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英雄不掉淚, 隻是未到傷心處。


    花應庭哭聲震天,嚇得剛走到門外的英王往後退了兩步,問守在門外的趙三財:“趙公公, 花將軍……沒事吧?”


    父皇因為剛才發生的事, 責備他了?


    “請趙公公幫我傳達一下,我想求見父皇。”英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想進去看看才放心。


    “王爺請稍候。”


    趙三財進殿後,很快花應庭的哭聲就消失了。英王忍不住探了探頭, 趙三財走出來:“王爺,陛下請您進去。”


    英王大步走進殿內一看,花將軍站在旁邊,眼眶發紅, 看起來受盡了委屈。父皇麵色倒是正常, 看不出喜怒。


    “父皇。”英王向昌隆帝行禮道, “父皇, 兒臣懷疑那個謝禦史故意抹黑花將軍一家,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昌隆帝欣慰地看著這個兒子, 竟然願意動腦了, 真是可喜可賀。


    “嗯,有道理。”昌隆帝點頭:“那你覺得, 誰最有可能?”


    “還能有誰,當然是謝家。他們家惹出這麽大的禍事,肯定想把花家拖下水,說不定他們還在恨福壽郡主救下太子, 壞了他們的大計。”英王肯定道:“依兒臣看,不是他們還能有誰,就連那個汙蔑花景逸的禦史,都是他們謝家旁支的人。”


    昌隆帝歎息了一聲,大兒子願意動腦就很好了,對他要求不要太高。


    見父皇歎氣,英王不解:“父皇,兒臣說錯了?”


    “沒。”昌隆帝疲倦地擺手,“你先回去休息,朕會好好處理此事的。”


    “是。”英王看了眼花應庭,退了出去。剛出宸陽宮,他就遇到了相攜而來的太子與花琉璃。


    英王沉默地拱了拱手,走開幾步後,又回頭對花琉璃道:“福壽郡主不用擔心,父皇不會相信小人的讒言。”


    “多謝。”花琉璃以為英王還會說什麽,就見他悶悶地扭頭走遠,沉默得都不太像他。


    “不要看其他男人,多看看我。”太子捧住花琉璃的臉:“孤比他好看多了。”


    “是是是,臣女知道殿下最好看。”花琉璃抓住太子的手:“可我現在更想麵見陛下,一時間無心欣賞殿下的美色。”


    太子輕笑出聲,帶著花琉璃進了正殿。見到是太子與福壽郡主,趙三財連通報都不用通報,笑著向他們行了禮,就任他們進門了。


    “陛下,此人故意引謝家旁支的人上鉤,心思十分險惡。”嚎啕大哭後的花應庭,情緒恢複得很快:“若是陛下您相信末將,那麽被牽連進去的就是謝家。所有人都知道,謝家女嫁太子不成,因愛生恨這件事。”


    “所有人都知道,謝家對末將一家肯定心生嫌隙。但是謝家的老太爺行事十分穩重,又擅隱忍,就算真的恨我們花家,也不可能讓謝家旁支的人出手。”


    最可疑的謝家,其實並不是那麽可疑。


    “朕也是這麽想。”昌隆帝把謝禦史呈上的信遞給花應庭:“這些信你來看看。”


    花應庭接過來看了幾眼,搖頭道:“這些字跡與犬子十分相似,但末將可以肯定,這絕不是他親筆縮所寫。”


    “朕知道。”昌隆帝點頭:“不過,為了把謠言與爭辯掐死在萌芽階段,朕隻能對外說,這是朕讓景逸去做的。”


    “陛下的苦心,末將明白。”花應庭單膝跪下:“陛下如此護著末將一家,末將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報答您了,畢竟微臣一家所有東西都是您給的。”


    謠言永遠比真相更吸引人注意,隻要花家有可能通敵賣國的謠言傳出去,花家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會受到大大的影響。所以陛下在沒有查出真凶前,才當朝說一切都是他授意。


    “你與衛卿家為朕守護江山,朕就該守護你們,談何報答?”昌隆帝把住花應庭手臂,想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可惜他忘記了花卿是個將近兩百斤的壯實男人,以他的力氣,他拉不動。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花應庭馬上順著昌隆帝的力道站起身,摸著淚道:“為將者,得遇明君,是末將之幸,就算是拋頭顱灑熱血,末將也心甘情願。”


    “花愛卿!”


    “陛下!”


