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的加入,讓之前保持觀望的各大世家不再猶豫,於是會稽之行就這麽愉快的定下了。


    皇帝自認不是個氣的人,絕不會插手衛屹之的決定,他隻是讓最心愛的九皇子去的試探了一下,瞅瞅他究竟是怎麽個意思。


    衛屹之了句話:“願做陛下雙目。”


    九皇子跑回去稟報父皇:“武陵王果然忠心,要替您緊緊盯著那些世家呢!”


    龍心大悅。


    事後苻玄悄悄問衛屹之:“郡王當真打算替皇帝監視那些世家嗎?”


    衛屹之一臉茫然:“本王何時過這話?”


    “您不是願做陛下雙目?”


    “哦,本王是好好替陛下欣賞會稽美景而已。”


    苻玄驚歎,漢話果然博大精深,他要學的還有很多啊……


    會稽之行謝殊無暇過問,她把此事全權交給謝冉處理,目前正在專心處理樂庵。


    樂家不怎麽雄厚,要挖根是很容易的,但她不打算打草驚蛇,還是很溫和的,把樂庵叫來:“本相看你挺適合做監察的,別管吏部了,去做禦史中丞吧。”


    樂庵驚訝道:“丞相何出此言啊?”


    “咦,你參武陵王那一本不就是禦史中丞的職責嘛,本相覺得你做得挺好的,好了別謙虛了,快快領職上任吧。”


    然後禦史中丞被調去管吏部,樂庵乖乖去了禦史台。但是禦史台那邊早就是謝殊的天下,他在那裏跟進了銅牆鐵壁似的,除了乖乖當值外什麽也做不了。


    這安排太沒人性了!


    沒人來給樂庵好話,也沒人過問過這次人事調動,連樂家的人都很平靜的接受了。


    看來對方很謹慎,謝殊也隻能暫時將此事暫時壓下。


    這時謝冉過來報告一切都準備好了,可以去會稽了。


    他做事很仔細,不僅將出行日期和人數都理得清清楚楚,也已經以丞相的名義給會稽郡刺史、右將軍王敬之發了信函。


    萬事俱備,隻待出發。


    謝殊坐在書房裏,仔細檢查過謝冉送上來的安排事項,忽然問:“王家大多聚集會稽,此次前去,退疾你可有什麽想法?”


    謝冉跪坐在她對麵,背挺得筆直:“當初號稱‘王與馬共天下’,王家權勢曾輝煌到與皇家不遑多讓,如今卻是謝家一家獨大,王家是不會甘心屈服的,丞相需諸事謹慎。”


    謝殊想到一,抬頭又問:“那你如何看待衛家?”


    “衛氏也是曾經輝煌,但他們敗落的主要原因是人少。當初八王之亂,衛家祖輩幾乎被設計誅殺殆盡,之後人丁比不過王家,人才比不過謝家,自然難以大盛。如今雖出了個武陵王,但也隻他一人,陛下如此寵信他,除去他手握重兵外,肯定也有這層原因。”


    謝殊頭:“的在理,陛下需要武陵王來維持各大世家平衡,我們謝家又何嚐不是呢?”她合上文書,衝謝冉笑道:“你也隨我去會稽。”


    謝冉愣住:“我也去?”


    “自然,你功勞最大,當然要去。”


    “可是我的身份……”


    “跟著本相,誰敢廢話?”


    站在她身邊的沐白應景地昂昂脖子,最近公子越來越霸氣了,大人在天之靈得多高興啊,雄起吧大謝府!


    謝冉很是欣喜,但傲性使然,並沒過多表露,謝過謝殊後,回流雲軒去做準備了。


    流雲軒伺候的廝光福早已將行李打好,見他回來,麵帶喜色,便知他是得償所願了。


    “看來丞相還是很看重公子的。”


    謝冉笑了一聲:“這才不枉我那場苦肉計的自薦。”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決定了未來不會有希望,唯有主動引起謝殊的注意,讓她給自己機會施展才能。


    但這些他是絕對不會出去的,多沒麵子。


    在出發前幾日,出了個不大不的插曲——衛屹之給謝殊送了雙木屐過來。


    木屐做的很精致,看著厚實,拿在手裏卻很輕便。謝殊將之放在桌上盯了許久,甚至還忍不住拿在腳底板上比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問沐白:“你武陵王是個什麽意思?”


    沐白想也不想就回答:“討好公子。”


    謝殊撇撇嘴,將木屐交給他:“好生收著,我用不著。”


    沐白這時猶豫道:“其實吧……屬下覺得這次去會稽,應該是用得著這個的。世家好風流,哪個不披薄衫穿木屐吃兩口五石散?就連武陵王上次在覆舟山不也做了這般裝束,這是大勢所趨啊公子。”


    謝殊眼神驚悚:“一定要這樣?”


    沐白頭如搗蒜。


    謝殊覺得很不妙,難怪連衛屹之這次都“多事”地送了雙木屐過來,應當是考慮到她第一次參加這種盛會,給她提個醒。


    那些世家子弟都講究放蕩不羈,一到暖和時候就不好好穿衣裳,內不著中衣,隻光著膀子披一件外衫,還經常露個肩膀或胸膛,個個對自己的身子自戀的很。


    謝殊不行,外衣怎麽寬鬆都行,不穿中衣絕對要命。可是別會稽盛會了,就是眼下暮春將過,夏日將至,到時候再捂得嚴實,少不得會被人覺得奇怪。


    她在原地踱了幾步,心一橫,對沐白道:“給我準備一套胡服。”


    “啊?”沐白好想哭,公子您長了這樣一張臉居然不知道博風流,你你你……你對得起誰!


