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德在伽勒爾錦標賽上碰上的第一位道館館主,彩豆以伽勒爾地區的館主級別劃分來看,現階段是屬於二軍。


    雖然有傳言說官方會為彩豆提升級別,但是反對的聲音卻很大。


    訓練師的實力可不是看粉絲多少來決定的,彩豆的能力還不足以獲得一軍館主的名號。


    其實路德覺得一軍二軍都無所謂,畢竟道館在現在伽勒爾的錦標賽體係下被淡化了,更多的更像一個連接著過去的紐帶,維係著地緣屬性的曆史,使館主與當地能夠繼續互惠互利。


    到底什麽樣的製度更優,路德不清楚,也許隻有時間才能給出一個答案,因此他不會去貶低伽勒爾目前做出的改變。


    但是處於變革中的這些館主,無疑是迷茫的。


    在尖釘鎮閑逛遇到瑪俐時,瑪俐曾經問過路德一個問題。


    “未來,道館館主是不是要朝偶像這一方向發展。”


    目睹了自己哥哥聶梓為了家鄉所做的一切,瑪俐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路德沒有回答瑪俐,他給不出任何一個解,並且如果讓他開口,他隻會告訴瑪俐,他見過狂熱的造星會導致的一些不和諧場麵。


    呐喊隊就是那種狂熱走向更極端後誕生的產物,如果伽勒爾聯盟有意繼續推廣,那麽這種產物隻會以各種形式繼續誕生在伽勒爾的土地上。


    談不上好壞,隻看伽勒爾聯盟有沒有能力掌握好個中尺度。


    彩豆的迷茫和瑪俐的如出一轍。


    起初她以自身的空手道聞名,之後以年輕一輩訓練師個中翹楚聞名,接著慢慢長大,又以可愛的外表被人追捧。


    被貼在身上的標簽裏,她最喜歡的其實還是能打這一條。


    無論是長相可愛,性格討喜,其實都是外人把自身的臆想強加在自己身上的體現。


    她想要的讚美是自己力戰克敵之後,眾人對自己實力的肯定,對精彩戰鬥的歡呼,不是莫名其妙喊著彩豆我的老婆,彩豆天下第一的亂七八糟言論。


    她沒有覺得這些詞語是在讚美她,也不覺得這些話表達了對自己的喜愛,經曆了剛聽到這些話時候的興奮,越往後,她對於這些話語隻剩下冷漠和厭惡。


    但是她不能堂而皇之的表達,因為她是溯傳鎮的館主之一,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各個地方通過自己了解溯傳鎮的人對溯傳鎮的觀感。


    “我不是花瓶。”彩豆不斷地在內心強調著這句話。


    因此,路德放水,讓她輕而易舉戰勝瑪力露麗的舉動觸碰到了她一直以來最不想直麵的東西。


    腳步聲從道館道場外傳來,對著牆壁冥思的彩豆緩緩側過頭,注視著門扉的方向。


    “兩位,彩豆就在裏麵等候這你們。”道館學徒說完就退下了。


    一雙有力的大手推開了大門,迎麵走進道場裏的老人眼神和彩豆交接,彩豆脊背上升起一絲寒意。


    彩豆小時候曾和家裏人在樹林裏遊玩,恰好碰上了兩群精靈為了地盤大打出手。


    年幼的她記住了那群精靈戰鬥時凶戾的眼神,而此時,她竟然從提前路德一步走進道場的這位老人眼神裏感受到了這種氣息。


    彩豆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覺,因為等她定睛再看時,老人眼裏哪還有凶戾,看著路德的眼睛裏滿是慈祥。


    “我還以為是你說過的鴻門宴呢。”


    老人嘴裏蹦出來的詞讓彩豆覺得很陌生,路德的回答卻更是雲山霧繞。


    “老爺子,不要聽了我給阿塞蘿拉說的故事就亂用典故,今天是我們親自登門造訪,而且還是深夜偷摸摸過來,彩豆可沒有請客的意思。”


    盤坐在地上的彩豆站了起來,注視著路德,一言不發。


    按理來說,明天中午兩人就會在賽場上見真章,可是彩豆通過小次郎給路德傳的一句話卻讓路德不得不在思考再三過後,親自登門。


    “拿出你全部的實力,和我一較高下,我不接受演戲。”


