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月正在教育孩子, 突然聽到自己掛在尾巴上的無心鈴鐺響了。


    這一百多年來, 這鈴鐺每日都要響幾次, 她都習慣了。


    不過這次,鈴鐺顫動得尤其響亮, 就像是要敲破似得。


    蘇白月下意識偏頭,正對上一雙眼。


    那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眼膜上細密籠罩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戾氣橫生,魔氣翻騰,一看就不是一雙正常人的眼睛。


    苦厄伸手, 掐住了蘇白月的七寸。


    蘇白月使勁扭著脖子,卻還是打不過這個男人。


    而她纏著的那條小蛇也被男人掐在了指尖。


    小蛇非常懂規矩,還沒等苦厄發話, 就哭了, “從小我的阿娘就告訴我,窮蛇的孩子早當家……嗚嗚嗚嗚……”


    企圖用柔懷政策打動這個無情又冷酷的男人。


    “誰是你娘。”


    男人開口, 聲音嘶啞,帶著深沉的晦澀。


    “阿娘, 阿娘……”小蛇開始往蘇白月那邊扭。


    蘇白月在男人手裏挺直僵硬的身體,瑟瑟發抖道:“我, 我我太瘦了,不好吃的。你,你要吃就吃他吧,他比較嫩!”


    小蛇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整條蛇都僵硬了。


    苦厄盯著蘇白月看半響,然後突然將那條小蛇舉到她麵前。


    “你一條紅的,能生出條綠的?”


    蘇白月立刻表示,“孩兒他爸這不是綠著呢嘛。”


    男人的麵色一瞬間就難看了。


    簡直就像是從雲南雪水直接變成阿鼻地獄。


    “嗬,很好。”不知名男士冷笑一聲,把蘇白月連帶著她的便宜兒子都拎了回去。


    巍峨雄壯的妖宮內,蘇白月掛在男人胳膊上,張著蛇嘴道:“我覺得你這住的地方怎麽有些熟悉呢?”


    苦厄抿唇,沒有說話。


    這處妖宮,本來就是魔宮舊址。


    他未做任何改動,就直接搬了進來。


    朱顏作為魔宮公主,在這裏住了那麽多年,自然熟悉。


    “妖主。”下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晚膳端上來。


    蘇白月伸著脖子往瓦罐裏看,就看到一條清蒸小紅蛇正在對她翻白眼,嚇得立刻縮回了脖子。


    而後,魚貫而入其它幾個仆人,各自端著手裏的菜品。


    分別有紅燒小紅蛇,清炒小紅蛇,幹煸小紅蛇外加一大鍋小紅蛇羹湯。


    全部都是各式各樣的小紅蛇。


    “時間真是過了太久,想必你已經忘記蛇湯是什麽滋味吧?”坐在上座的男人一手撐著腦袋靠在扶手上,一手捏著蘇白月和那條小綠蛇。


    姿勢豪放,笑容邪佞。


    看得蘇白月心頭顫顫。


    夭壽啊!這次恐怕不太好脫身了。


    正當蘇白月驚恐間,她突然注意到男人掌心的那朵黑蓮花。


    除了顏色,形狀和花瓣數量都一模一樣。


    蘇白月猛地瞪大一雙眼,仔細盯住麵前的男人。


    “和,和尚?”


    “嗬。”聽到這個不確定的稱呼,男人冷笑一聲,掐著蘇白月的手稍稍收緊。


    蘇白月使勁地扭著尾巴表示你不能虐待動物!


    但顯然,從麵前這堆群蛇盛宴來看,這位是慣犯。


    “我自一百年前,便每日食一條紅蛇。”


    蘇白月:爸爸,我錯了!


    苦厄將蘇白月放到膝蓋上,慢條斯理地撫摸著她軟綿綿的蛇身。


    蘇白月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同時還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搶你魔心……”


    雖然說被煮成蛇湯是朱顏的最後結局。可當蘇白月看到那一鍋鍋慘死的同類時,還是忍不住的差點嚇尿。


    請試想一下。


    你麵對一鍋鍋人,還能如此淡定嗎?當然是不能的。


    所以蘇白月覺得自己真是個心理素質良好的小寶貝。


    “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按照劇情,苦厄的形象根本就不會這麽妖魔化。因為白蓮會幫他淨化魔氣。


    而眼前的男人除了性別沒變,就連那張平和輕緩的麵容都帶上了幾分妖媚戾氣。


    哪裏還有當初那副謫仙模樣。


    “你以為,我為何會變成這樣?”男人突然湊過來,語氣霎時陰狠。


    蘇白月把自己包成小團團,聲音軟綿綿道:“我,我怎麽知道……”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男人麵無表情的接過蘇白月的話,然後突然拎起她的蛇尾,將她倒吊過來。


    “啊啊啊,你幹什麽,你要幹什麽!”


