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少又微微皺眉,冷冷說道:“我隻說想見見她,並沒說過要動她。”


    白如意也背過雙手,譏誚的看了一眼金大少,冷笑道:“我可不相信到時候你能管住自己。”


    金大少眨了眨眼,竟然沒有反駁。


    白如意接著道:“這位謝小姐可是我計劃的關鍵,如果她出了什麽閃失,那位風少俠自然就不會再幫我,到時隻能壞了大事。”


    金大少沒再接口,看了看白如意,又轉頭與金二少對視了一眼。


    白如意展開折扇,嘴角上揚,沒有再理會兄弟二人,反而走進幾步,與站在一旁的劉伯說道:“劉伯,這次我回來想調動狼組、鷹組、和豹組。各抽調出二十個好手,隻要六十人,我就可以輕鬆拿下華鎣山!”


    劉伯嗯了一聲,微笑著點了點頭,剛要開口……


    兄弟兩個這時又互相使了個眼色,二少立馬搶近一步,搶著道:“劉伯,父親是不是曾親自交代過總舵的人手分派?”


    劉伯看了看二少,點了點頭,道:“不錯,會長是曾親自安排過。”


    二少麵露冷笑,“那麽就請劉伯再給小妹說一遍聽聽。”


    “好,”劉伯又微笑著點了點頭,款款而談。“會長曾親自交代,熊組、虎組、龍組,負責總舵的警衛,事關總舵安危,若無必要絕不可外派,而且這三組從來隻聽會長一人號令。


    其下的狼組,鷹組,豹組,平時歸在總舵,需要時可隨時往各地支援調遣,若無非常,一般由大公子和二公子指揮。


    至於各地分舵的犬組,可因需要,由各分舵的各級頭領隨意差派。”


    白如意之前使喚的想必就是黑金會中最低級的“犬組。”


    劉伯說完,金二少冷笑著瞥了白如意一眼,又搶著道:“如此說來,劉伯,你認為我們的小妹能調動得了狼、鷹、豹三組嗎?”


    劉伯的臉上還是那副和藹的笑容,他好像隻有這一個表情,自從進到這大廳以來,他的表情根本就從不曾變過,臉上就如同戴上了一副歡喜麵具。


    他果然不愧就是江湖中有名的“喜麵叟。”


    喜麵叟無論什麽時候臉上總是喜氣盈盈,他依舊麵帶微笑,不緊不慢的道:“會長既然交代狼、鷹、豹平時歸兩位公子指揮,如果現在兩位公子不下命令,那麽姑娘自然是無法調動的。”


    金二少臉露得色,又看了一眼白如意,傲然道:“看來……這次我們當哥哥的就不能再讓妹妹辛苦了!”


    白如意皺緊了眉頭,他當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卻偏偏還要再問:“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這次華鎣山由我們去收!”


    白如意猛然死死盯緊金二少,咬緊牙齒,握緊雙拳,忿然道:“憑什麽?!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由我來辦,而且我一直辦的很好,現在眼看要收網,你們卻想白白撈魚!”


    這時金大少終於走進一步,悠然接口,道:“難道你沒聽清二哥的話嗎?我們要體恤妹妹……”


    突然,金大少目露凶光,接著冷冷說道:“況且憑一個賤人,還不配指揮總舵的高手!”


    白如意狠狠的注視著大少,瞳孔中似乎就要射出兩隻毒箭!他牙齒在咯咯作響,緊握的雙拳在不住顫抖,手中的一把折扇也幾乎被握斷。


    白如意,他曾經在風少雲麵前是何等的稱心如意,高傲瀟灑。


    他是那麽的狡詐、冷酷、為所欲為。他給人的感覺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即使是“關中神劍”孫一鳴,也曾任他差遣!