    其他人說這句話,路德隻會笑笑,然後隨便拿出一隻精靈,再隨便打打,送他一場失敗。


    對於彩豆,路德卻沒打算這麽做。


    “深夜打擾,我就開門見山了,你讓小次郎轉達我的要求,我無法做到。”


    路德的話讓彩豆眉頭一擰,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全力應戰,這才是對對手的尊重,路德你成就高於我,我喊你一聲前輩不為過,我隻想知道…在前輩的字典裏,是否沒有尊重二字。”


    輕歎一聲,路德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會很難解釋,如果讓小次郎當傳聲筒,這事更加說不清,因此才特地趕過來。


    可是到了現場,路德卻發現,還是很難開口,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把“我拿出全部實力對戰,不是尊重,是虐待”這句話說出口。


    許久,路德似是回憶起了什麽,笑著對神色冰冷的彩豆說道。


    “我的徒弟希嘉娜,曾經在濱海市遇到了一群挑戰她的訓練師。”


    “訓練師說,你出全力又如何,我不怕。”


    “值得一提的是,對希嘉娜說這些話的訓練師,年齡比她還要小好幾歲,屬於剛拿到精靈不久的新人。”


    “如果是我,我會拒絕應戰,亦或者隨便打打應付過去。”


    “但是當時的希嘉娜很耿直,她真的毫無保留地出手,暴打了那個孩子。”


    “回來之後,我教訓了她…”


    路德看著彩豆因為生氣而發抖的身子,沒有理會,繼續說了下去。


    “無論那個孩子知曉希嘉娜的實力與否,把衝擊性的事實送到那個孩子麵前,都會讓她很難以接受。”


    “有些道理是需要循序漸進去了解的,有些事實也是需要一點點去弄懂的。”


    “太直接,就變成殘忍了。”


    彩豆快步走到路德麵前,灰石本想攔住,但是卻別路德揮手製止了。


    “你把我當做孩子,當做那些需要小心嗬護的花朵?”彩豆大聲質問,“你覺得我是那個沒有能力接受最終結果的人?”


    “路德,你這不是尊重,這是輕蔑,你從未把我當做一個真正意義的對手,這難道不是傲慢嗎?”


    “是。”


    彩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睜得很大。


    路德重複道:“是,這就是傲慢,你完全可以這麽理解。”


    “我比你強,我為了不讓你受到更大的傷害,因此選擇溫和地處理你與我的對戰,於是你說我很傲慢,在你的視角看來,沒有問題。”


    “可在我的視角看來,我隻是努力做到委婉。”


    “你這是可恥的同情,我隻是想要一場認真,沒有一點水分的戰鬥,可你卻不願意,這是在侮辱我,還有我的訓練師身份。”


    “我不是花瓶,我自小開始就不斷地捶打身子,不斷堅持訓練,十餘年如一日,才在訓練師和空手道上有了今日的成果。”


    “失敗的打擊我已經經曆了無數次,沒有一次能把我打下,隻會讓我變得更強,這是武者的韌勁與決意,不是小小風雨可以動搖的!”


    路德嘴角微翹:“可你,就是個花瓶啊。”


    彩豆的手如閃電般探出,直取路德的領口,極近距離之下,這一抓幾乎無法被防備和阻擋。


    “啪。”


    一雙滿是老繭的大手擋住了彩豆伸出的手。


    灰石笑容冷厲而生硬:“說歸說,可不能動手啊,小,娃,娃!”


    彩豆嚴重的怒火噴湧而出,胸膛劇烈的起伏,沒有收手意識的她迅速後撤步,彈起一腳,試圖穿過灰石的防禦,踹到路德的小腿上。


    灰石隻是輕輕傾側身子,便用自己的大腿為路德擋下了一腳。


    “你把話聊崩了。”灰石話裏隨是埋怨,卻有著調侃的味道。


    “沒有,倒不如說這才是正常的進展。”


    路德後退兩步,囑咐道:“別弄傷了。”


    彩豆已經對著橫亙在自己和路德之間的灰石發起了進攻,接連不斷的鞭腿抽在灰石擋在胸前的手臂上。


    正常人被這種力量的鞭腿抽中已經手臂麻煩,失去知覺,然而灰石的身體像是鋼筋鐵骨,接連不斷遭受到彩豆的攻擊卻沒有一點行動不便的意思。


    “防衛有餘,殺傷力還差一點。”


