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甄秀姐姐就跪下說不可以,皇帝就硬說可以!”


    “太後就說放肆!皇帝就巴拉巴拉,非說什麽無傷大雅。”


    “公主奶奶也說不合適,皇帝直接給公主奶奶跪下了。”


    “皇後也說不行,被皇帝罵了哎。”


    ……


    馬車上,白伊伊眉飛色舞地給榮郇還原一個時辰前宣慶殿裏的情況,語氣十分激動。


    榮郇靠在靠墊上,眯著眼睛假寐,時不時掀開眼皮看一眼白伊伊。


    白伊伊說累了,回到座位上,重重地跺了一下腳。


    就在剛才,皇帝一道聖旨下來,給榮郇和邵婉瑩賜婚,讓他們父女倆即刻回王府,準備婚事。


    白伊伊一麵是覺得皇帝太輕視榮郇,光明正大搶人,另一方麵替甄秀覺得可惜,二十都不到的姑娘,嫁給快四十的皇帝,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早知道不替她找衣服了……”


    榮郇睜開眼,看著旁邊小東西托著腮幫子歎氣,不愉快全都寫在臉上。


    他伸手敲了敲馬車的窗,老管家立刻命令停車。


    “王爺?”


    “先不回府,去澄樓。”榮郇淡淡地道。


    白伊伊側過臉,好奇地眨眼睛,“城樓?去城樓做什麽?”


    榮郇閉上了眼睛,又不講話了。


    白伊伊撇嘴,繼續托著下巴在內心腹誹狗皇帝。


    她想了一圈,覺得關鍵點在甄秀那身吉服上,好好的衣服上麵怎麽會出現令肌膚潰爛的藥粉,必定是有人從中做手腳。


    和甄秀有利益爭奪的,無非就是邵婉瑩。


    “二狗,我這個後娘該不會是個白切黑吧?”


    白澤沒出聲。


    白伊伊更加煩躁,她折騰一大圈,萬一再陰差陽錯促成反派來到榮郇身邊,那真是蠢到姥姥家了。


    “王爺,澄樓到了。”


    馬車停下


    白伊伊聽到外麵熙熙攘攘,應該是鬧市。


    她掀開簾子,把一整個腦袋都伸出去,視線逐漸往上。


    馬車是停在了一座高聳的紅樓正門口,成片的大紅燈籠映入眼簾,燈光亮得晃人眼睛。門前車水馬龍,環佩叮當,絲竹之聲從樓裏傳出來,叫人心曠神怡。


    樓上豎著一塊巨大牌匾,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白伊伊眯眼思考了一陣,才認出那是澄樓兩個字。


    原來是這個澄樓,酒店唄。


    她轉過頭,榮郇已經扶著車身往外走了。


    白伊伊聳聳肩,跟著跳下了車。


    剛下車,一股濃厚的食物香氣就撲鼻而來。


    炸物?


    白伊伊使勁嗅了一下鼻子,眼睛都直了。


    榮郇掃了身邊小丫頭一眼,眼底泛起笑意,“吃點?”


    白伊伊瘋狂點頭,“成!”


    榮郇開道,白伊伊趕緊跟了上去。


    澄樓跟別的地方不一樣,裏頭的小二都見慣了王公貴戚,加上榮郇穿著家常的衣裳,所以並沒有什麽特殊待遇。


    小二帶著他們上了樓,一路介紹最近的新菜式。


    “貴客先坐,看看有什麽瞧得上的,小的就在門口候著。”


    嘖嘖,包廂哎。


    白伊伊大剌剌地坐下,看了一眼菜單,好家夥,整整厚厚一本,跟個山海經似的,有圖有文字。


    這酒店老板該不會也是穿越的吧?


    她悄悄看了一眼菜價,差點沒跳起來,隨便一盤菜都要十兩二十兩的。


    榮郇一看就窮,萬一沒錢付賬就尷尬了。


    “蘿卜,這個菜,還有……這個肉。”


    白伊伊麵色艱難地點了兩個素菜,最後覷著榮郇臉色,小心翼翼地點了個肉。


    榮郇挑眉,往那菜單上略了略眼神,“就這些?”


    白伊伊舔了舔唇,“就這些……”


    等將來便宜爹活成攝政王,吃垮這座樓都行,先忍著,忍著。


    榮郇點點頭,自己隻點了一壺茶,便靠在窗口吹著晚風。


    白伊伊看他那小口抿茶的寒酸樣,內心就格外紮心,一個王爺活到這地步也是沒誰了。


    她點的菜陸續上來,一共就三個小盤子,數量有限,唯一一道肉就那麽一小塊,也就夠給雞吃的。


    “吃吧。”榮郇將肉推到揪著一張臉的團子麵前。


    白伊伊歎氣,把肉夾起來放到了榮郇盤子裏。


    榮郇詫異。


    “爹爹吃吧。”白伊伊握著筷子,麵色緊張地盯著那塊肉。


    榮郇放下茶杯,拿起筷子,夾起那塊肉,在白伊伊向往的目光中將肉放進了嘴裏。


    “如……如何?”


