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之旅在蘇綿綿的崴腳中結束,大家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陸哥, 小棉花腿不好, 我們去買個輪椅吧?”


    陸橫靠在牆邊, 眯起眼, 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把我的直升飛機開過來。”


    “臥槽,陸哥,你不是吧!”張鑫一臉震驚。


    直升飛機是陸橫他爸送給他的十三歲生日禮物。


    不過可惜, 他爸走的早, 張鑫還沒見過他陸哥什麽時候舍得去動那架私人直升機。


    “陸哥, 你舍得啊?”張鑫提醒道:“那可是你爸留給你的唯一一件東西……”


    “直升機, 不就是用來開的嘛。”


    陸橫無所謂道。


    暴君不是“陸橫”,在這具身體死後,“陸橫”就已經死了。


    現在的陸橫是他。


    整個世界他都可以不要,唯獨不能缺了她。


    私人直升機停在郊外的一片廢棄工廠內。


    陸橫把坐在輪椅上的蘇綿綿抱了上去。


    張鑫和李大鵬一臉垂涎。


    還有聞訊過來圍觀的各路吃機群眾。


    臥槽,這種撲麵而來的狗血霸道總裁畫麵是怎麽肥事!


    古樸的小鎮震驚了。


    “沒位置了,你們自己想辦法。”


    陸橫把駕駛員趕下來, 穿戴好裝備, 自行上了私人直升機。


    作為一個瘋子。


    陸橫喜歡各種極限運動。


    私人飛機這種, 他早就有了駕照。


    蘇綿綿坐在陸橫身邊, 扒著窗戶, 一臉驚歎。


    “陸橫,你這隻鳥好小。”


    比上次坐的鳥小好多。


    少年側頭看她一眼,猛地飛起來, 把小姑娘顛的夠嗆。


    蘇綿綿立刻閉嘴了。


    回到家,陸橫先帶她去看了腳,然後又把貓接了回去。


    高考那幾天,天氣很不好。


    大雨滂沱。


    蘇綿綿一想自己要考太學,就緊張的睡不著,半夜起來喝可樂,被陸橫壓著拎回去睡覺了。


    三天高考完,大家都跟脫了一層皮一樣,整個人陷入一陣空虛的迷惘中。


    “陸哥,你想考哪個學校?”張鑫坐在陸橫家的沙發上喝啤酒。


    陸橫眯眼想了想,“哪個學校的舞蹈係比較好?”


    張鑫抓了抓腦袋,“木北大學?”


    “就是我大舅那個學校。陸哥,你要報哪個專業?”李大鵬啃著西瓜湊過來。


    按照陸哥的成績,穩穩的啊!


    李大鵬羨慕的看著陸橫的腦袋。


    陸橫搭著一雙大長腿,坐在那個普普通通的沙發上,居然給他坐出一股帝王親臨的架勢。


    少年輕啟薄唇,“考古係。”


    “噗,咳咳咳……陸哥,你到底是有什麽想不開的。”李大鵬被西瓜嗆到了,“就我舅那個破係,根本就賺不了錢,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我們家的呢。”


    陸橫斜他一眼,“老子樂意。”


    張鑫隨即用啤酒罐高唱一首,“你站在高高的骨堆上,聽教授講那些過去的墳……”


    “滾!”陸橫踹了張鑫一腳,“你們去哪?”


    李大鵬立刻表示陸哥在哪他就在哪,然後又說,“我舅公是木北大學的校長。”


    陸橫轉頭看向張鑫,“鑫兒,你呢?”


    “嘿嘿,”張鑫猥瑣一笑,“我張家剛給他舅公捐了兩棟樓。”


    剛剛從廚房出來的周安安向天翻了兩個白眼。


    兩個明目張膽走後門的社會辣雞。


    “安安,你去哪裏鴨?”蘇綿綿小可愛捧著大蘋果跟在周安安身後。


    周安安道:“我去醫學院。不過不知道成績夠不夠。”


    “安安這麽厲害,一定可以的。”蘇綿綿立刻拍彩虹屁。


    周安安好笑的掐了掐她的嬰兒小臉蛋。


    嘖,真滑溜。


    “哎,陸哥。”李大鵬看到跟周安安膩在一起的蘇綿綿,偷摸摸壓低聲音,“小棉花怎麽辦?”


    全校倒數第一,上木北大學?


