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彥實在是太累了,沒日沒夜的逃亡,不僅僅是對身子骨的考驗,更無時無刻在折磨自己的神經,所以當她躺在月秋寒床榻上時,還未來得及說聲謝謝便被睡蟲拉著去和周公幽會了,待再度睜開惺忪睡眼醒來時,她竟覺得分外恍惚,自己竟真的活下來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被包紮好的前胸,小臉微紅,睡著之後是誰給自己包紮的?


    起身穿好擺在窗前的衣衫,顯然這是月秋寒的衣物,不過自己穿上竟正好合適,她坐在床榻前理順了思緒,才肯推門出去。


    天色昏暗,自己竟睡到了轉天的晚上,看來自己真的是太困乏了,平生還是第一次睡了一次安安穩穩的好覺,對於一直刀尖舔血的她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幸事。


    她本想著回去再睡一會,待天亮,大家都醒來在和他們好好解釋,誰知不遠處冰湖那邊,傳來了蕭蕭劍聲,她循著聲音而去便看到在湖邊練劍的裴遠野。昨日一戰,整個冰湖都被迫物理解凍了,裴遠野野隻得放棄在湖中練劍,改成了在湖邊練劍。


    他瞥見了燕彥,笑道“起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拿把鐵鍬把你埋了。”


    女子默然不語,抬眼看向裴遠野,單純覺得眼前男子很有趣。


    “說說吧,你偷那種東西做什麽?”裴遠野收劍走到燕彥身邊,覺得有些不妥,便補充道“月姐姐給你上藥的時候從你衣服裏找到的,我以為你去江湖大盟肯定是偷什麽金銀財寶,武學秘籍,可你偏偏偷了一冊賬本,這是為何?”


    燕彥將頭別到一邊,顯然是很忌諱回答這個問題。


    裴遠野輕笑著靠近燕彥,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好香的氣味,我記得你說過,若是我救你,你便答應我三件事情。”


    “除了告訴你賬本的作用,什麽事都行。”燕彥難以啟齒的說道,在她看來眼前這位提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可能,那種事也並非不可能。


    “那你做我的暖床丫鬟吧,做一輩子。”裴遠野伸手掐住燕彥的小臉蛋,看著那雙淒麗無助的眼色,鬆開手時還替她揉了揉有些被掐紅的臉。


    “好啦,騙你的,不逗你玩了。”裴遠野沉默片刻,繼續道“我和江湖大盟有不共戴天之仇,雖然我不懂這個賬本的作用,但從追殺你的人來看,應當是對薛摶很不利的證據才對。”


    燕眼不置可否點點頭,顯然還是不願意相信裴遠野。


    “那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皇宮。”燕彥如實說道。


    “你瘋了,你剛從洛川逃了幾個月再算暫時擺脫追殺,送人頭也不沒有你這麽上趕著送的,你現在回洛川跟小白兔去找大灰狼有什麽區別,摔壞腦子了?”


    燕彥目光堅定,說道“隻有將這個賬本交給當今聖上,才有機會扳倒薛摶,他一日不死我燕彥都枉活世間。”


    “能聽出來,真的是殺父滅族的血海深仇啊。”


    燕彥直視遠方,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道“為什麽,我非要背負這些本該可以不屬於我的命運?”


    裴遠野同樣怔怔出神,他想起了葉靈兒,如今仍可以很清晰的記得那一晚她也是這般孑然無助,就像是一個被世界拋棄的衰小孩,坐在原地看著一切都離自己自己愈來愈遠。


    仰起頭,是清晰璀璨的星空,裴遠野將手收攏進袖子,說道“你的傷很重,就算你執意要去皇宮,總要把傷養好吧?”


    燕彥奇怪的問道“我以為你會繼續勸我不要去。”


    吐一口熱氣,裴遠野的雙眼似乎在星光下顯得明亮無比,說道“不會,雖然我不清楚你的過往,但我想你執意要去就一定有你的理由,強製性的把你扣留下來,或許還不如送死來的痛快。”


    燕彥無言,覺得眼前這人更有意思了,或許和他一直待下去會很有趣,隻是自己時日無多了。


    她略帶哀傷,伸出玉手輕輕搭在裴遠野的肩頭,笑著歪頭望向她,那雙如小貓一般勾魂攝魄的眸子,在笑容下彎彎的很好看。


    “你很有趣,如果時間允許,我一定會選擇跟你多待些時日。”


    “怎麽,就那麽想做我的暖床丫鬟,我可是有喜歡的人,姑娘這般好意,令我也很為難啊。”裴遠野見她心情轉好,出言調笑道。


    燕彥笑容更盛,顯然裴遠野的說話行事都令她頗為受用。


    “走吧?”


    燕彥一愣,神色疑惑。


    “不是你說要待在我身邊的嗎,回房。”


    女子嗤笑,竟真的伸手大大方方挽住裴遠野的胳膊,生拉硬拽的往屋中走去。


    “這位女俠,算了算了,怎麽還來硬的!”