    “肥而不膩,甚好。”


    嘖——


    白伊伊咽了一口口水,低頭看到麵前的蘿卜。


    她抓起筷子,隨口塞了兩口蘿卜,甜辣甜辣的,心口卻火燒火燎的。


    這窮鬼日子過得太憋屈,還不如做貓。


    榮郇看她麵色苦惱,覺得好笑,便有意逗她,也不開口加菜。


    白伊伊咀嚼著蘿卜,心裏想著怎麽搞點錢花花,不為別的,總得給便宜爹弄點人吃的玩意兒。


    她正想著,外麵忽然傳來腳步聲,似乎是往他們包廂的方向來的。


    “王爺,戶部刑大人求見。”


    榮郇放下茶杯,“請他進來吧。”


    白伊伊撇嘴,就這倆寒酸菜,讓人看見都丟人。


    她單手撐著下巴,有點懶懶的,將要走神,一道大嗓門兒就撞了進來。


    “王爺近來可好啊?”


    說話人中氣十足,說完就哈哈大笑,聲音能衝破房頂。


    我擦,李逵啊。


    白伊伊胖手拍了一下桌子,表達自己的不爽,然而就看到了走進來的……一家子。


    爸爸目測兩百五十斤,媽媽目測一百五十斤,兒子……是個球。


    “兩位這是帶著小公子出來逛夜市的?”榮郇沒有站起來,也沒有表示出不悅。


    刑大人拍拍肚子,把身後的球拉到麵前,“今日小兒生辰,微臣和拙荊在此布了酒席,不想有幸見到王爺。”


    白伊伊咂嘴,她琢磨著榮郇這麽個窮酸王爺居然有這種土大款上來套近乎,真是奇怪。


    她一撅嘴,扭頭的時候發現胖球的媽媽正盯著她打量,那雙本來就陷在肉的眼睛微微一眯,直接就沒有了。


    一張滿是肉的臉上沒有眼睛,看著十分嚇人。


    白伊伊渾身一抖,往邊上縮了一下。


    “你家怎麽這麽窮,就吃這破土蘿卜?”


    胖球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白伊伊身邊,雙手叉腰,鄙視著桌上的兩道僅存的菜。


    白伊伊臉瞬間拉垮,小聲嘀咕:“死胖子……”


    “娘!她罵我死胖子!”


    罵的就是你。


    胖球轉頭去跟他娘告狀,結果卻被親娘拎住了耳朵,當場開始打屁股。


    鬼哭狼嚎的,聽著聒噪。


    “來人,再添兩道菜,我與王爺也許久不見了。”胖球他爹很大方。


    白伊伊眼前一亮,對胖球一家的抵觸瞬間消失,轉頭還對著正忙活的胖球他娘笑了一下。


    胖球愣了一下,他娘也愣了一下。


    世界安靜了。


    開始上菜。


    白伊伊再三咽口水,最後實在沒忍住,“矜持”地動了筷子。


    對麵,榮郇麵對刑某人忽如其來的熱情也有點懵,實在不知道自己和刑富貴是從何時結下的交情。


    “王爺!喝!”


    “好……”


    白伊伊不管榮郇了,抹著嘴大快朵頤。


    “好……好吃吧?”胖球不知道什麽時候鑽到她身後。


    白伊伊懶得理他。


    “我叫刑旺。”胖球自我介紹。


    白伊伊嘖了一聲,“知道了。”


    胖球嘿嘿一笑,湊過去小聲道:“哪天你去我家玩兒吧,我……”


    “我家窮。”白伊伊擺了擺手。


    刑旺不懂她的諷刺,小胖子蹲在白伊伊身邊,小聲道:“我家有錢,可多了。”


    白伊伊:“……”誰稀罕。


    “全都鎖在衙門庫裏。”小胖子咂咂嘴,又道:“隻有我爹那把大鑰匙能拿。”


    白伊伊動作頓了一下,腦子裏轉了一圈。


    庫……


    國庫!


    她轉頭盯著胖球死命看了一圈,“這話你跟很多人說過嗎?”


    “沒有很多啊。”胖球不以為然,掰著手指數:“就舅母家的姐姐,徐叔叔家的妹妹,管家爺爺的孫女……還有你……”


    白伊伊:“……嗬。”


    你爹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忽然,她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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