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匆匆,轉眼百年。


    五百年一輪回,這是最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偌肜呆在屋裏,前些日子不知怎的竟有些犯困,漸漸的,竟是盤旋了一身的病。


    這病來的沒有來由,偏偏又卻卻是病了。


    “整日裏都沒見著薇諳那丫頭,也不知跑到哪裏去瘋了。”


    若說沒有擔心,那是不可能的,今日是什麽日子,沒有誰比她更擔憂了。


    五百年一次“濟顰”的升遷,雖然薇諳來這裏算不得久,但最起碼,是要避著那個人的。


    自己給了薇諳一個夢,是想要她保留自己的那一分本真,而不是眼睜睜的,真真正正的看見。


    看見,從跌入,到淪陷,再到毀滅。


    就算是以後終有一日會得知真相,那也隻是慢慢的來的。


    慢慢的領略,那要比一開始就直麵要好的多。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半天都過去了……


    依舊見不著薇諳的麵。


    偌肜躺在炕上,再也呆不下去。


    強撐著孱弱的身子離開屋子,便被那一連串的祝賀之聲淹沒。


    耳邊嗡嗡的響做一片。


    她們在說些什麽?


    自己難道卻是做夢了。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簇擁著薇諳過來。


    “恭喜,恭喜。”


    恭喜什麽?


    偌肜不能明白,有一種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感覺。


    薇諳是笑著的。


    笑的那般燦爛,那般明媚。


    她不能夠明白。


    如何好端端的,說變就變了!


    薇諳笑著同送她回來的人一一招呼過。


    那般的神情,讓偌肜覺得很刺眼!


    極為刺眼!


    薇諳臉上掛著笑,燦爛地笑。


    她走了過來,笑盈盈的看著偌肜。


    “我成功了。”


    她說她成功了!


    成功是什麽意思,前前後後一想也就明白了。


    偌肜驀地覺得悲哀起來。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她——薇諳。


    那人笑的那般明媚,而自己卻隻想哭,為自己,也為她。


    “你懂些什麽!”


    偌肜已不知該說些什麽,本想給她一巴掌,可那一巴掌又能怎樣,事情已經如此,一巴掌也未必能夠打醒。


    終究自己也得不到好。


    “我是什麽都不懂,所以我一直都聽你的。”薇諳笑笑,那笑容,分明竟是嘲笑!


    是何時起,薇諳也會嘲笑了?


    偌肜不由回想百年間的每一個夜,指不定那一日,薇諳便已經這樣看著自己,在自己背後,冷冷的笑著自己。


    之前那人太執拗,現在這人太純。


    終究,還是自己的好。


    “也好。我管不著你了。”偌肜也變笑。


    “你一定早就不滿我了吧。一直一直,替你推擋著矜生的來到,甚至於與他人溝通。終究,是我錯了。”


    於是薇諳便笑了。


    “知道錯了便好。你太獨斷。”


    挾著自己的東西,薇諳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對這裏,她已沒有一絲留戀。


    偌肜覺得頭號生混沉,就在昨天,薇諳還笑著湊到自己身邊,說著要拚盡全力,也要護自己早日康複的話來。


    現在想來,不過都是托詞罷了。


    托詞而已,人人都會說的,隻是說說而已,犯不著較真。


    每個人終究隻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個過客,過客。


    來去匆匆,不留痕跡。


    薇諳離去了,新的人又會到來的。


    偌肜默默地走到牆角,默默地將牆角刻下的“薇諳”兩個字抹掉。


    到底誰更單純?


    偌肜笑了。


    舊的人去了,蹤跡不尋。


    新的人也已到來。


    青衣的女子抽抽答答的進來了。


    “我什麽都沒有做錯。”


    誰也沒有做錯,不過是機緣巧合,天意弄人。


    “我不要留在這裏。”


    誰又真的想留?無可奈何,不若泰然處之。


    偌肜翻了個身,繼續翻弄著手上的書卷。


    青衣的女子抽抽搭搭了半響也不見有人理他,終究隻好坐好,開始鼓搗著自己的床鋪。


    然而收整罷了,也不見對床那人有任何表示。


    “我叫入痕。”


    入痕再覷了覷那人,不由好奇的伸出頭去看那人手上的書卷。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哦,原來是個研究道學的。”入痕豁然開朗起來。


    該做什麽隻管做著。


    哭哭啼啼已為過去。


    過去就是過去,永遠比不上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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