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張和麗也不同意,說食品站一個蘿卜一個坑,屠宰員是屠宰員,倉庫保管員是倉庫保管員,會計是會計,每個人都各有各的工作任務,總不能讓她這個站長去學習豬鬃加工整理技術。”張新良說道,“我的停薪留職申請書怎麽交上去的,她就怎麽給我扔回來。”


    “這樣啊?”任爭流用手輕輕敲了一下桌子,“那麽你有沒有找鄉領導反映一下呢?你符合勞動人事部第六十一號文關於停薪留職通知的規定,又願意繳納管理費,還同意把技術教會了之後再停薪留職,張站長再不批準你的停薪留職申請,就是她的不對了。”


    “我哪裏敢反映啊?張和麗的愛人是咱們鄉的喬鄉長,我怕反映了之後,喬鄉長以後給我穿小鞋。”張新良苦著臉說道。


    什麽?喬新征副鄉長竟然是食品站站長張和麗的愛人?這一層關係,如果不是張新良今天說出來,任爭流還真的不知道。


    他笑了一下,摸出一根彩蝶煙遞給張新良,“張新良,喬鄉長是張站長的愛人,你都打算停薪留職了去單幹了,還怕什麽他做什麽?再說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端,喬鄉長又憑什麽給你穿小鞋呢?”


    “任主任,有些事情,並不是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的!”張新良欠著身子,用雙手接過香煙:“喬鄉長在調到咱們鄉之前,在縣畜牧局擔任辦公室主任,到了咱們鄉之後,又分管農牧方麵的工作,畜牧站就是他分管的,您說我怕不怕?”


    “分管畜牧站?”任爭流一下子從張新良的話中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問張新良道:“張新良,也就是說,你停薪留職之後,不但打算在鄉裏單幹,而且從事的還是與畜牧有關的業務?”


    “任主任,我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您的慧眼。”張新良點了點頭。


    “哪能說說,具體是什麽業務嗎?”任爭流好奇道。


    “還能是什麽業務,當然是豬鬃收購了!”張新良知道要想讓任爭流從中轉圜說項,必須給任爭流把實底交出來,繼續藏著掖著,隻會讓任爭流更加反感。


    “豬鬃收購?你這是打算跟食品站搶生意?”任爭流也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香煙。


    “不不不,我從事的豬鬃收購跟食品站沒有什麽關係。”張新良抓起火柴,又湊過去跟任爭流把香煙點上,然後才坐回的椅子上,說道:“食品站處理的是豬殺了之後,退毛退下來的豬鬃。我呢,則是打算從事從活豬上收購豬鬃的業務。”


    “活豬也能夠收購豬鬃?”任爭流驚訝地問道。


    “能!”張新良說道,“這是大巴省新興起的一種技術,每年利用春夏秋三季豬鬃脫毛換鬃時期,對活豬進行拔鬃。我從外貿公司那邊獲得這個消息之後,還得意請假了一個月,跑到大巴省那邊花高價學習到了這種活拔豬鬃的技術。”


    “活拔豬鬃,會不會影響的生豬的生長?”任爭流問道,“那些養豬戶會讓拔嗎?”


    “大巴省實踐證明,如果是在春夏秋三季對生豬進行拔鬃的話,不僅不會影響生豬的正常生長發育,還會刺激生豬的食欲,加快生豬的掛膘,所以那邊養豬戶是非常歡迎收豬鬃的上門去活拔豬鬃的。”張新良解釋道。


    “哪一頭豬身上能夠拔多少豬鬃呢?”任爭流又問道。


    “如果活拔的及時,一頭豬春秋夏三季能夠拔下1公斤到2公斤不等的豬鬃。”張新良說道。


    “竟然有這麽多啊?”任爭流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我記得咱們鄉的生豬存欄量有五千多頭。按照這個數字,如果采用活拔豬鬃的技術,豈不是春秋夏三季能夠活拔五千到一萬公斤豬鬃?”


    “對,如果人力能夠跟得上的話,差不多是這個數字。”張新良點頭說道。


    “怎麽樣才叫人力夠得上呢?”任爭流問道。


    “五千頭豬,要想在春夏秋三季裏全部都活拔完豬鬃,哪怕是技術像我這樣熟練,也至少需要十個人。”


    “也就是說,你個人的話,三季最多能夠拔五百到一千公斤豬鬃?”


    “沒錯!”


    “那一公斤豬鬃能夠賣多少錢?”


    “一公斤加工好的豬鬃,根據等級不同,外貿公司的收購價格大概在十五元到二十元不等。”


    任爭流這下算是徹底明白張新良為什麽要停薪留職去單幹了。


    單憑著活拔豬鬃這一項,張新良春夏秋三季下來,就能夠收入一萬多兩萬塊錢。而這個時候,任爭流即使是作為黨政辦副主任,工資不過三百出頭。也就是說,張新良拔豬鬃的收入能夠是他的四五倍甚至是六七倍。


    如果張新良再多組織幾個人,單單是當陽鄉一個鄉來說,每年都是一筆一二十萬元的大生意啊!


    “在大巴省那邊,開展活拔豬鬃的業務,是需要當地畜牧局或者畜牧站同意的。我在那邊學習的時候,就聽說有一個豬鬃販子因為沒有經過當地畜牧站的允許就擅自到當地老鄉家采取活拔豬鬃的方式收購豬鬃,然後被當地畜牧站以擾亂正常畜牧生產秩序名義通知派出所給抓起來了。最後不但豬鬃被沒收,還交了好大一筆罰款,才被放出來。”


    張新良望著任爭流繼續說道,“喬鄉長不僅是分管著咱們鄉畜牧站,以前還是縣畜牧局的辦公室主任,可以說是在縣畜牧係統裏手眼通天。我隻要是想開展活拔豬鬃業務,哪怕是不在咱們鄉,隻要是在咱們鳳山縣範圍內,喬鄉長隻要想跟我穿小鞋,我都逃不脫。”


    如果換做是之前的任爭流,以他直來直去的軍人思維,肯定對張新良這番話聽得頭大,不明白張新良為什麽會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


    但是在融合了夢裏那個後世青年杜有為的記憶之後,任爭流對張新良這番擔心還是非常能夠理解的。


    相比起部隊裏隻需要處理好單純的上下級之間的關係來,地方上的事務和關係,不知道要複雜多少倍。


    “張新良,你是怎麽想起要找到我來去做張站長的工作呢?”任爭流彈了一下宴會,靜靜地看著張新良,“我隻是一個黨政辦副主任,又是初來乍到,跟張站長和喬鄉長也都是第一次接觸,關係並不熟絡啊!”


    “任主任,有兩個原因。”張新良吸了一口煙,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第一,我姐夫在軍轉辦工作,對軍轉幹部非常熟悉,說軍轉幹部都是正直無私,敢作敢當,隻要我的要求合情合理,您知道了一定會幫助我的。”


    “第二,鄉裏馬上要成立企業辦,以後包括鄉粘土礦、鄉供銷社和鄉食品站這幾家單位都要劃歸企業辦管轄。”說到這裏,張新良停頓一下,抬頭望著任爭流,“而任主任您將會擔任企業辦第一任主任。到時候張和麗就是您的下級了,你作為上級領導發話,她無論如何都要給幾分麵子的!”


    什麽?


    鄉裏也成立企業辦,而自己將會擔任企業辦的第一任主任?


    任爭流一下子有點懵圈兒了。


    這個消息,自己作為當事人,一點都不知道,張新良又是從哪個渠道聽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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