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跑!”躲在商場內的人潮,看著王曦這邊的異況後,急切地呼喊道。


    幾個小學生還握著稚嫩雙手當擴音器。


    購物中心本身是一個下沉式的廣場,地鐵口入閘口就安在負一層的位置,一旦到了周末不排個五分鍾都過不了安檢,連帶著廣場的人流量也極大。


    此時除了最中間噴水池的王曦之外,廣場邊緣處還差幾步的人們,也如同螞蟻般,一隻隻地被無形重錘按壓在地,然後碾碎。


    哭嚎聲與慘叫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


    不少極限逃出生天的顧客,看著身後的遮陽傘碾成鐵片的場景,更是當場跪地哭泣,抑或直接失禁。


    可回首場內,哀鴻遍野。


    一隻隻鮮紅的手無力舉起,再重重落下。


    死亡之風無差別地橫掃過整個廣場,收割走了一茬茬的生命。


    剛剛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王曦,除了驚起背部一聲冷汗,臉色也變得極為嚴峻。


    他單手橫臂擋在身前,同時劉海撇開,露出右邊的眼睛,二話不說掏出王炸——


    半神巫妖法眼開!


    此時的他,在生與死之間的大恐怖之下。


    無需任何人教導,便感受到神威如獄的一絲真意。


    當怒火足以燃燒眾生,他便以無情冷視萬物。


    天地萬象的緣起緣滅,如朝露似夢幻,都不再與王曦有任何瓜葛。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心中莫名念出此句後,王曦仿佛化身俯視眾生的神靈,心中無悲歡離合,腦海中一切貪嗔癡掃空,所有的感情都一絲絲地從他的身體抽離。


    他的愛人,愛他的人,仿佛光陰荏苒,盡數成為曆史的塵埃。


    隱秘之眼。


    開!


    王曦法眼中再生重瞳,眼中之眼,若胎中之謎幻化出無數超越人類理解範疇的符號秘語。


    眼內世界,眼外世界,涇渭分明,諸天隔絕。


    這一刻,無數的商場中顧客都心驚膽顫地關切著他的下場,望著他那帥氣的臉龐與殘缺的身體,無比揪心著。


    因為王曦,已經是廣場內唯一存活的幸存者了。


    但是,在另一方神秘世界的維度之上。


    王曦已經消失。


    他仿佛覆蓋上了神秘力量的本源,自身融入了最深最高位的神秘裏。


    這一刻,他便是神秘,神秘便是他。


    就如無法從暴雨中找到那一滴特殊的雨,千般感應、萬種探測都無法再捕獲他的身影。


    王曦正式在神秘的世界裏,消失。


    “趕緊跑啊,你不要命了?”


    “誰家孩子啊,怎麽還站在那裏,還這麽年輕呢?”


    眾人的呼喊聲,也慢慢地在王曦的耳邊消逝而去。


    記憶的碎片,開始化作紛飛的蝴蝶,拍展翅膀輕飄飄離去。


    情感的思緒,也如同化作瀑布的溪流,無可奈何地落地而去。


    王曦甚至都覺得,他快要被包裹成為一塊“石頭”。


    隻有生命跡象,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機器。


    擁抱神秘,擁抱隱秘,也意味著他,掃空了自己的腦海。


    這個意誌下的他,卻不再有恢複到七情六欲時的動力。


    或許,永遠都保持與神秘一體,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這個念頭,從萌芽狀態,瞬間化作參天大樹,擠壓滿了腦海裏每個思索的空間。


    此時的王曦,也隻能靠著前世記憶的本能勉強思考著。


    原來,這才是那位愛戀之少女,安妮斯朵拉給他設下的——


    真正的陷阱。


    他不禁回憶起曾經關於“奧特曼”與“人”的關係。


    附身(奧特曼主導)、共生(相互合作)、工具(人類主導)。


    當時對方告訴他“半神巫妖的饋贈”並沒有意誌,王曦想當然地認為這是一種“工具”關係。


    直到現在,他才清楚。


    工具是工具了,不過那個工具是他自己而已。


    那位少女發自內心地篤定,王曦覺醒了“隱秘之眼”後,就再也回不去原本的七情六欲的“人類思維”,從而走入更高層次的“神性思維”。


    所以她才叫王曦覺醒了“隱秘之眼”後再去找她。


    因為那時的王曦,已經是一位“禁忌封印物”,完完全全的是對方的隊友了。


    可是。


    那位朵拉少女,還是估漏了一點,估漏了王曦不是在太平歲月的年間正式激活這道能力。


    爆裂殘軀,堆積成丘,沿廣場密麻遍布,催人嘔吐。


    鮮紅大地,積成細流,順溝渠蜿蜒而下,觸目驚心。


    王曦,在這方土地上,聽到了無數死去靈魂的哀嚎聲!


    感受到了他們的哀愁。


    他們對世間的不舍。


    他們對親人的眷戀。


    這一次的他,重新凝聚起一股名為悲憫的情緒。


    星光點點,如萬千夜空螢火蟲,飄散他身旁,化作那遮天蔽日的擎天巨翼。


    此時的王曦,站於原處頂天立地,抬眼仰望著那片碧藍雲層之後的虛無意誌。


    他知道,那後麵必然躲藏著一位宵小,用著看似惡作劇的心態,行著屠戮眾生的事實。


    情緒生,天人離。


    隱秘之眼不再,王曦的身影也重新出現在神秘世界的維度裏。


    廣場上孤零零一個出現的他,當即成為肉中刺眼中釘。


    甚至整個天空都仿佛下沉,凝聚為滔天巨幕的空中重錘,以遮蔽遍及整個廣場的態勢,無情落下!


    這將是一發毀滅性的炮彈,足以將數百平方的區域盡數化為齏粉。


    然而,再快也快不過一種武器——


    眼神!


    殺人的眼神。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仿佛與那虛空中的無形意誌,相互一視,別過眼神。


    “恐懼凝視!眾生版!”


    攜帶著所有死者的情緒的王曦,燃燒盡身體的所有力量,爆發出這與之相抗的驚天一擊。


    怒目而視。


    仿若問天!


    “嘭!”


    天之將裂,不周山崩。


    一聲劇烈無比,震耳欲聾的悶哼聲響起,天空中驟然灑下漫天鮮紅的血雨!


    落在廣場上、落在屍體上、也落在王曦的發梢之上。


    他用僅存的一隻手,輕輕抹開,露出下方明亮的眼睛,繼續炯炯有神地望著購物中心建築所圍出的這片圓形天空。


    王曦吐了口血沫。


    “哼,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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