    蘇白月下麵就是那鍋還在沸騰的蛇湯。


    死不瞑目小紅蛇睜著那雙泛白的眼睛盯住她。


    “化人形。”男人開口。


    “我沒了妖丹,怎麽化人形。”蘇白月被嚇得差點擠出兩顆蛇淚。


    苦厄一皺眉,想起體內那顆跟魔心融為一體的蛇丹,然後指尖一鬆。


    蘇白月直直下墜,撞進了那鍋蛇湯裏。


    你還別說,這妖宮的手藝真不錯。


    蘇白月“咕嚕嚕”的喝了好幾口蛇湯,然後鼓著肚子被苦厄從裏麵撈了出來。


    她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而當她回神的時候,正對上男人那微微張開的唇。


    苦厄的唇又薄又細,帶著微冷的寒意。親上去時觸感就像綿密的白雪,蘇白月再清楚不過。


    但此刻,她卻不想跟它有任何親密接觸。


    苦厄張口,包住了蘇白月的蛇頭。


    這樣的場景,讓蘇白月想起了以前她把苦厄的腦袋包進蛇嘴裏的事。


    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當感覺到那抵在自己蛇脖子上的牙齒時,蘇白月立刻閉眼裝死。


    看來這貨想生吃啊。


    ……


    當蘇白月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小綠蛇尖銳的呼號聲。


    “阿娘,阿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那紅眼妖怪就要來吃我了。”真不愧是她撿的。


    蘇白月先是動了動自己的手,然後又動了動自己的腳。


    嗯?手?腳?


    她什麽時候有了手又有了腳?


    要知道她可是用那具軟綿綿的蛇身活了一百多年啊!


    她已經忘記自己有手腳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


    蘇白月睜開眼,先看到小綠蛇哭紅的綠豆眼,然後看到一色係的錦繡紅帳,最後看到束縛在她身上的紅紗布。


    她雖然有了手,也有了腳,但卻被紅紗布裹成了蠶繭蛇。


    她居然化成人形了?


    苦厄推門進去,就看到人麵蛇身的女人正扭著脖子指揮那條小綠蛇給她鬆綁。


    小綠蛇堅強的用牙齒去咬紅紗布,已經咬出很多洞。


    女人雙臂一撐,紅紗布就被撐開了。


    她恢複自由後,首先把小綠蛇叼進嘴裏,然後蠕動著滾下床。


    沒辦法,蘇白月已經忘記自己是個人的話要怎麽走路了。


    她在地上滾啊滾,滾到了男人腳邊。


    “打,打擾了……”蘇白月拿下嘴裏叼著的小綠蛇,小心翼翼地放到男人腳邊,然後默默的繼續往旁邊滾。


    男人抬腳,擋住她的路,蹲下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看著男人逐漸缺德的笑容,蘇白月感覺到了危機。


    “我,我聽說你是新一任妖主?妖主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呀。”


    “年輕有為又有何用,還不是被人偷摸著生了條綠蛇。”苦厄拎起那條小綠蛇,放到蘇白月麵前。


    蘇白月看著小綠蛇瑟瑟發抖的身體,想了想,道:“其實它,畢竟是你的孩子。”


    “哦,是嗎?”男人的臉上又顯出深沉的戾氣,渾身氣勢陡然噴發,沉甸甸的壓過來,就像是要將蘇白月粉身碎骨。


    蘇白月看著男人的麵色,突然發現這貨不會是在吃被自己“戴了綠帽”的醋吧?


    “呃,其實這蛇……”


    “我不想聽。”男人猛地站起來,將小綠蛇往門外一扔,然後把她打橫扛起來,扔到了床上。


    蘇白月渾身軟綿綿的在床上彈了彈,她鎮定下來,看著麵前開始脫衣服的男人,用力繃緊了身體。


    女主那麽一朵盛世白蓮你不要,偏偏看上她一條蛇!


    你什麽毛病?


    苦厄褪下身上的外袍,露出白皙的後背。


    蘇白月眼尖的看到那後背上遍布的猙獰傷口。


    “你,你怎麽會……”她呐呐地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些?”苦厄順著蘇白月的視線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不以為然道:“多年前的舊傷罷了。”


    說完,苦厄麵無表情地轉向蘇白月,聲音清冷道:“現在,我們也該算算一百年前的舊事了。”


    男人正對蘇白月,蘇白月看到他心口的傷口。


    那裏分明就是她一百多年前黑虎掏心時留下的。可是當時不是自愈了嗎?


    “你說,這仇,我該怎麽報呢?”男人那雙眼睛緊緊盯著她,隱隱泛起興奮的紅。


    蘇白月小心翼翼的建議,“要不,煮個蛇羹?”


    男人麵色陡然一沉,他上前,一把掐住女人的下顎,冷笑道:“既然你寧願死,也不願意說聲軟話,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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