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梨花怔怔地看著一臉冷漠的沈浩然,目光也跟著冷下來,說道:


    “蘇府向來是皇上的眼中釘,太子還是明白點好,強扭的瓜不甜。”


    沈浩然背過身去,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強扭的瓜不甜,但我扭下來了就開心。再說了,我扭不扭瓜與你何幹?我的事,你沒資格過問。”


    梨花僵著臉,紅唇微微顫抖,緊緊抿起,不發一言,大庭廣眾之下太子竟不給自己一分顏麵,她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自己也是金府的千金,大家閨秀,捧在手心的寶兒,心尖尖上的肉兒。


    顯然沈浩然並沒有醉,那剛剛又是為了什麽?


    為了那個蘇落,連皇家的顏麵都不要了嗎?裝瘋賣傻地坐在台階上隻為博她一笑?


    心是一截一截涼下去的,壓抑得她喘不上氣來,她本以為這太子至今還未娶妻,定是個剛正純善,忠實專一之人,不錯,這太子的確癡情,可鍾意的卻不是她。


    婚事已定,此事後悔已晚,加上父親也有意借這門婚事博取皇上信任。


    梨花強壓下心裏的憤懣,低著頭規規矩矩地見了禮,聲音不高不低:“梨花魯莽,打攪了太子的興致,隻是剛才殿內眾人在尋太子,我擔心殿下醉酒出了什麽岔子,我也是為了殿下考慮。”


    沈浩然從來都不掩飾,喜怒哀樂都擺在了臉上。


    但一回眸看到原地發愣的梨花,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刻薄。


    歎了口氣,語氣柔和了一些:


    “你我之所以聯姻彼此心裏都很清楚,我不會為難你一個女子,都是受人擺布的棋子罷了,還望日後能相敬如賓,井水不犯河水。”


    說罷,沈浩然又提著酒壺瀟灑而去。


    烏絲束金冠,白色的發鍛飄浮在肩頭,深紫長衣,廣袖飄飄,月光下,少年身姿清俊。


    梨花注視著漸漸遠去的背影,不自覺地一聲長歎。


    如此愛憎分明的少年郎,他心上早已填得滿滿的,再無自己一分空隙,隻怪有緣無分。


    梨花望著月光下,寂靜的深宮大宅,紅牆金瓦,空虛的輝煌,不時傳來喧囂聲,在蕭瑟的空氣裏飄蕩,她仿佛已將自己的後半生看透了。


    她想抓住一點真實。如此而已。


    ——————


    常州,此時也是一片喧囂。


    縣令府上今兒來了位貴人,全府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將那府裏打掃了好幾遍,連個蒼蠅腿都找不到。


    收到消息,葉之漓會在中午到,那縣令大早上就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街道,望眼欲穿。


    終於,一輛青綢馬車徐徐而來,拉車的馬隻有兩匹,形體俊美而健壯,馬蹄嘚嘚敲擊著地麵,濺起陣陣沙霧。


    “籲——”車夫蒙著臉,一身勁裝,露出一雙鋒利的眸子。


    縣令連忙一扭一扭地迎上去。


    葉之漓剛一伸出手,縣令就要上前攙扶。葉之漓不動聲色地避開,笑著下了馬車。


    縣令隻能訕訕地把自己油膩膩的肥手收回來,臉上堆起笑容,嘴上跟抹了油似的:


    “我得到消息說大人您中午到,我高興得大早上就在這候著,就等葉大人您來呐,葉大人的光臨真是讓這蔽舍蓬蓽生輝,來來來快請進。”


    葉之漓抱拳作禮,一副笑嗬嗬的謙恭模樣。


    “大人真是玉樹臨風啊,一表人才,這麽清秀的模樣我還是第一回見著。”縣令領著葉之漓往裏走。


    葉之漓對自己的美貌還是很自知的,坦然地接受了縣令的讚美,嘴角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假裝謙虛地附和兩句:“哪裏哪裏,過獎過獎。”


    堂前已備好了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


    一路進來,葉之漓注意到這府上倒是頗為奢侈,這外麵饑民遍地,府裏卻遍地珠玉,真是個貪官。葉之漓眼裏閃過一絲寒意。


    在細看那菜品,葉之漓也是微微一驚。自家也是開酒樓的,山珍海味珍饈佳肴他都吃膩了,但要知道,


    南夷之地,肉類匱乏,雞鴨牛羊之類的平民百姓壓根沾不上嘴,而這縣令的桌上擺著的孜然烤羊腿,佛跳牆,原盅雞燉翅,土豆燉牛肉,個個色香味俱全。


    看來這小縣令貪了不少錢財。


    葉之漓心裏已算計了許多,麵上依舊儒雅得體,淺笑聲聲。


    “大人來得匆忙,下官臨時備的酒菜,還望大人塞個牙縫。不知可否合大人胃口?”縣令彎腰諂笑,臉上的橫肉擠在一堆,真是倒胃口。


    葉之漓微微頷首:“縣令客氣了,隻是葉某最近潛心佛道,喜歡素食,下次菜品簡單些即可。”


    “是是是,下官疏忽了,多有得罪。”縣令連忙賠笑,吩咐身後的下人去後廚拿一些素食來。


    葉之漓垂眸,說道:“實不相瞞,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解決常州饑民問題,縣令也不必如此興師動眾,一切從簡即可。”


    縣令鬆了口氣道:“好說好說,大人真是廉潔奉公,兩袖清風啊,是小官太愚俗了,嘿嘿,我這府上還有一個庭院是空著的,要是不嫌棄,不如在這將就幾日吧?”


