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為了保證蘇綿綿安全生產, 陸橫決定先把人送去醫院。


    陸一場拖著自己的小行李箱, 把自己的奶瓶瓶和即將出生妹妹的奶瓶瓶一起塞進自己的行李箱裏。


    “感覺怎麽樣?”


    陸橫伸手撫了撫蘇綿綿的大肚子, 將人抱上車。


    蘇綿綿身形依舊纖細窈窕, 隻除了肚子大一些,整個人白嫩嫩的甚至比之前更加嫵媚漂亮。


    “很好哦。”蘇綿綿軟聲軟氣的說完,摸了摸陸橫刺麻麻的頭發。


    最近,男人很焦慮。


    晚上總是在她身邊翻來覆去的睡不好。


    蘇綿綿想, 他可能是被她生陸一場的時候嚇到了。


    其實蘇綿綿生陸一場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危險, 隻是因為第一次生孩子, 所以不太熟悉, 叫的聲音大了一點。


    然後這隻天不怕地不怕的暴君嚇得差點把醫院拆了。


    要不是被一夥人攔著沒進產房,可能真的會發生血案。


    陸橫俯身,湊到蘇綿綿的肚子上聽了聽。


    確實比陸一場乖多了。


    “我們給她取個什麽名字呀?”


    蘇綿綿坐在副駕駛上,跟正在開車的陸橫聊天。


    男人繃著一張臉,就跟要上刑場一樣。


    麵對生產,最恐怖的不是蘇綿綿, 而是陸橫。


    “都行。”


    男人神色淡薄的說完, 停車等紅燈。


    “都行?”


    蘇綿綿歪著頭想, 陸都行?這個名字可真奇怪。


    突然, 她感覺自己的肚子有點疼。


    是那種猛地一抽, 然後又好了的。


    平時也有這種事情發生,蘇綿綿並沒有放在心上。


    不過她中途還是去了一趟廁所,然後坐在後座, 跟陸一場蜷縮在一起。


    一大一小抱著一起睡覺,長得都是那種漂亮又可愛的類型。


    簡直就像是一幅開了十級美顏的親子畫。


    陸橫抬眸看著在後座睡得正香的一對母子,唇角輕勾。


    突然,他一陣蛋疼。


    陸橫麵色微白,雙手按著方向盤,將車往路邊靠。


    車裏傳來淡淡的血腥氣。


    陸橫轉頭一看。


    隻見蘇綿綿細薄的白色裙擺上印出淺淡的紅色。


    操!


    原來不是他蛋疼,而是她在疼!


    “蘇綿綿。”陸橫啞著聲音叫了一句。


    蘇綿綿沒醒,反而是陸一場迷迷糊糊醒過來,他抱著懷裏的小兔子玩偶,看到蘇綿綿裙子上的血漬,愣了愣。


    “爸爸……”


    “把你媽媽叫醒。”


    陸橫說完,一咬牙,車子竄出去,飛速趕往醫院。


    “媽媽,媽媽……”


    蘇綿綿被陸一場推醒,她垂眸,看到自己裙子上印出的血跡,神色也是一陣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陸,陸橫,我流血了……”


    “我知道。”


    “怎,怎麽辦……”蘇綿綿慌了。


    其實陸橫更慌。


    但他還是擺出一臉鎮定的表情表示,“沒事的。馬上就要到醫院了。”


    一切都會平安的。


    沒事的。


    先前各項檢查都沒有問題,一定會沒事的。


    男人的臉蒼白如紙,他抱起半身血衣的蘇綿綿,往醫院裏衝。


    蘇綿綿被推進了手術室。


    李大鵬和張鑫聞訊趕來。


    “怎麽了,陸哥?”


    陸橫怔怔站在手術室門口,突然埋首蹲下來。


    他的雙手上都是血,黏黏膩膩的粘連著十指。


    還有那個蘇綿綿臨進手術室內時,扯下來塞在他手裏的小月牙白玉。


    小月牙白玉上沾著血,就像是一輪血月般令人驚懼。


    男人的眸子印著水霧,襯出一層細薄暗血。


    層層疊疊粘連,就像是蜘蛛網一樣。


    小月牙暖玉上還殘留著女子的香氣,還有那股子溫軟之感。


    被陸橫緊緊握著,越來越涼。


    男人坐在椅子上,仰起頭。


    他又想起了那個冰窖,那個冰棺。


    “陸哥,沒事的……”李大鵬幹巴巴的安慰。


    陸橫閉著雙眸,沒有說話。


    橫行一世的霸主,這個時候脆弱的隻要一句話就能擊垮他。


    他承受不了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


    安靜的病房裏。


    蘇綿綿安靜的躺著,呼吸平穩。


    小寶寶已經被送進保溫箱。


    陸橫坐在她身邊,將手裏的小月牙白玉重新給她戴到手腕上,然後緊緊攥住她的手。


    “蘇綿綿。”


    他聲音嘶啞的開口。


    蘇綿綿迷糊的睜開雙眸,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陸橫。


    她聲音輕輕的喚他,“陸橫。”


    男人的聲音很輕,從喉嚨裏吐出來,“我以為你要死了。”


    蘇綿綿笑了笑,眉眼彎彎,一如平時。


    “隻是肚子有點疼而已。”


    陸橫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蘇綿綿伸手,撫上他發紅的雙眸。


    “陸橫,你哭了嗎?”