    衛屹之此時也在做準備,襄夫人得知他要去會稽,匆匆趕過來跟他了幾句話,他聽完後既無奈又好笑。


    “母親怎會想起這個?”


    襄夫人對他怒目而視:“此次去會稽你可以見著王家表親,多好的機會,到時可一定要看一看王家可有已及笄的表妹,若沒有,其他世家女兒也多多注意一下。你難道真要為娘等孫兒等到老眼昏花不成?”


    衛屹之笑道:“這事急不得。”


    襄夫人跺腳:“如何急不得?你分明是推脫!我要去你父親牌位前告你不孝!”


    衛屹之連忙拖住她胳膊,“好吧好吧,我一定好好看看,行了吧?”


    襄夫人這才心滿意足了,佯裝欣慰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後又:“為娘不是逼你,你父親命短,膝下隻有伯卿和你兩個兒子。我當初善妒,不讓他納妾,如今心中有愧,唯有看見家族昌盛,百年後才能安心去見衛家列祖列宗啊。”


    衛屹之一聽她搬出祖先就頭疼:“是是是,母親的是。”


    襄夫人甩甩帕子,又憂傷道:“若是你大哥還好好的就好了,唉……”


    衛屹之想起大哥,頓生歎息。


    襄夫人眼見目的達成,又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就飄回去了,心裏已經開始勾勒她未來孫兒的模樣了。


    建康距離會稽並不算遠,王敬之很快就回了信,文采斐然,字跡瀟灑,歸納起來就是一句話:都準備好了,你們來吧。


    謝殊還是進謝府後才學文識字的,因為字寫的難看沒少被謝銘光抽過,如今好歹能拿出手了,一見到王敬之的字就想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來來來,沐白,把這信給我裱起來。”


    沐白對謝家盲目崇拜的過分,所以對謝殊也盲目崇拜,很不屑地:“公子您用腳寫的都比這好看,何必如此珍視王家的字。”


    謝殊想起那雙木屐,憂鬱地:“不要跟我提腳……”


    出發的日子到了。


    大晉世家過百,而紮根建康的幾乎占了大半,車馬相連,幾乎要從宣陽門排到南城壕外。


    謝殊跟往常一樣擺架子,別人都到了,她的車輿才慢吞吞地爬過來,但時間掐的準,並未遲到。在場的世家裏有不少德高望重的長輩,雖然不滿,卻也不好什麽。


    謝殊挑簾出來,與眾人一一見禮,各大世家見她禮儀風度都無可挑剔,對此行的不滿也就壓了幾分。


    簡單寒暄了幾句,順帶讚美了一下皇帝陛下的仁厚和英明,謝殊發話可以啟程了。


    幾個世家子弟哄鬧著跳上了衛屹之的車馬,要與他同車而行。謝殊瞧見,有些詫異,衛屹之平常在朝堂上看著似乎都是獨來獨往,不想私底下人緣這麽好。


    不過她現在私底下不也跟他兄弟相稱麽?


    這子好手段……


    衛屹之一手揭著簾子,與那幾人了幾句什麽,車中頓時笑聲一片。其中一個名喚楊鋸的年輕公子忽然指著車外道:“丞相看著這邊呢,莫不是怪我們太吵鬧了?”


    眾人不約而同看了過去,衛屹之也不例外,他衝謝殊笑了笑,而後抬手行了一禮。其他公子見狀隻好也紛紛朝謝殊施禮。


    謝殊微微頷首算是還禮,順帶回了衛屹之一笑。


    眾人都晃了晃神,桓家公子桓廷更甚,眼瞅著謝殊放下了簾子方才回神。他剛入仕途不久,不像其他人那樣能經常見到謝殊,今日仔細看到她相貌,頓時大感驚豔,忍不住對衛屹之道:“丞相若是女子,必叫世家公卿爭破腦袋啊。”


    楊鋸知他年少,好言提醒道:“恩平不可胡言亂語,傳到謝相耳中恐有禍患。”


    衛屹之笑道:“本王隻知道,他若是女子,丞相就得換人做了。”


    眾人愣了愣,繼而哈哈笑出聲來,此事就當玩笑過了。


    笑聲未停,馬嘶已起,家丁廝們嗬斥路人讓道,士兵護衛著兩邊齊整行走,世家攜帶的美貌歌姬鶯聲燕語,世家公子們談笑風生。


    謝殊的車輿走在正中,前方有車騎將軍帶人護衛領路,身後是謝冉的車馬亦步亦趨。


    旅途枯燥,她吃了沐白剝的幾個石榴,實在覺得無聊,幹脆將折扇一展擋住臉睡大覺去了。


    “沐白,到了叫我。”


    沐白連忙攏好車簾,被人家瞧見當朝丞相這種造型癱在車裏呼呼大睡,他可以自我了斷去見謝銘光了。


    作者有話要:今天更的早吧!快來表揚我,不要吝嗇你們的讚美嘛英雄!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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