    裴遠野當然不會真的帶她回房,在這方麵他還是潔身自好的,狼狽的跑回屋中,靠著房門,輕聲呢喃“小靈兒,夫君我可是為了你潔身自好,你呢?”


    ——


    近日葉靈兒很是苦惱,倒也不是因為吃喝不好這種俗事,而是近日自己被一位龍門長老的兒子所愛慕,沒日沒夜跑來自己這裏獻殷勤,再這樣下去,自己可都要被他搞瘋了。


    更糟糕的是,龍蒼蕸下山了,這樣一來自己身邊的庇護沒了,那男子更是沒了顧忌,她又不想因為這麽一點兒小事兒去麻煩龍門主,隻能自己困擾。


    清晨起床,她如往日一樣往飛龍閣走去,今日她裝束頗為幹練,沒有佩戴多餘首飾,頭發更是沒有任何束縛的自由垂落,隨晨風飄蕩,看起來頗有英姿颯爽的氣度。


    “葉小姐,今日也起的這麽早?”


    熟悉麻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葉靈兒嘴角扯起牽強的笑容,轉身看向哪位綠袍俊逸公子,他滿臉堆笑,看起來倒是頗為文質彬彬。


    “陳公子,你起的也很早。”葉靈兒隻想說些毫無營養的客套話,將他搪塞過去就好了,自己還要趕著讀書練武,哪裏有功夫搭理他?


    “是特意在等葉小姐,我聽說您沒日沒夜的在飛龍閣鑽研武學,恰好為父是武學宗師,今日要不要於我一同回家,葉小姐和我父親應當很聊得來。”陳本源輕聲說道,神色中有暗藏不露的熾熱。


    這龍門,除去龍蒼蕸,就沒他搞不定的女子。


    “不了,有人會介意。”


    陳本源疑惑的問道“是誰?”


    “我未來的夫君會介意。”葉靈兒說著,神色飛揚,那副模樣雖好看,可在陳本源眼中是赤裸裸的譏諷。


    他心中雖有怒氣,卻仍麵不改色,說道“不知葉小姐的夫君如今在何處?”


    話中帶刺,葉靈兒黛眉微皺,話語也變得不那麽客氣“我的夫君如今是劍仙之徒,想來用不了幾年就能成為禦劍青冥的大劍仙,至少比隻會躲在父輩光環下的人要強。”


    這一下,似乎就徹底撕破臉皮了。


    陳本源咬牙切齒,憤憤一甩袖子,說道“葉靈兒,你不是想進飛龍閣練武嗎,今天我就讓你進不去飛龍閣。”


    “你這樣做,不怕龍蒼蕸?”


    陳本源似乎抓住了諷刺葉靈兒的點,嗤笑道“剛剛還說我躲在父輩光環下,那你葉靈兒不也是依托龍蒼蕸的庇護嗎?”


    葉靈兒俏臉冰冷,問道“你到底想幹嘛?”


    “不如這樣,你我打一架,贏了我從此往後不在糾纏你,若是你輸了,就要給我跪下道歉。”


    “那就打。”葉靈兒握緊粉拳,戰意盎然。


    二人移步來到飛龍閣一層的比武台,飛龍閣平日不是誰都能進來,此時更是清場。


    陳本源笑容帶著不懷好意,說道“我可是給足了葉小姐麵子,一會兒輸了下跪也無人看到,不怕丟了麵子。”


    葉靈兒隨手從木架上拿過一柄普通長劍,這個陳本源顯然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線,不把揍成豬頭,都對不起他。


    簌簌劍鳴,葉靈兒輕嗬一聲,踏步向前間,距離陳本源距離已不足一丈。


    陳本源所練是正兒八經的拳法,大開大合,迅猛無比,這般近身吃虧的隻會是葉靈兒。


    他露出白燦燦的牙齒一笑,閃身躲閃過這一劍,握手化拳,這一拳竟是奔著葉靈兒的胸脯去的。


    比武是假,揩油是真。


    電光火石之間,一襲倩影閃到二人中央,左手化掌,這一掌是打在了陳本源的左臉上,留下了一個又大又紅的掌印。


    龍蒼蕸伸手抱住葉靈兒,厲喝道“好你個陳本源,本姑娘的人你都敢打主意,活的不耐煩了!?”


    陳本源捂著胸口,向後踉蹌數步,針鋒相對道“本就是比試,龍女這般阻攔,可不符合道理以及規矩!”


    龍蒼蕸還未開口,葉靈兒便咬著一口銀牙,啐道“你放屁!”


    龍蒼蕸笑著鬆開環著葉靈兒腰間的手,走到陳本源麵前,又是一巴掌拍在了右臉,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不錯,這樣一來就對稱了,你應該感謝我來得早,你那一拳要真打上去,我會剁了你的手。


    葉靈兒是有夫之婦,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他的夫君我也很滿意,這世間沒有比他更適合葉靈兒的人。”


    陳本源的臉本就被打紅,如今更是氣成了豬肝色,他憤憤說道“龍蒼蕸,你怎麽敢這麽不講道理!”


    她神色嬌縱跋扈,說道“在這龍門之中,除了我父親,我就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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