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卻沒具體說,隻道:“話就是這麽個話,不是說誰,而是讓你們都警惕起來;不僅是你們不能說,族裏的人也不能說,家眷、孩子管好了。我們一族剛有興旺的苗頭,手頭寬裕了,日子好過了,該為日後的子孫後代做打算了。”


    “行君子之道,修口修德,修身齊家,多為子孫後代積德。”


    這些話一出,族人們不由沉思。


    他們的日子是好過了,家裏女人和孩子確實得管管。


    看他們聽進去了,族長繼續說,“一族子弟,隻有一人出息不可取,我這個做族長的盼著,有朝一日,族中人才濟濟。”


    “一族中想要培養多個人才,首先便是族風、族訓、族規,我們程氏一族早已有族風、族訓、族規;而今,族中日子過的安穩,該撿的都要撿起來,嚴格按照祖宗製定的族風、族訓、族規行事。若有人犯其中一條,不論男女,責罰一視同仁,都記住了嗎?”


    “記得了!”


    族中當家人異口同聲。


    “約束好家裏人,重修德性;各家都有一兩個德性堪憂之人,需要你們這些當家人指引前路,家裏人犯了錯要慎重對待,處理清晰明白。這不僅是為了你們家的和睦,更是為了族中長遠發展;我們有現在的日子,該感恩明儀丫頭和元西一家,他們將最不好走的路都給我們淌了,沒道理我們走不了後麵的路,你們說是不是?”


    “對!”


    “我們肯定能行。”


    族長展露笑意,抬手壓下眾人的聲音,“對,我們都能行,教好家裏的兒女,做一個開明智慧的當家人。”


    “族長,我們明白了,逃荒的日子,我們過夠了;現在的日子很好,我們知足。”


    “大家夥兒都是通情達理的明白人,好了,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事兒;記住我說過的話,家中有那糊塗、拎不清、愛占小便宜、愛生口舌者,一經發現,族規伺候,嚴懲不怠。沒事兒就回去吧,該幹嘛幹嘛去。”


    族人們一個個麵色凝重的往回走,得過且過的日子是一去不回了。


    從逃荒開始,族風、族訓、族規等條例逐漸不成型,他們也在遺忘;陡然被人提起,刻在骨子裏,從小背誦的族風、族訓、族規陰影重新複蘇。


    他們家家都有那麽一兩個拎不清的,操心勞力的生活來了。


    “族長怎麽突然說起族規的事情了?”


    “族長不是說了嘛,為了長遠打算,咱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兒孫們還有走出去的機會,想要有出息,族規不能丟,咱們的家風要正回來,敗壞家族名聲的人要管好。真鬧出了幺蛾子,鬧事的人要受罰,咱們這些做當家的可一個跑不掉。”


    丟臉是肯定的,嚴重了,當家的為了擔當也要站出來共同領罰。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並不稀奇,但,族中規矩確實好了很多。


    “這麽說來,咱們是該多過問家裏的事兒了,唉。”


    甩手掌櫃的日子一去不回了。


    “歎什麽氣,想想家裏要是出一個有出息的秀才、舉人老爺,多好啊!”


    眾人幻想了一下家中兒孫出個秀才老爺,那是走路都帶風!


    問題又來了,他們家放縱了許久,再糾回來就有點難了;這次族長好似比以前管的還要嚴,怕是要鬧騰一陣了。


    大家猜的不錯,鬆懈的族風,驟然又嚴格起來;犯事的人真不少,凡是犯事的人沒一個跑脫的,有一個算一個,或輕或重,依據犯錯的程度懲罰。


    等明儀和周庭走後,族長和老村長,以及各族老抓了半年時間才把族裏的歪風邪氣打壓下去。


    不能完全杜絕,那便打壓在重重道德枷鎖下。


    正壓邪,令其翻不出風浪。


    明儀在家中待了半個時辰,眼看天色不早,不得不跟周庭一道離去。


    陳大丫淚眼漣漣,望著他們縱馬而去。


    程元西扶著她,目送女兒在一眾侍衛的擁簇中離去,連侍衛們的身影都見不到了,他們才收回視線。


    程大柱歎息,“明儀啊!不知道這回出去,哪一日是相見之日。”


    “該回自然會回,操心那麽多幹嘛?”羅翠花白他一眼,“明儀出去五年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周王世子對她那麽好,虧不著她。”


    程大柱:......


    看老妻一眼,久久,歎息。


    程元西扶著妻子,看向大房、二房的人,“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我們先回了;明禮,回家了。”


    “來的,爹。”


    程明禮小跑到陳大丫身邊,扶著她另一邊手,一家三口慢慢往回走。


    陳大丫沒心思跟婆婆計較那麽多,好不容易再見,重逢又分離,悲傷又擔心女兒的安危,心肺火燒火燎的難受。


    程元東歎息,“娘,三弟和三弟妹正是心疼小侄女的時候,您說那些話不是戳他們的心嘛!”


    “我又沒說錯。”羅翠花理直氣壯,“你們幾個長大了,給你們娶妻生子了,居然跑來指責我這個做娘的。”


    “娘,兒子們會孝順您,也願意孝順您;可是,您對三弟家的小侄女多一點關心行嗎?一家人好好的,日子好過了,何必折騰呢。”


    他就想不通了,現在的好日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有錢有靠山,家裏三弟出息,三弟家的兩個孩子也出息,他們在西北因為有了他們,腰板子才硬挺,不擔心旁人欺上門來。


    他娘這作派,怎麽看著越老越糊塗了。


    “臭小子,你......”


    羅翠花話未說完,程大柱怕她說出傷感情的言語,果斷打斷她,“好了,老大,老二,你們先回去。”


    “好,爹,您和娘慢慢回來啊!”程元南可不想看爹娘之間的矛盾,拉著妻兒趕緊走。


    程元東搖搖頭,給妻子使了個眼色,一家人也走了。


    他們走後,程大柱定定看著羅翠花,把她看的不自在了才發話,“你是做祖母的人了,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心裏該明白;不要寒了孩子們的心,你以為我們現在的安穩日子是因為什麽?一邊享著明儀的好處,一邊輕視她,你這麽做跟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有什麽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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