樣怎麽能尋找精靈的奧秘?”


    “所以你隻是為了這個無聊的目的就參與了進去?”


    路德的話刺激到了奇藍,對於這份事業有著無比崇高敬意的他容不下一絲一毫的詆毀。


    “無聊,你居然會覺得這是無聊的目的?掙脫了枷鎖之後我的研究遠不是那些戴著鐐銬的學者所能媲美的,我能在這裏看到他們看不到的神秘與瑰麗。”


    “哪怕染血?哪怕無數的精靈死去?”


    “你知不知道,醫學的進步是基於不斷的實驗與死亡而造就的?”


    “那是醫學。”


    “也該到科學了。”


    兩人的眼神都冷了下來。


    “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有多少人,能說出這麽霸氣的話,沒有對應的實力,那我隻能稱你們為,土雞瓦狗或者…烏合之眾”


    路德的話讓奇藍楞了一下,隨即是刺耳的笑聲。


    “你猜對了,我們的組織,就叫烏合之眾。”奇藍無法抑製的笑聲下藏著戲謔與譏諷,“相對於聯盟,我們的確隻是一群隻能走在陰影裏的烏合之眾…但是誰說一群烏合之眾,不能在聯盟的眼皮子底下,做到他們想做的事情。”


    “就憑你們那些破爛增幅裝置?”路德嗤笑了一聲。


    實驗報告路德不是沒看過,故障率,損壞率高的驚人,也難怪他們一直對路德父母的正版文件念念不忘。


    他們雖然自己開拓出了理解,但是這條路沒有人引導,沒有人走過,也沒有正確的理論,他們隻能不斷地失敗。


    “不也還有別的嗎?你的夢妖魔難道就沒有什麽特別的嗎?”


    路德蹭地站了起來。


    “這可是你父母論文裏隻提了一嘴的可能性,他在我們這裏可是成功實現了。”


    強忍著憤怒,路德說:“那又如何,你們的成功率呢?”


    “實驗的過程就是試錯的過程,我們做錯了,那就代表我們可以往對的那麵靠近幾分。”


    “那你們可真有錢,能撐得住這種試錯消耗。”路德靈機一動,譏笑著開口。


    “錢?錢是我們最不缺的東西,從始至終,我們最需要的都是你父母那條正確的路。”


    “可惜你拿不到。”


    “不急,我覺得我有辦法拿到了。”


    路德不解地看著奇藍,連他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文件,奇藍去哪拿到。


    “你父母這麽聰明,用一份假文件拖住我,又讓自己的精靈躲了起來,給你一張長達二十年的保護卷,這讓我很難不去相信,你父母的精靈手裏就有我想要的東西。”


    “那又怎麽樣,你覺得他們會乖乖出現,然後送給你?”


    奇藍很認可路德的話。


    “以前我一直認為可以和平的從你手裏拿到,現在看來,還是我婦人之仁了。”


    路德的精靈球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了一般,甩飛到辦公室的一角。


    路德下意識的用手護住胸口,一根舌頭突兀的從半空中出現,打得路德雙手生疼。


    變隱龍!


    “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奇藍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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