    他幾乎可以將任何男人都變成聽話的狗,他好像也可以將任何女人都變成喂狗的骨頭,可是現在,他站在這裏卻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白如意在忍耐,拚命的忍著,他咬緊嘴唇,竭盡全力絕不讓眼圈中的那滴淚珠流下。


    如果風少雲現在看到白如意的臉,風少雲就一定會笑,會為自己的愚蠢和眼拙大笑!他曾不止一次斷言白如意絕不是女人,可是現在,任憑誰隻要一眼都能立刻分辨出她究竟是不是女人。


    女人就是女人,再冷酷的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再狡詐的女孩子終究還是女孩子,白如意是女孩子,所以,她的淚終究還是流了下來。


    白如意咬著嘴唇,他再不理會大少和二少,徑直來到劉伯麵前,恨恨說道:“劉伯,我要見父親!還請劉伯代為通報!”


    劉伯還再微笑,他永遠微笑!恐怕這世上絕沒有什麽能打斷他的微笑!


    也許就算這兄妹三人現在就當著他的麵打個你死我活,他恐怕依舊還是滿麵喜氣,這就是劉伯,這就是喜麵叟!


    劉伯的目光還是那麽溫暖,但一向好說話的劉伯這次卻搖了搖頭。


    “對不住了,姑娘。今天一早會長就交代了,這件事會長不想操心,他說一切都交給你們小一輩處理了。所以這次我隻是旁聽,等你們兄妹商量出個結果,我隻負責向會長稟報一聲就是了。”


    劉伯言畢,兩兄弟相對一望,滿麵春風。


    而白如意的心卻已墜入冰窟。


    白如意呆呆的看著劉伯,過了很久,終於勉強說道:“那……能讓孫一鳴再來幫我嗎?”


    劉伯又搖了搖頭,道:“姑娘,雖然你將孫一鳴吸收入會,可是你知道,他的派頭一向很大,從來都是隻聽請不聽調,即使是會長也要給他三分麵子的。上次開封府那次,若非因為他剛入幫會,寸功未立,不好意思拒絕,肯定也絕不會聽你指揮的,所以這次……”


    白如意沒等劉伯說完,轉身大步便往外走!他用不著等著劉伯說完,有些話你最好也不必讓人家說的太清楚。


    白如意走出花廳,又走出院門,雖然他走的很快,但邁出門檻的時候還是聽說到了身後傳來的笑聲。


    笑聲很響,當白如意走出去的時候,臉上的淚已經幹了,他再也不會在意那些笑聲,他的淚也絕不會再流下。


    他的確沒有再流淚,非但沒有流淚,當走到通道拐角的時候,他嘴角甚至反而偷偷流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


    院子不算很大,但卻很整潔,陽光明媚,空氣中充滿了花兒的芬芳。


    在一株樹蔭下,花圃旁,一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穿著華麗的婦人呆呆地坐在一張搖椅上。


    搖椅沒有動,婦人也一動沒動,她隻是那樣呆呆地看著前方。她前方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堵粉刷的雪白的院牆。


    婦人仍然呆呆地注視著院牆,她的眼睛毫無光彩,就像是一片布滿了水霧的玻璃。她看著院牆,好像是隻要院牆不動,她也絕不會動。


    院牆當然不會動,但是她卻還是動了。


    因為她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一個和她很像,但卻比她年輕許多,似乎也更漂亮一些的女人。


    白如玉,不錯,現在她又穿上了女裝,所以她是白如玉。


    白如玉來到她身旁,輕輕地也坐到那張寬大的搖椅裏,她攬住婦人的胳膊,甜甜的依偎到婦人的懷裏,就像是嬰兒終於找到了母親。


    事實上,她的確就是母親,白如玉的母親,她就是白小蘭。


    白如玉依偎著母親,輕輕晃動搖椅,她呼吸著母親身上和自己一樣的芳香,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多希望搖椅就這樣一直搖下去,她多想就這樣永遠依偎在母親懷裏,她多希望母親還能叫著自己的乳名教自己繡花,她多希望還能讓母親為自己梳一次頭發。


    她忘不了母親最後一次為自己梳頭,她忘不了母親慘白的臉,顫抖的手,和將自己的頭發扯的生疼的梳子。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早上母親的尖叫,她忘不了母親那時眼睛中的恐懼和絕望,她更永遠忘不了她的仇人——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金久繼,金長承!


    當然,還有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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