    男人垂眸,纖細眼睫落下,遮住發紅的眼角。


    蘇綿綿想了想,“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你他媽給我閉嘴吧。


    陸橫伸手捂住她巴掌大的小臉蛋,然後隔著自己的手,親了親。


    “閉嘴。”


    蘇綿綿捂嘴偷笑,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腦袋蹭上他的臂彎,軟聲軟氣的喚他,“嚷嚷。”


    男人一愣。


    蘇綿綿繼續喚他,“嚷嚷……”


    這是暴君的小名。


    雖然曾經被小奶貓搶占,但他已經成功重新奪了回來。


    “閉嘴,休息。”


    男人俯身,親住了她的小嘴。


    蘇綿綿一陣喘息,“小寶寶呢?”


    “在保溫箱。”


    “想看看她。”


    “我也不知道是哪個。”


    蘇綿綿:……


    旁邊的小沙發上,陸一場乖巧的蜷縮在那裏,睡得跟隻小豬崽子一樣。


    臉上還掛著清晰淚痕。


    蘇綿綿知道,那個時候陸一場也被渾身是血的自己嚇壞了。


    別說陸一場,就是蘇綿綿自己都被自己給嚇到了。


    不過其實,看似最冷靜的陸橫,才是最害怕的那一個。


    “陸橫,你偷偷哭了幾回?”蘇綿綿壓低聲音,神秘的詢問,“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男人麵無表情的斜睨她一眼。


    然後將削好的蘋果塞進她嘴裏。


    露出一副“老子會哭?你瞎了嗎?”的表情。


    蘇綿綿嚼著嘴裏的蘋果,表示出了自己的鄙夷。


    “蘇綿綿,你又要討打了?”


    男人做出威脅手勢。


    蘇綿綿趕緊討好的拉住他的小手指,輕輕晃了晃,然後道:“猴子取經,經曆九九八十一難。佛祖說,還差一難。”


    男人削著蘋果的手一頓


    “什麽意思?”


    蘇綿綿露出一副“你真笨”的表情。


    “我這次,就是最後一難。”


    說完,蘇綿綿喜滋滋的掛住陸橫的胳膊,“最後一難完成了。大家都得到了最好的結局。”


    陸橫垂眸,看著掛在自己身上的小東西,輕輕笑了。


    “誰教你的?”


    蘇綿綿道:“我給陸一場念童話書的時候看到的。”


    “蘇綿綿,你變聰明了。”男人眯起眼。


    蘇綿綿立刻挺起胸脯表示自己隻是大智若愚。


    “我看你就是一條魚。”


    蘇綿綿氣得咬了一口陸橫。


    ……


    小寶寶很健康。


    眉宇跟陸橫生的十分相似。小眉頭皺巴巴的,小臉也沒長開,像隻豬寶寶。


    “真醜。”


    麵對來自親爸的吐槽,小寶寶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哭嚎聲。


    蘇綿綿趕緊隔著玻璃哄,小寶寶這才轉哭為笑。


    “小棉花,準備給你家二寶取個什麽名字呀?”周安安站在旁邊。


    蘇綿綿一臉篤定道:“都行。”


    “怎麽這麽隨便?第一個這麽隨便就算了,這第二個……”


    周安安還沒吐槽完,那邊蘇綿綿就道:“名字叫,陸都行。”


    神他媽陸都行。


    周安安選擇閉嘴。


    ……


    出院後,蘇綿綿的身體逐漸恢複。


    長開後的二寶逐漸顯露出其粉雕玉啄的精致。


    蘇綿綿一臉驚奇,“陸橫,她跟你小時候長得真像。”


    “你見過老子?”


    男人斜睨她一眼。


    蘇綿綿搖頭,然後突然又點頭,神秘兮兮道:“我在夢裏見過你。”


    蘇綿綿夢到過陸橫的小時候。


    那些夢都太真實,真實到蘇綿綿以為這就是真實發生過的。


    後來她跟陸橫求證,發現居然真的是真實發生過的。


    這可真是神奇。


    “嗬。”男人冷笑一聲,“那老子還見過你呢。”


    “你也夢到過我?”蘇綿綿一臉欣喜的驚奇。


    陸橫噎了噎,細薄涼唇微抿。


    他依稀記得,小時候夢到過,一個小女孩。


    生的跟……陸一場很像。


    而陸一場雖然是個男孩子,但卻跟蘇綿綿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其實關於那個夢,陸橫已經很模糊。


    畢竟自從他被他親生母親強灌那些有問題的湯藥,並差點被掐死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那麽美的夢了。


    兒時的記憶,隨著藥性逐漸消失,一點不剩。


    就連他最眷戀的,記憶中的最後一點溫暖。


    也變成蝴蝶,飛走了。


    陸橫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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