    “咳咳咳。”太子幹咳兩聲,打斷這段君臣情感剖白,上前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昌隆帝還沒從感動的情緒中走出來,見到太子身後的花琉璃,忍不住道:“愛卿好,養出來的子女也好,太子能娶到這樣的太子妃,是他的福氣。”


    “哪裏。”花應庭趕緊道,“太子殿下文武雙全,貌比潘安,小女能嫁給他,是小女的福氣。”


    “還是琉璃好。”


    “太子殿下更好。”


    “多謝父皇與花將軍誇讚,兒臣也覺得,兒臣與福壽郡主是天生一對。”太子覺得,再讓他們誇下去,天都要黑了。


    花應庭憨厚一笑,看向太子的眼神,比以往親切了許多。


    今日在朝堂上,他本以為太子會保持沉默,沒想到為了花家,當庭與禦史對峙,甚至還氣得動了腳。


    若不是看重他家閨女,太子又怎會不懼流言,做到這一步?


    其實他心裏一直隱隱擔心,在邊關養大的女兒,與太子在一起會不自在。宮裏養大的孩子,講究多,規矩多,乖女可以因太子出眾的容貌,與他相守一時,可是以她的脾性,能跟太子相伴一世嗎?


    直到今天,他看到太子在朝堂上的行為,那顆提起的心,竟是慢慢落了下去。


    這樣的太子,或許不符合文人心中完美的太子形象,但卻更加適合女兒。


    若真要用詞語來形容,大概就是……臭味相投?


    身為一名父親,最喜歡的就是別人誇自家兒子。早就受夠了其他人對自家太子指指點點,聽到花應庭對太子的誇獎,昌隆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


    “你剛才進來,是想說什麽?”昌隆帝還記得太子找自己有事。


    “兒臣以為,謝家人誣陷花家通敵賣國之事,十分嚴重。”太子道,“兒臣以為,應該徹查謝家,好洗清他們與他國勾結的嫌疑。”


    昌隆帝眼神微亮:“你的意思是……”


    “天氣越來越熱,兒臣想讓謝家涼快涼快。”太子翹起嘴角,笑得十分好看,“謝家私養死士,刺殺太子,已是證據確鑿。”


    “憑借兩份口供,就去徹查謝家,是不是有些不夠?”昌隆帝敲了敲桌麵,“謝家在南方勢重,僅僅憑這些理由,還不行。”


    “很快就有了。”太子笑眯眯道,“您今天答應兒臣出宮遊玩,就能有。”


    昌隆帝:“……”


    拐彎抹角說這麽多,還是想溜出宮玩?


    “請陛下放心,臣女會好好照顧太子殿下的。”花琉璃溫柔一笑。


    當著未來兒媳的麵,昌隆帝不好罵太子,隻好忍著氣道:“他一個大老爺們,好好照顧你才對。讓元溯陪你在京城裏多看看,多逛逛,有喜歡的東西就買,讓他掏錢。”


    花琉璃掩著嘴笑:“多謝陛下。”


    “父皇,花將軍,那我們先告退。”太子抓住花琉璃的手,轉身就往外走,就怕走得晚了,昌隆帝就改變主意了。


    “唉。”昌隆帝歎口氣,對花應庭幹笑道:“年輕人,成親前就該多培養培養感情。”


    絕對不能讓愛卿看出,他拿太子沒辦法。


    “陛下說得是。”花應庭點頭道:“末將也是這麽想的。”


    昌隆帝笑容變得自然起來,有這麽一個他說什麽,都覺得很有道理的臣子,真是讓人舒心。


    “主公,謝家的那個旁支,已經把證據當朝拿了出來。”


    “哼。”男人冷笑一聲,“然後呢?”


    “然、然後……”屬下結結巴巴道,“然後昌隆帝說,那些書信是他授意花景逸寫的。”


    “你說什麽?!”男人坐直身體,連手中的折扇都撕裂了:“看到花景逸那些通敵證據,昌隆帝竟然說,那些是他授意的?”


    “是啊。”屬下滿頭霧水,那些書信明明是他們安排人臨摹的花景逸字跡,再故意讓謝家旁支人發現的。


    怎麽呈到昌隆帝手裏,就變了一種說法?


    正常的皇帝,遇到這種難得的好機會,不是趁機打壓花家嗎?


    “昌隆帝竟然如此信任花家?”男人失神片刻以後,就明白了昌隆帝的用意,他想把花家完完整整保下來。


    身為帝王,怎麽可能不猜忌武將?甚至連看到證據以後,都沒有半點動搖?


    這昌隆帝,腦子是有病吧?哪有這麽奇怪的皇帝?