    灰石饒有興趣地點評了一句,隨後豎掌為刀,斜劈在彩豆即將側身踢,高高抬起的大腿根部。


    經驗豐富的彩豆就勢滾地一圈,單手支撐在地麵上,把腿伸展開,緩緩站起。


    然而在她試圖站直的一瞬,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大腿根部爬遍全身。


    隨即是麻,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咬著受擊的位置。


    灰石說:“打著玩還可以,真拚命,你這條腿已經沒了。”


    “你…你是以前國際刑警的…”


    “倒是還能認出我們那批人的風格,不錯,算是博聞強識了。”灰石活動了一下雙手,“小娃娃,準備好了嗎,該我進攻了。”


    路德看不清灰石是怎麽衝到彩豆麵前的,似乎就是腳掌猛蹬地麵,下一秒人就像是飛燕一般掠到彩豆身邊。


    和彩豆一樣,灰石也高抬起腿,凶猛地砸下。


    彩豆學著剛才灰石的做法,猛擊灰石的大腿根部,卻不能阻擋灰石的攻勢分毫。


    勁風掠過耳邊,飛濺的木頭碎屑拍在彩豆的臉上,狼狽的她顧不上痛疼的大腿就地打滾拉開和灰石的距離。


    灰石腳落下的所在,木地板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你知道怎麽破解,可是你依舊破不了。”


    灰石又一次利用爆發力迫近彩豆,完全在氣勢上被壓迫過去的彩豆苦苦地抵抗著灰石飛出的一記記掌刀,每一擊都巧妙地避過了可以讓彩豆失去關節控製權的位置,隻是砸在堅硬的骨頭上。


    “停!”


    路德喊停之時,彩豆已經狼狽地被灰石逼在角落裏單方麵被攻擊,毫無還手之力。


    灰石後退兩步,恭敬地對彩豆施禮。


    那是象征著切磋結束的禮儀。


    強忍著身體各處的疼痛,彩豆對灰石還禮,然後再也忍受不住,躺在了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您就是灰石,希嘉娜口中那位國際刑警。”


    “前國際刑警。”灰石糾正道,“現在我就是棲島上,沒事種種花草,幫研究員采集數據的老人家。”


    灰石笑道:“你可知道我們這群人所學的技巧,核心是什麽?”


    “聽父親說過,用最快的,最簡單的手法,讓敵人失去反抗能力。”


    “你覺得我全力出手,你能頂住幾回合?”灰石決定加個條件,“你可以想象剛才和我對戰的,是十年後的你。”


    彩豆猶豫了很久,不甘心地咬著牙說道:“是你。”


    路德走上前,蹲下身,坐在彩豆身邊,說:“如果老爺子認真,你現在手和腳至少得有一樣是不能用了。”


    “你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放水是為我好?”彩豆不服氣道,“可這是偷換概念,精靈對戰不是生死相搏,是事關榮譽的競技,理應尊重對手!”


    看彩豆還是這麽想,路德問:“你說你不是一個花瓶,好,要不要等你傷勢好之後,現場直播你和灰石的對抗?”


    “這有什麽,輸了便是輸了,我技不如人,還怕被公之於眾嗎!”


    “你不害怕,可溯傳鎮的人怎麽想,伽勒爾聯盟又怎麽想?”


    彩豆睜大了眼睛。


    “你為什麽會在眾多人中脫穎而出成為館主,除了個人實力,有沒有別的因素,你應該清楚。”


    “你身上讓伽勒爾聯盟最在意的就是商業價值。”路德說,“你可愛的外表,加上你的實力,你的人氣,才是伽勒爾聯盟支持你,包裝你的動力。”


    “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很多的東西。”


    “你以為我不全力對戰是看不起你?”


    路德語重心長地說道:“因為你和我有合作關係,因此我是在為你著想。”


    “聯盟遲早會淡化你的競技屬性,大肆包裝你的商業屬性,他們需要的就是你乖乖當個花瓶。”


    “如果你錦標賽表現好,聯盟可能會暫時觀望,甚至會為你的表現改變原有的計劃,可是如果你慘敗於我…”


    路德注視著彩豆,沒有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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