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叫,響徹整棟教學樓,似乎連教室裏麵的玻璃都要被震碎。


    奕琳整個人都驚了,呆滯地看著這一幕,沈一戰的工兵鏟完全嵌入了張家銘的身體之中,幾乎要把它整隻手給砍下來。


    揮落了工兵鏟,沈一戰並沒有就此鬆懈,站起身,踩著張家銘的胸口,又將工兵鏟拔了起來,隨意一甩,揮落一陣血花和皮肉。


    而他的臉上,還掛著一抹酷烈的獰笑。


    挨了這一記的張家銘,已經是出奇多進氣少,整個人都在瞅瞅,肩膀上的巨大創口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沈一戰並不作聲,如同看戲一般靜靜地看著張家銘,雙眸中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仿佛隻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時。


    此刻,那道身影如同地獄裏麵爬出來的惡魔,散發出陣陣嗜血參保的氣息。連奕琳看了都不由地心驚膽顫,回過神來後,立馬咬著牙拚命扭動被綁著的手,努力想要掙脫出來。


    沈一戰漠然地看著張家銘,嘴角一撇:“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這,是他最真實的感受,也是他這麽長時間來,第一次選擇奕琳的期望背道而馳,完全順應著自己的感情。對於現在的沈一戰來說,什麽理智、雇傭兵不做虧本生意的原則、完全不值一提,他隻想發泄自己的憤怒。


    發泄這十年來,一直積壓在胸口的憤怒。


    他恨張家銘,非常的恨,深入骨髓,從十年前就已經如此。如果不是張家銘,那段本應燦爛的青春歲月,怎麽會隻剩下灰暗的色彩,如果不是張家明,他現在又怎麽會是這樣沙啞的嗓音?


    沈一戰不明白,為什麽張家銘要如此針對自己,他們之間明明沒有任何仇怨,自己也從來沒有招惹過他。


    他更不明白,為什麽當自己被毒啞、躺在地上掙紮的時候,那些同學沒有一個想自己施以援手,反而隻是圍在周圍,把自己當成一個小醜般般嬉笑;甚至在這之後,在自己向每一個人低頭乞憐,希望他們為自己證明公道的時候,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連班主任,都是勒令自己不要聲張,默默承受此事。


    或許,那時候的同學們,年級尚小,不懂得糞便善惡,隻把這一切當做了好玩。但是沈一戰承受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不懂分辨善惡,就是最大的惡,天真從來不代表無邪。


    天真,是不可饒恕的原罪。


    如果不是一直以來奕琳攔著,沈一戰早就向張家銘開刀了。


    原本踩著張家銘胸口的腳,又轉移到了張家銘的臉上,死死踩住後,那把帶血的工兵鏟又一次舉了起來。


    這時候,已經奮力掙紮許久的奕琳,終於將一隻手掙脫了繩子,也不管另一隻手還被綁著,馬上把自己的腳解開,帶著凳子衝過去抱住了沈一戰。


    “不要在殺人了!已經夠了!飯故宮他吧!”


    沈一戰沒想到奕琳會突然衝上來,加上已經嚴重脫力,愣是被奕琳抱著推到了一邊。


    站穩後,沈一戰馬上惱怒地一揮手,推開了奕琳:“閃開!”


    奕琳踉蹌兩步,不依不饒地又衝了上來擋住沈一戰:“不要殺人了!他已經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放過他吧!”


    “放過他?嗬,我放過他!誰放過我?!”


    沈一戰咬著牙,一雙眸子陰寒如鐵,死死盯著奕琳。那眼神鋒利如刀,繞是奕琳和他對上,也克製不住地渾身一哆嗦。


    此刻的沈一戰,依然慘烈,渾身都是滲血的傷口,但絲毫不影響他憤怒地咆哮出聲:“你憑什麽要來阻止我?你有什麽資格,來阻止我?為什麽你十年前不阻止他?就算你當時不知道,阻止不了,為什麽事後不願意站出來為我說句話?那瓶毒啞我的東西,是你拿出來的,最應該為我說話的人,不是你嗎?!現在你攔著我,不讓我殺他!你不覺得可笑嗎?”