    “主公,這下該怎麽辦?”屬下也沒料到昌隆帝不吃這一套,於是有些傻眼。


    “我聽說花家現在住的大宅,是昌隆帝賜下的?”男人沉吟片刻,“另外,福壽郡主有一座禦賜的別苑?”


    “是。”


    “如果有人在福壽郡主禦賜的別苑裏,發現了龍袍。”男人優雅地打開折扇,發現折扇已經在剛才被自己撕裂了,於是把扇子扔到一邊,繼續高深莫測道:“我很想知道,昌隆帝看到那套龍袍,是懷疑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還是心腹愛將呢?”


    “屬下明白了。”


    花琉璃與太子出宮玩耍了一會,正準備乘坐馬車回宮,忽然有個衣衫襤褸的婦人跪在了他們麵前。


    “求青天大老爺,為老婦人伸冤啊!”


    街上人來人往,很快路人便把馬車圍得水泄不通,太子府的護衛們,差點拔刀示警。


    “王兄,你們快看!”住在客棧二樓的楊文看到這一幕,趕忙叫來王啟等同鄉:“這位攔馬車的老婦人,像不像被推入河的書生母親?”


    書生被推入河後那幾日,他的母親整日在河邊喊兒子的名字,哭得眼睛都凹了下去。後來太守府的衙役前來驅趕,老婦人便消失了。


    他們以為老婦人被謝家與太守害死了,沒想到竟來了京城。


    “青天大老爺,民婦要狀告昌堯州太守與謝家草菅人命!”老婦人跪在馬車前,從袖子裏掏出一份狀紙,高舉過頭頂,哭泣道:“求大人替民婦伸冤!”


    眾人嘩然,昌堯州謝家?


    “可是那個做了駙馬的謝家?”


    “就是那個被公主戴了綠帽還瘋了的駙馬?”


    “不是說他心生反意,派刺客刺殺太子,陰謀敗露後被嚇瘋的麽?”


    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不管真相如何,很快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知道,謝家草菅人命,害得頭發花白的老婦人,來京城裏告禦狀了。


    眾目睽睽之下,大家又有些擔心,看這婦人衣衫襤褸,肯定是貧苦人家。謝家可是有駙馬爺的大家族,也不知道坐在馬車裏的人,敢不敢管這事?


    若是不敢管,被公主府知道老婦人進京告狀,會不會殺人滅口?


    “老人家,有話慢慢說。”一位護衛上前,神情溫和地扶起老婦人:“你先說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家殿下才知道如何幫你。”


    “殿下?”老婦人激動地道,“是皇子殿下?”


    護衛微笑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老婦人低頭抹淚:“殿下,我兒死得冤啊。”


    “老婦乃昌堯州人,孩子三歲時,孩子他爹就去了。”老婦人說自己的亡夫,是在邊疆殺敵陣亡的。丈夫死去以後,她便獨自撫養孩子長大,隻求孩子能金榜題名,報效朝廷。


    “亡夫去後,朝廷給了筆不少的撫恤金,靠著這筆錢,我給孩子請了先生,讓他讀書念字,想讓他像他父親那般報效國家,哪知謝家那些畜牲……”說到這,老婦人哭得幾乎暈厥過去。


    眼看著朝廷就要開恩科了,獨自撫養長大的孩子,卻被謝家人推進河中淹死,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可憐的母親報官無人理,反而受到了謝家的恐嚇。悲傷的她,隻能一路乞討來了京城,可她害怕京城的官員像昌堯州太守一樣,所以隻好在大街上找了貴人的馬車求了起來。


    聽完可憐婦人悲慘的一生,不少人開始抹淚,嫉惡如仇的人,已經開始罵起謝家來。


    說完了所有經過,感染了無數路人後,老婦人仿佛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堅持,暈了過去。


    “快把人送去醫管。”


    護衛們把人抬走,有熱心的百姓擔心婦人安全,也跟了過去。


    有膽子比較大的,就堵在馬車前,希望馬車的主人能夠表態。


    “請諸位父老鄉親放心,我家殿下定會嚴肅處理此事,不會放走一個惡人。”


    “當真?”


    “當真。”


    “宮裏那麽多皇子,你家主人是哪一位?”人群中不知是誰,吼著嗓子問了一句。


    “我家主子乃東宮太子,自小嫉惡如仇,對貪官汙吏不假辭色。”回話的侍衛高聲道:“請諸位放心,太子殿下一定會奏請皇上,徹查謝家與昌堯州太守。”


    “太子殿下?!”百姓們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頓時放心下來。


    聽說太子是陛下最看重的兒子,又是花將軍的女婿,如果是他的話,肯定不會包庇謝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天熱了,讓謝家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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