    葉之漓轉著指尖的酒杯,嘴角噙笑,心裏麵可是清清楚楚的。


    這縣令想把自己安排在他府上,這樣他既方便監視自己,也能趁機與自己打好關係。將自己好喝好吃地供著,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想著葉之漓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


    這招對自己根本沒用。


    不過初來乍到,不能打草驚蛇,葉之漓向來的習慣就是笑眯眯地就把一個人害的體無完膚。


    不止是笑麵虎,還喜歡扮豬吃老虎。


    “正好,我正愁沒地方住呢,這一路顛簸過來也沒瞧見個像樣的旅舍,那就有勞縣令大人了。”


    葉之漓笑容燦爛地看著縣令,一雙桃花鳳眼微微上挑。


    那縣令一聽葉之漓答應了,心下一喜,連忙端起酒杯要敬一杯,左一口大哥右一口兄弟得叫著。


    葉之漓可是千杯不醉的,也就應付著喝了。他也不怕這縣令在這酒裏做手腳,諒他也不敢。


    將人哄好了才方便自己宰割。


    麵上笑意盈盈,實則心懷鬼胎,奪筍呐~


    此時的縣令眉開眼笑,自以為收攏到了葉丞相,也放鬆了警惕。


    本來還擔心葉丞相是個難對付的祖宗,萬一和那蘇丞相一樣是個倔驢那還真不好對付。


    畢竟這葉之漓和那蘇丞相不一樣,葉之漓是當今聖上身邊紅極一時的寵臣,隻要隨便在皇上耳邊吹個風,別說官職了,自己的腦袋保不定就沒了。


    隻手遮天,指鹿為馬於他而言不過易如反掌。


    這麽重要的人物自然要放在自己身邊好好的供著才行。


    這麽一想,這個縣令又給葉之漓斟了一杯酒,拍了拍手,一群舞姬從簾後款款而來,緋色舞衣,恰到好處地勾勒舞姬曼妙身姿,嫋娜腰肢溫更柔。


    輕移蓮步,步搖晃動,麵紗之上美眸挑逗,赤足上套著銀釧兒,在踩著節拍婆娑起舞。


    葉之漓喜美色是眾所周知的。縣令自然想要投其所好。


    “聽聞葉大人賞識美人,我這些不知能否入得了大人的眼。”


    葉之漓依舊不急不緩地品著酒。


    一雙眉色仿佛是水墨畫裏的悠悠遠山,被淡墨勾勒出來,清新卻又不讓人覺得女人氣,眉下鼻梁高挺,於那雙俊逸妖嬈的眼睛中間落下來,一點朱唇紅潤,怕是女子也沒有他標誌魅惑。


    桃花鳳眼上揚,杏仁似似的眼眸微波一漾,笑意盎然,風華嫵絕。


    那些個兒舞姬哪裏見過這麽俊俏的公子,葉之漓那麽一笑,直接看呆了,一個個上前又是揉肩又是喂酒又是夾菜的,投懷送抱,好不殷勤。


    “佳人美酒,葉某就笑納了。”葉之漓很是好脾氣。


    用完了餐,葉之漓借口長途奔波,直接去了給自己安排好的房間內。


    門一關,葉之漓瞬間卸下了笑容。麵露倦意,往那榻上一倚,慵懶地打著哈欠,眼角濕意。


    冷眉入鬢,目色清冷,澹澹如深淵,薄唇微抿,似要拒人於千裏。


    此時的之漓與人前儼然是兩個樣子。


    跟著他進入房間的隻有墨竹。


    依舊蒙著臉,一身勁裝,看得出體格剽猛。墨竹對葉之漓很敬重,恭恭敬敬地候在門後,雕塑般一動不動。


    “墨竹。”葉之漓抬眸,纖細的手指微微晃動。


    “大人。”墨竹幾乎是瞬間就到了葉之漓麵前,抱拳作禮,畢恭畢敬。


    “去,幫我打聽清楚蘇丞相目前在哪。得找個空見見他老人家。動作小點。”葉之漓吩咐道。


    為了讓縣令放鬆警惕,剛剛在飯桌上葉之漓特意避開了提及蘇丞相。


    縣令也是隻字不提蘇丞相,顯然是不想讓自己與其見麵的。


    那就更有必要快點與那蘇丞相見上一麵,得讓他清楚自己的立場,不過隻能自己偷偷想辦法了。


    早點辦完事情早點回去,沈浩然那小子毛毛躁躁的由著自己性子,他可不放心。


    “是。”墨竹從窗戶跳出去,順著樹枝爬上屋頂,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葉之漓依舊望著墨竹消失的那個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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