    “藝術生。”陸橫懶洋洋的吐出這三個字。


    “那也要文化成績合格吧?”張鑫發出疑問。


    “特招。直接進。”


    “臥槽,這麽牛逼。”張鑫發出驚歎。


    陸橫勾唇。


    梁晴虞的舞蹈團國際聞名,由梁晴虞出麵幫蘇綿綿搞定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任何阻礙。


    “臥槽臥槽,你們快看,新聞上是誰!”突然,李大鵬指著電視機跳了起來。


    那是消失了近兩年的唐南笙。


    她坐在輪椅上,穿著漂亮的舞服,笑靨如花。


    “大家,我是唐南笙,我回來了。”


    坐在沙發上的陸橫猛地捏碎了手裏的玻璃杯。


    碎渣一地。


    混著鮮血。


    嗬,回來了,回來了好啊。


    ……


    夜晚很寂靜,少年坐在飄窗上,看著頭頂的月亮。


    細薄的窗簾上下舞動,遮擋住了少年半個身體。


    蘇綿綿抱著喊喊站在房門口。


    曾幾何時,那個暴躁狠戾的少年居然也有了成年男人的雛形模樣。


    似乎是從那個風雨交加,她從鐵門上撲進他懷裏的那天開始。


    蘇綿綿就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多了某種,更讓她熟悉和眷戀的東西。


    “蘇綿綿,過來。”


    少年嘶啞著嗓子開口。


    房間裏沒開燈,月光很亮。


    蘇綿綿穿著粉白色的睡裙,赤著腳,慢吞吞的走過來。


    她沒紮頭發,青絲披散,小臉微粉,像五月的風。


    男人轉頭看過來,他穿著白色睡衣,靠在飄窗上,綁著紗布的手搭著膝蓋,漆黑暗眸深沉晦暗,猶如無底深淵。


    但偏偏浸著漂亮的星辰大海。


    蘇綿綿有一瞬怔愣。


    她挪到他麵前,伸出細瘦瑩白的胳膊,坐在他對麵。


    “死的時候疼嗎?”少年垂眸看她,聲音低低的,又啞又暗。


    疼嗎?


    疼啊,可疼了。


    覺得五髒六腑都像被挖出來放在油鍋裏煎,然後慢慢融化了。


    可是她說,“不疼。”


    小姑娘垂著眼睫,小小一隻蜷縮在他麵前,抱住自己,貓兒一樣。


    她抬眸看他,眼睫輕動,在月光下漾出驚心動魄的美來。


    陸橫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


    他猛地上前,跪在飄窗上,膝蓋磕的重響,抱緊了她。


    有溫度,會呼吸,還有心跳。


    “叫我的名字。”男人聲音不穩。


    “陸橫。”蘇綿綿仰著小脖子,乖巧的叫他。


    “再叫。”男人不滿足。


    “陸橫。”


    男人埋首在她細瘦的脖頸間,輕輕的抿一口,嚐到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帶著清晰的生命力。


    “真好聽。”


    他的聲音在顫栗,身體在顫抖。


    他曾經抱著她的屍體,在每一個午夜夢回之際幻想著,她會醒過來,嬌嬌軟軟的喚他的名字。


    可是,她沒有。


    直到大火燒毀了一切,她還是沒有醒過來。


    “蘇綿綿,我去殺了她,好不好?”


    “不不不行,現在是法治社會。”


    小姑娘立刻使勁搖頭。


    她知道陸橫說的是唐南笙。


    今天男人的失態,確實是嚇到蘇綿綿了。


    她沒想到,陸橫看到唐南笙,居然會露出那種表情。


    而且不僅是蘇綿綿,大家都被陸橫那副猙獰如惡煞般的麵容嚇到了。


    “嗬。”男人側著臉,沒讓她看到他那張猙獰麵孔。


    他雙眸猩紅,撐在飄窗邊緣的手也壓出了血痕。


    順著繃帶,絲絲縷縷浸漫出來,染紅了窗簾一角。


    男人靠在她身上,呼吸漸漸平緩下來。


    是啊,他不能殺人。


    他還要好好保護她的。


    “陸橫,你身上有酒味。”


    小姑娘的手軟綿綿的略過他的後脖子,另外一隻手覆上他撐在陽台上的手。


    男人很高大,身形修長。


    但這樣蜷縮著靠在少女懷裏,就像是被她摟著一樣。


    像一隻被馴服的凶惡大型犬。


    “嗯,喝了點酒。”


    陸橫閉上眼,鼻息間都是她的香氣。


    “蘇綿綿,你恨他嗎?”


    “誰?”小姑娘歪頭。


    “那個暴君。”


    空氣陷入沉寂。


    夏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


    陸橫聽到了那句話,“不恨的。”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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