    奕琳頓時一愣,啞口無言。十年前,她確實最應該是哪個站出來為沈一戰說話的人。


    但是,她沒有。和大多數人一樣,因為害怕,因為擔心自己會被波及,會熱火上身,奕琳選擇了沉默。


    這一沉默,就是十年。十年來,每當想起這件事奕琳總會感到內疚不已,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一切,終歸是無法挽回。


    她曾經想要告訴沈一戰真相,但是卻沒撞上好時機,金天的突然襲擊阻止了她。


    而現在,由張家銘說出了這件事,可想而知會對沈一戰造成多大的衝擊。


    要知道,整個班裏,唯獨奕琳一人,是能夠讓沈一戰感受到溫暖的,可是最終的事實卻是,這溫暖,不管是夢幻泡影,全是虛妄。


    奕琳,隻是眾多冷眼旁觀的沉默者之一,沒有一點不同。


    就是這所有人的沉默,讓沈一戰有仇無法報,有冤無處申,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沈啞巴”。


    默然良久,奕琳才抬起頭,已是淚眼婆娑:“對不起……當年……是我不對……是我們的不對……”


    回應他的,卻隻有一聲冷笑:“我從不接受時候的道歉,那毫無意義,現在,你給我讓開!”


    說著,沈一戰就往前走,但是奕琳依然站在原地不願動彈:“真的不能放過他嗎?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你啊!不要再殺人了!不然的話,就算是自首……”


    “夠了!”沈一戰直接打斷了奕琳的話,臉上更是多了一抹不屑:“你真的覺得,真的能離開這裏的畫,我會去自首嗎?”


    說著,沈一戰伸出手,指了一下自己:“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能殺了的瘋子!一個為了錢能夠殺任何人的雇傭兵!你知不知道我的代號是什麽?‘修羅’!殺人的惡鬼!不是菩薩!不負責普度眾生!”


    奕琳頓時渾身一震,看著沈一戰的目光中,寫滿了不敢置信。她終於知道為什麽沈一戰能在轉瞬間斬殺三人麵不改色,為什麽他對於別人的性命都如此輕視。他是個雇傭兵,以掠奪性命為謀生手段的雇傭兵,。


    沈一戰看著震驚不已的奕琳,捂著臉,莫名笑出聲來,越笑越癲狂,笑得前仰後合,如同瘋魔了一般。


    半晌,才止住了笑聲,隻是手放下來的時候,似乎閃現著淚光。


    “那麽,你覺得這樣的我,會良心發現去自首嗎?”沈一戰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看著奕琳的神色也越發陰沉。


    “你不要以為,這裏的人,我們的同學,他們會有多善良,你也不要覺得自己有多善良。你們充其量就是一群偽善者,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無辜的。如果我們的同學真的善良,為什麽要把你綁來學校,把我引來圍殺我?如果你真的善良,當年為什麽不站出來為我說話?一直以來你都有做過什麽?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毫無意義的廢話罷了!”


    奕琳再一次被說的啞口無言。沈一戰說得全是事實,這裏發生的一切,無一不是在證明人性的自私,所謂的同學情誼,在生死難題麵前都是那般無力,為了所謂的特殊任務,為了一個並不能確定其真實性的機會,大家根本不介意揮起屠刀,自相殘殺。


    而自己,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要團結,要大家一起活下去,但實際上什麽都沒有做過。很多次,如果不是沈一戰極力保護,恐怕自己早已命喪黃泉。


    麵對奕琳的沉默,沈一戰已經完全沒了耐心,揮手將其推到一邊,徑直走向了依然躺在地上的張家銘。


    “我要殺的人,耶穌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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